米缇斯又一次等在尼布甲尼撒寝宫的门口,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端着的药碗,原本冒着热气的汤药已经变凉了。
伊什塔尔走的那一天,他醒了过来。
在这过去的几天里,关于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情他一次也没有询问过,当然,宫里也没有任何人谈论起那个少女。
那个少女似乎从来没有存在过,就像泡沫一般,“嘭”的一声炸裂了,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记忆里。
所以她侥幸的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
但与此同时,他拒绝了御医的医治,拒绝了所有人的照顾,仿佛对自己的伤势一点也不在乎。
他拼了命的处理国事,好几次守夜的宫女都告诉她,陛下又熬到深夜。她忍不住悄悄去看他,总能听见他不停歇的咳嗽声。
这种消极的反常又在告诉她,他应该知道些什么。
米缇斯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一抬头就看见了他,他从路的尽头远远地走过来,没有停顿的,像从前无数次那样的经过了她。
她听见他平静的声音:“夜深了,回去吧。”
他的步伐很轻,像踩在水面上一样漂浮,她甚至看见他晃了一晃。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这是伊什塔尔让我为你熬的药!”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米缇斯一个箭步冲到尼布甲尼撒的前面拦住他的去路,“是的,她回来过,是她千方百计地救了你,你不能再这样糟蹋她的苦心!”
听见那个名字,尼布甲尼撒蓦地停住脚步,这么久了,这是他第一次听见那人被提起。
他有点惊讶,他没想到会是米缇斯第一个提起她。
尼布甲尼撒低头看着米缇斯焦急而愤怒的脸,突然想起某个晚上他隐约听见那人对他说的那句话,让他要看看眼前人。
所以他认真的看着他的皇后,这个从米底远嫁巴比伦的公主,她那双瞪着他的眼睛那么悲伤,闪着破碎的泪光。
他知道他忽略了一点,在政治工具这一身份之前,她首先是一个女人。
他需要像尊重任何女人那样去尊重她。
无声地叹了口气,尼布甲尼撒端起那碗已经凉透了的药一饮而尽。他把碗轻轻放回托盘里,嘴角拉起一丝弧度:“谢谢你告诉我实情,也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但不要再送药来了,我不需要。”
“可是……”米缇斯还想说什么。
尼布甲尼撒这次打断了她:“皇后,回去吧。”
回去吧……
他的话语吹散在了夜风里。
米缇斯看着他的身影慢慢消失在那扇大门后面,隐忍多时的眼泪终于顺着脸颊流淌了下来,也不知道是因为欢欣还是因为悲伤。
欢欣的,是他第一次对她说了这么多话;悲伤的,是她感受到随着那个少女的离开,他的情绪也被带走了,他变得死寂,不再鲜活。
她宁愿伊什塔尔还在这里,这样至少他不会这么折磨自己,那么她也不会因此而备受煎熬。
米缇斯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原来啊,他真的知道,知道那个少女曾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