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布甲尼撒沉默。
乌图接着说:“伊什塔尔答应会帮助你破解艾拉皇后的秘密,但她觉得离开这里才能有进一步的发现。我认为把她困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只会让她更想逃离,不如让她走,让她自己去经历去寻找。至于担心她的安危,暗中派人保护就好。”
尼布甲尼撒笑了笑:“她的承诺只是为离开找的借口罢了。”
那个少女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她做的每件事,说的每句话,每个动作,甚至每个眼神,都是为目标服务的工具。
她会算计,会谋略,她算得上聪慧。
从她第一次在他怀里睁开眼睛开始,她就一直防备着他,揣测着他,永远想着离开他。
尼布甲尼撒看向他的书吏:“我终于相信了,她不是那个人,那个人,不会回来了。”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外面夜色正浓:“我的书吏,你来告诉我,神的旨意是什么?”
乌图看着他的背影,一字一顿:“神的旨意,是给她自由。”
尼布甲尼撒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当中。
乌图本想悄悄地退出去,让他一个人静一静,但忽然想到一件事。
“陛下,皇后还等在外面。”
尼布甲尼撒缓缓转回身:“查明火灾、刺杀以及安抚各国贵宾的事情就交给你了,重点向西顿国道歉补偿,毕竟烧死的那人是西顿王妃的亲弟弟。”
乌图弯腰:“是。”
尼布甲尼撒又捏了捏隐隐作痛的额角:“让她进来。”
米缇斯身形笔直地站着,看着那一扇仿佛永远也不会打开的大门。
其实在她决定帮助林翡逃跑的那一刹那,她就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但她无所畏惧,反正她也一无所有,还有什么好害怕失去的呢?
她现在只想知道他的伤势如何,其他的,无所谓了。
不知过了多久,那个只见过几面的书吏打开门走了出来,他来到米缇斯的面前,对她说陛下召见。
米缇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乌图又重复了一遍:“陛下请您进去。”
米缇斯这才缓缓地走进去,她迎上尼布甲尼撒的目光:“谢谢您为我挡下那一剑,您的伤还好吗?”
尼布甲尼撒没有回答,而是从柜子里拿出了几张羊皮纸递给她。
米缇斯不解:“这是什么?”
“和你父亲定下的契约。”
尼布甲尼撒说:“每年你的国家都会向巴比伦进贡以寻求庇护,你也在其中。我为你挡下一剑,不过是失点血,而这羊皮纸上约定的贡品又可以翻上一倍,何乐而不为。况且那刺客本来就是冲着我来的,如果误伤了你就不好了。”
米缇斯的脸瞬间变得苍白:“那你娶我……”
“出于巩固与米底之间的联盟关系的考虑。”
尼布甲尼撒微弯唇角:“这种契约婚姻,我以为你是明白的。”
看着他残忍的微笑,米缇斯竟然也笑了:“我明白,陛下,我都明白的。”
只是,想听你亲口说而已。
她猛然抬头看着他的眼睛,决定撕破那层纸:“是因为伊什塔尔吗?”
尼布甲尼撒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皇后,你越界了。”
米缇斯却近乎执拗:“如果没有她,我们之间会不同吗?”
尼布甲尼撒沉默了片刻,然后看了看那几页羊皮纸:“我会给你和你的国家最固若金汤的庇护,但也仅限于此,给不了更多了。”
她听懂了。
如果能早点明白就好了。
虽然她为他沉沦了这么多年,但他却对她的热烈一无所知,对于他来说,她只是政治交易的筹码。
她一直感动的,只有自己。
甚至她都没有想到这一点——他也可能像她一样,花了漫长的时光去爱一个人,而那个人却毫不知情。
真是傻得可以。
如果能早点想到这些,她也许就不会这么急切的、卑鄙的帮助那个少女逃走,那么,她还会不会,拥有一点机会呢?
“我很抱歉。”
米缇斯叹息。
那一瞬间,尼布甲尼撒想起了那个少女:“我却要感谢你,让我梦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