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互吹捧一番后,几人又是商议片刻,决定派密探前去云顶山探查韩贼是否真的已死。待确切消息传来再行报捷之事。随后,众人便各自带队伍回去疗伤歇息了。
“姑爷,我混在人群中,瞧见县令、县尉带着乡兵已经返回城里。听见兵士们欢呼贼首已死。其他的就不得而知了。”老贺将西城探知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向杨辉汇报。
“老贺,你辛苦了,先回去歇着吧。今夜应该无事了。”杨辉挥挥手,让老贺赶紧回房歇息。
今日为韩凝霜之事不停地来回奔波,就算铁打的汉子也需要好好休息一番。
而杨辉原以为他今夜可以好好睡个安稳觉,可城外的官匪大战却紧紧牵动着他的内心。
他眉头紧锁,开始为离去的韩凝霜担忧。
他悄然回头,眼前空荡荡的床上再无柔美的身姿。
他轻推窗户,一人独自凝视深邃夜空高悬着的明月。
他今夜无心入眠,只因心中又有牵挂。
云顶山的众头领众好汉们一致支持先离开战场。大头领已死,大小姐绝不能再陷入危险之中。
为防官军趁夜追杀,众人运着大头领的尸体,连夜匆匆返回山寨。
韩凝霜跪伏在父亲的尸体边,双眸通红,一行行清泪不止地滑下,双颊苍白如纸,红唇紧咬,悲恸凄惨。
“爹爹,你快醒醒,再看女儿一眼好么!”
“爹爹,别抛下霜儿一人。霜儿再也不任性,霜儿再也不离开你了……”
马车发出咕噜声。
丁头领一路护卫,见韩凝霜哭成泪人,忙上前劝慰道。
“大小姐,保重身体要紧。”
只是,并未有何用。
悲伤就如同瘟疫,早已迅速传遍整支队伍。
丁头领四下环顾,平日里不惧生死,天不怕地不怕的汉子们顾不得满身伤痕,尽皆忍不住嚎啕大哭。
他哀嚎一声,再也禁不住悲伤仰天长叹,努力让滑的泪水倒流回去……
幽幽山林,满是悲凄……
次日一早,杨辉结完帐,再次叮嘱陈二继续留意城中意欲出售的宅院,就和老贺返回吕梁。他也曾想过留下继续打探,可他怕打探到的是韩凝霜身死在乱军中的恶耗。
“如果就此离去的话,我会不会后悔呢?”一路上杨辉都在低着头,喃喃自语。
“姑爷,大丈夫敢作敢当,想做就做吧。”老贺瞧着杨辉今早开始就不对劲,咬牙劝说道。
他心里却告罪一声:南宫大小姐,可千万别怪罪咱老贺呀。
杨辉惊愕地抬起头,瞥了老贺一眼。
他忽地仰天长笑,一勒缰绳,掉转马头,狠狠地抽了一鞭,向来时的路飞驰而去。
老贺苦笑地摇摇头,也转过身来,紧紧追随。
“哈哈哈!老贺,你说的对,大丈夫应当敢爱敢恨,但求问心无愧。”杨辉神采飞扬,又恢复了昔日自信的神态。
云顶山上,韩忠的躯体静静地躺在在聚义厅灵柩内。他脸上、双臂的血迹早已被擦拭干净,并换上了殓服。
灵柩前头点起两根香烛。韩凝霜双眸通红,泪水早已哭干。她披麻戴孝,跪在一旁静静地为父亲焚烧纸钱。她身边则是泪流满面身着孝服的表姐陈燕儿。
其余众头领皆身着麻布丧服,跪坐在聚义厅内,静静地陪伴逝去的大头领。
杨辉二人急急赶路,午时未至,便已到达云顶山,只是被寨中守卫拦下。
杨辉见守卫皆身着麻布丧服,明白定是韩凝霜的父亲已经战死,只是不知韩凝霜的情况如何。
“站住,你是何人?为何来云顶山?”其中一名守卫警惕地喝道。
“烦请小哥通传韩大小姐一声,就说杨辉来访。”
守卫见是与大小姐有关,心下惊疑不定。但仍是决定前去山寨通报,只是让杨辉在此等着,并暗暗吩咐其余守卫小心戒备。
聚义厅内,韩凝霜面色已然无悲无喜。
侍女小心翼翼地俯下身来通传守卫禀告的讯息。
韩凝霜仿如古井无波的苍白面庞终于有了一丝惊喜。
她摇晃着站起身来,在侍女的搀扶下走出聚义厅。她要亲自前往迎接杨辉。
杨辉在守卫处焦急地来回踱步……
“杨公子!你怎么会来的?”
远处一声略有些嘶哑的呼唤让杨辉愣住。
他寻声侧过头来,终于见着担忧的韩凝霜安然无恙。只是双眼红肿,俏脸苍白,明显是已经痛哭过一场。
“呃,昨夜山寨和官军大战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我担心你的安危才来云顶山的。不过,瞧你的模样,难道令尊已经……”
韩凝霜微微点头,泫然欲泣。
杨辉一时不知如何安慰,只能说道:“韩姑娘请节哀。杨某既然来了,也来给令尊上柱香吧。”
寨门两侧的守卫在惊疑不定中移开拒马,放杨辉二人进入山寨。
杨辉和韩凝霜同行在前,老贺隔着五步紧紧地跟随。
只是迈步在山寨沧桑古老的石阶之上,二人却始终沉寂无语。
二人其实只是短暂的相识、萍水的相逢。而韩凝霜又新遇丧父之痛,又如何能侃侃而谈呢?
行至聚义厅,杨辉和老贺接过侍女递来地香火,穿过仍就跪拜在侧的山寨众好汉,行至韩忠灵柩之前,恭敬地鞠躬、祭奠、上香、烧纸。
结束后,杨辉在众好汉疑惑的目光注视中,缓缓走出聚义厅外。
“韩姑娘,杨某急着赶回吕梁,就先行告辞了。他日姑娘若有难处,不妨派人前来吕梁食易居相告,韩某必会竭力相助。”
“杨公子……”韩凝霜欲言又止,她本意想留杨辉歇息一日,却发现一时寻不到合适的理由。
“既然杨公子执意离去,小女子也不便再挽留。待爹爹守孝之期满后,小女子定会前来登门拜谢。”韩凝霜思索一番后坚定地说道。
“好,那杨某就先走了,韩姑娘保重。在下告辞!”
“杨公子一路小心!”
杨辉转身,暗叹一声,这次总算能心安的离去了。
韩凝霜则静静地伫立在山路一旁,远远地凝望着杨辉离去的英姿,直到他消失在山路弯道的那一头。一如昨夜杨辉一样。
“怎么,喜欢上他了么?舍不得他走?”陈燕儿不知何时悄悄行至韩凝霜一旁,轻声说道。
韩凝霜苍白的双颊略微一红,低着头反驳道:“哪有?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们才认识了两天时间。”
“哦?他是谁?何方人氏?”
“他姓杨名辉,是邻县吕梁人。”
“吕梁杨辉?怎么这么耳熟?”陈燕儿有些迷茫,好似想起了什么。
“唉呀,他难道就是声名鹊起的河东第一才子,初见公子,吕梁杨辉。”陈燕儿惊讶地喊道,又有些懊恼。
“真的么,他竟是如此优秀?”韩凝霜眼眸顿时一亮。
“不过有传言说他是南宫家的赘婿,也不知……唉呀,传言不一定是真的。”陈燕儿自觉失言,急忙又补救地说道。
只是一旁韩凝霜原本一丝悸动的芳心再次熄灭,眼眸的一丝光亮再次变得暗淡。
她黯然转身,默默地向着灵堂行去。她要最后一直陪伴自己的父亲,直到入土为安的那一刻。
陈燕儿跟在后头轻叹一声,她有些后悔为何要一时兴起,逗表妹开心,凑上来‘调戏’表妹。谁曾想结果却是适得其反,表妹变得更加冷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