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站在她身后的小舟跟阿Jay字面意义上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怪他们失态，只能怪这个男主角实在太英俊，就连叶臻这样久经美男阵的人都有些扛不住。
在他冷淡的眼眸里，有着只有经历岁月洗礼才能沉淀出的颜色，一旁的摄影师似乎也觉得这个画面十分抓人，端起相机又抓拍了几张对方在通话中的神态表情，然后才心满意足地放下。
“老师……”他的助手从身后凑了上来，对他耳语了几句。
摄影师后知后觉地朝叶臻所在的方向看过来，顿时眼睛又是一亮：“叶臻！今天这身不错啊，新风格！”
叶臻谦虚了几句，小舟在旁看着，恨不得亲自上阵去跟摄影师夸赞她这身新造型。但她刚刚才被叶臻警告过，只能按捺住自己，听他们俩说话。
“这件事先交给符副总监。”季崇安跟自己的助理通着话，察觉到了身后片刻奇异的安静，他下意识地侧身，将目光投向了众人目光的焦点，“其他的等我回去再——”
当目光触及到那个美丽的身影时，他的目光变得微微凝注。
助理还在电话里汇报工作，季崇安收回被那抹红色吸引过去的注意力，眼角的余光依然不受控制地追逐着她。
叶臻被摄影师分散了注意力，让她忽略了来自季崇安的视线，但乔馨却没有漏看这一幕。
她清纯美丽的面孔因为怒气而产生了一丝扭曲，指甲深深地陷进自己的掌心里。
为什么，为什么永远都是这样？
自己费尽心机，在歌唱上下了多少功夫，才让眼前的人目光稍稍为自己停留？
凭什么叶臻一出现就轻而易举吸引了他的目光？
她明明是一颗弃子，那张满是恶评的唱片也是阴谋算计的产物，应当引得季崇安对她心生不喜，可现在两人相见的画面实在不是乔馨设想中的场景。
季崇安对叶臻并无明显的恶感，叶臻在他面前也没有半分心虚。
乔馨先入为主地认定季崇安醉心音乐，对叶臻这样的话题女王不会有任何认知，同样也没考虑过忙碌如叶臻，很可能连乐坛教父长什么样都没留意过。
而当她暗藏嫉妒的目光落在叶臻身上时，唇边却浮现出了一丝带着算计的笑容。
她放弃了继续在季崇安面前吸引他注意力的打算，从背景板前离开，一步一步地走向了叶臻。
叶臻正在跟摄影师交谈，Givenchy的抹胸长裙穿在她身上就犹如一团炽烈的火。
胸前的大片蕾丝面料仿佛盛开在白色肌肤上的大片玫瑰，裙摆高开叉的设计令她笔直白皙的腿更显修长，与长裙同色的细高跟鞋将整个时光都带回了热夏。
她的眼眸是明亮而灵动的，涂成红色的双唇饱满如樱桃。
她就站在那里，长发挽起，每一寸肌肤都像在发光，每一个表情和动作都能轻易地吸引别人的目光。
季崇安觉得自己低估了她，他低估了叶臻这个名字所代表的魅力。
他垂下眼眸，在这张令自己一回国就被铺天盖地的恶评给包围的唱片之前，他对叶臻这个名字就已经不陌生。毕竟家里有个疯狂的小追星族，狂热地喜爱着叶臻，收集了各种有关偶像的新闻剪辑、报刊、杂志和DVD。叶臻每出一部新戏，林欢欢小姑娘都要去捧场，做足了一个忠实拥趸的本分，偶尔找不到同伴的时候，小姑娘就会央求自己的舅舅跟她一起去电影院。
季崇安对旁人疏离，对外甥女却是十足的宠爱，一般不会拒绝她的请求，因此也看了不少叶臻主演的电影。他很清楚，在银幕上看到的形象通常会跟在现实中的本人存在一定的差距，有些人在镜头前艳光四射，在现实中却不一定有那么好看。偏偏在叶臻身上，这个定律失效了，她在现实中的样子比她在镜头前的演绎更加令人难以移开目光。
她像一团跳跃的火光，充满了生命力，比屏幕上素净温婉的形象更有冲击力，几乎让每一个看到她的人都会被这美丽所折服。
这实在是不可思议。
下一瞬，乔馨的身影也进入了他的视野中。
“叶臻师姐最近很忙？好长时间没在公司里见到你了。”叶臻听熟悉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回头一看，果然是乔馨按捺不住要过来跟她过招了。
K&S的两大当家花旦之间斗争激烈，暗潮汹涌，这从来不是什么新闻。可每次见到她们对峙的阵仗，吃瓜路人都还是会精神一振，就连摄影师也不再说话，等着看好戏。
叶臻对她一勾嘴角：“忙啊，这几个月就没着过家，到底比不上你悠闲自在。”
这不就是明晃晃地打脸，嘲讽乔馨接的工作不够多，只能在公司里瞎转悠吗？
叶臻看着乔馨清纯的笑容僵硬了一下，没等她反击，又装作无意地问了一句：“今天我来给杂志拍封面，乔馨你又是——”一双美目往她身上一扫，眼里多了几分明悟，“噢，来拍个人写真是吧？”
小舟在旁差点没有忍住笑声。
现在有哪个明星还会自己跑出来拍私人写真？
“不是，叶臻师姐。”乔馨到底沉住了气，虽然心里恨不得抓花她的脸，但表面上还维持着自己清纯佳人的设定，“只是今天出外景拍广告，路过摄影棚，就想着进来看看，没想到你也在这里，真是好有缘分呢。”
“原来是这样。”叶臻的声音里带着笑意，“那可真是太有缘了。”
她说着，忽然察觉到右前方有一道具有压迫感的视线。
叶臻心中一动，朝着那个方向看去，目光跟站在那里刚收起手机的季崇安对上。
她不由地在心里感叹，这个男人真的是很英俊，而且正面看起来比他的侧脸还要有冲击力。娱乐圈最不缺少的就是好看的人，能像眼前这个一样让她有被击中的感觉的却不多。
这个英俊的陌生人看她的目光很复杂，其中没有她所熟悉的淡淡惊艳与欣赏，只有审判和疏离。叶臻愣了一下，随即联想到乔馨跟自己现在这状况，看起来完全就是霸道的皇后在欺负可怜的白雪公主，难怪对方会是这种反应。
这一刹那叶臻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笑——谁说乔馨没有演技的？那是没见过她的演技爆发，看看她这隐忍又委屈的表演，谁会不觉得她无辜又可怜？
叶臻自己都要觉得自己无理取闹，罪大恶极了。
她收回目光，看向面前这个犹如一朵小白花的清纯佳人，征询道：“没事的话，我们改天再聊？你看我现在拍完封面还要回去继续拍戏，毕竟不好因为我一个人影响了整个剧组。”
乔馨原本只是想过来演这一出，好在季崇安面前给叶臻添几分恶感，于是见好就收，说道：“那我就不打扰师姐了，等你有空的时候我们再聊。”
说完便转身离开，十分善解人意的样子。
小舟等了半天，终于逮到机会放大招，于是立刻假装低声数落起叶臻来：“你看看你，我都说过多少遍了，要多跟人家学学怎么谦虚。人乔馨比你早进公司，是你的前辈，见面应该你管她叫师姐……”
她这些诛心至极的话乔馨肯定全听见了，叶臻看着她的拳头不自觉地在身侧握紧，猜她现在肯定恨不得扑过来把她们两个给生吃了。
这可不是谦虚，这是耻辱！
“周老师。”叶臻见好就收，息事宁人地叫一旁看戏看得津津有味的摄影师，“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开始拍摄吧？”
摄影师被她一叫才回过神来，想起上午还有个拍摄工作，于是放下了摸下巴的手，示意全世界归位：“好好，我们这就开始拍。”一边指挥还一边笑眯眯地对她说，“你放心，绝对耽误不了你的时间。”
于是所有人各就各位，季崇安从布景板前离开，叶臻也往布景板那边走。在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叶臻终究还是没有敌过自己的好奇心，她轻声问这个英俊的陌生人：“我们是否应该认识？”
她能轻易辨认一个人的眼神，是男人看女人，是长辈看幼童，还是陌生人看陌生人，都不一样。这个英俊的陌生人看她的方式，明显不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他是知道她的。
以防在无意中跟人结仇，叶臻有此一问。
她的声音不大，除了跟她离得近的季崇安，没人能听见。
季崇安停住脚步，居然也回答了她的问题：“不，我们不认识。”
叶臻脚下一顿，转过身来刚想说点什么，两个人就听到“嗞啦”一声响，在空中相碰的目光都变得有些疑惑。
季崇安的视线从她脸上往下移，落在她的腰间，目光顿时从冷淡变成了似笑非笑。
叶臻顺着他视线的落点低头看去，就看到自己身上的长裙在腰间撕裂了一道大口子，破口正在她刚刚觉得紧绷的腰间！
叶臻：“……”
这不科学！她有长胖那么多吗？！
还好衣服撕裂的动静不大，在场其他人都没发现，只除了她面前这个似敌非友的英俊陌生人。
叶臻的大脑飞速地转动起来，想着要怎么解决这个问题才不会让自己显得太过丢人。不过在她想出要怎么处理这个紧急情况之前，一件还带着体温的西装外套就已经披到了她身上，贴心地为她挡住了那个破得十分尴尬的口子。
叶臻下意识地抬起头来，美丽的眼睛里自然地流露出了感激和疑惑。
“谢谢……”她不敢确信上一秒还从他这里感觉到了不喜，下一秒他又会出手帮自己。
季崇安身上只剩下一件衬衫。他看着裹紧了自己外套的叶臻，她的身形在女明星中也算高挑，但裹着他的外套时却依然显出了娇小。
他低沉地说了一句没什么，没有多作停留，就直接从她面前离开了。
季崇安出手的速度太快，所有人都没看清叶臻身上的裙子崩裂的那一幕，两人之间的交流令围观群众心中一阵纳闷，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有一手策划了这次“意外事件”的乔馨在旁咬碎了银牙，竟然是季崇安出手破坏了她的计划，让叶臻没有当众出丑！
但事已至此，她也不能冲过去再把她身上的外套扯下来，只好站在原地一跺脚，从侧门先行撤离，免得里头的人把这场事故联想到自己头上。
永远冲锋在“保卫叶臻”第一线的小舟第一个跑了过来：“怎么了怎么了？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她的表情很奇异，摄影棚里很冷？有必要那么突兀要表现绅士风度？
叶臻看着季崇安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紧了紧身上裹着的外套，回答道：“我把衣服撑破了。”
小舟：“……”
02
小舟平时看起来很没有杀伤力，但她发起飙来的时候，十头牛都拉不住。
“我需要一个解释！好好的一条裙子，怎么会突然撕裂出一个大口子？”作为护犊子的经纪人，她决不接受这是叶臻转身的动作太大，最近又吃得太胖的说法。
叶臻穿着那条破了一个大口子的裙子坐在椅子上，没有言语，而肩上还披着那件外套。
外套上残留着它主人的气息，让人心安地包围着她。那可真是个奇怪的人，叶臻一边想着一边摸过质地上佳的衣料，明明看上去对自己没有多少良好的观感，还一副没兴趣认识她的样子，却意外地有绅士风度，没有任她出丑。
匆忙赶来的副主编听了服装师的检查结果，裙子的裂口处确实有人为的开线痕迹，顿时感到一阵头疼。这件事处理起来可大可小，往小了说就是杂志社赔一条裙子的事，往大了说却是要得罪K&S，以后在业界也会留下污点。毕竟是他们让应邀来拍摄封面的明星穿上了保管不妥的服饰，差点让叶臻当众出丑。
这事会是怎样的处理结果，看的全是叶臻本人态度。
他只能用最真挚的态度，先对坐在一旁的叶臻表达己方的歉意：“今天在摄影棚里发生的事实在对不起叶臻小姐，这完全是我们工作上的疏忽，希望没有对叶臻小姐造成太大的心理伤害。”
叶臻一双美目盈盈地看向他，副主编还没来得及对这样的美貌生出感慨，就听到她的经纪人在旁冷冷地道：“服装师的话我想大家也听得够清楚了，这其中就是有人看不惯我的人，在衣服上动了手脚。”
至于看不惯叶臻的人是谁，小舟就差没直接点名是今天“碰巧”也来了摄影棚的乔馨了。
包括副主编在内，在场知道这个跟叶臻走不同路线的清纯佳人在私底下是什么样的人都在心里暗骂了一声。这的确像乔馨常用的手段，她可能没有勇气在背景板上或是灯架上做手脚，怕真的倒下来要出人命，但要花钱买通能接触到这条裙子的人，稍微把连接部分的布料割开让对手当众出丑这种事，她确实不是第一次做了。
在各种竞争场合里，吃过她这个亏的新人不在少数。
叶臻这还是见惯风浪的人，哪怕没有人在这种场合替她解围，她自己也能够化解尴尬的气氛。相比之下，新人的经验就没那么丰富，很容易就陷入窘迫和被动，让乔馨能够轻易占据不败之地，得到自己看中的角色。
这样的把戏既容易奏效，又不会轻易被人抓住把柄，难怪会是乔馨的最爱。
而今天分明应该是K&S的内部斗争，乔馨却选择了在《时尚》杂志的摄影棚里搞小动作，把他们牵连进来之后，见情况不对自己先走了，这实在做得不地道。所有知情者都想道，在可预见的一段时间里，相信《时尚》不会再考虑将她纳入邀请范围。
眼下的问题是，他们该如何收拾场面？
小舟还待说什么，坐在一旁的叶臻就伸手拉住了她，然后站了起来：“衣服的事情，我想需要时间来查清楚，不过封面的拍摄也不应该为突发情况而耽搁，换一身衣服我们就继续拍摄吧？”
副主编对叶臻的好感顿时又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这般深明大义，愿意顾全大局，真是十分大度了！
副主编简直感到自己见到了六翼圣光大天使，马上转头对服装师说：“我们还准备了其他服饰吗？”
服装师连忙点头：“有的，我准备了好几套不同风格的衣服，都让总编看过了，除了这条Givenchy高定，还有一套备用的。”
听到有备用的衣服，众人心里一松，然而脸上还没来得及露出笑容，就又听叶臻那个护短的经纪人以一种怀疑的语气问道：“不会连备用的那身也被动手脚了吧？”
副主编：“……”
服装师：“不会！我保证不会——”但说着她自己也不确定了，于是飞快地往更衣室跑，“我这就去检查一遍！”
叶臻这才松开了搭在小舟腕上的手指，对副主编说：“那我现在就去换衣服，这条裙子——”
副主编重新找回了自己的镇定和专业性，沉稳地道：“叶臻小姐放心，这个问题我们会负责跟Givenchy方面解释，我们会处理好。”
他们的杂志跟品牌合作，提供给明星拍杂志硬照的服饰是各个品牌出借的，等拍完照片以后还要原样还回去。既然是在摄影棚里出了意外，把衣服弄坏，他们杂志社自然要出面向Gvienchy道歉，还要照价赔偿。这锅跟叶臻完全没有关系，她只是一个受害者。
副主编目送她跟她的经纪人离开，想起过来的时候听助理说还好是季总监在旁边反应快，脱下外套遮住了裙子撕裂的部分，让叶臻没有当众出丑，不然她现在也不会这么平静这么好说话。
传言中季崇安跟叶臻因为那张唱片而交恶，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嘛，副主编心道。这要是交恶的话，谁还顾得上什么绅士风度，为一个他所厌恶的人解围？
摄影师见他站在原地一脸的若有所思，还以为他在担心事情会搞不定，于是开口安慰道：“好了老林，衣服让他们给换一身就成，封面我今天会拍好交给你的。”
“什么？”副主编这才回过神来，“哦，不是，我不是在想这个……没事，你好好拍。”
更衣室里，服装师进了里间找备用的高定套装，小舟对叶臻投去了赞许的目光：“宝刀未老，演技还是那么的出色。”她这么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让一场风波消弭于无形，还在一群颜粉面前刷了一把好感度，摄影团队里有好几个路人粉眼看着好感度飙升。
“多亏了你的配合。”叶臻可从不吝惜对小舟的夸赞，“没有你我可怎么办？”
小舟以往听到这样的话都会露出得意的表情，而今天的反应却有些反常，叶臻注意到了这一点，不过还没来得及问，服装师就拿着另一身套装出来了：“来了来了，新套装！这一身绝对没问题！”
叶臻将目光从小舟身上移开，然后意外地扬起了眉毛，她原本以为那会是另一条裙子，没想到却是一套偏中性设计的西装，而服装师手里还拿着一件专用的裹胸。
服装师难掩激动：“哈！我早就想看你穿这个风格的衣服了，拍出来肯定得迷死人。”
叶臻接过衣服，把披在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给了小舟。小舟也没想到备用方案会是这个风格，一边看叶臻到帘幕后去换衣服，一边对服装师说：“你完了，让她穿成这样，待会儿等她出来不得撩死你。”
服装师期待地看她：“真的？”
不过遗憾的是，换上这身衣服以后叶臻似乎没有心情再撩妹，阿Jay进来为她调整了妆容，叶臻就回到摄影棚里，很快以过硬的素质跟出色的镜头感完成了这次封面的拍摄。等拍摄结束后，小舟开车送她回公寓，叶臻坐在副驾驶座上看她打了几个电话。等她收线的时候，车子也差不多快到公寓楼下了，小舟放慢了车速，偏头看她：“今天没其他安排了，回去休息休息，明天我再过来送你去剧组。”
叶臻若有所思地看她：“你刚刚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你有事情瞒着我？”
小舟看起来一点也不想说，抱怨道：“你怎么一下子就看出来了？这事等明天我来接你再谈好不好？”
“好吧。”叶臻也不打算勉强她，眼角余光瞥见后座上套起了防尘套的西装外套，又想到在摄影棚里发生的事，便转了一个话题，“所以今天在摄影棚里把外套给我的那个人是谁？他是《时尚》这期准备给乔馨的搭档，他的身份你不会不知道吧？”
季崇安把外套脱下来给了她，人就直接回公司了，她现在想还衣服都找不到人。
小舟嘀咕了一句什么，然后才在公寓底下把车子熄了火，回答道：“人家是季总监。”
季总监？叶臻把自己知道的总监跟这个英俊的陌生人对了一遍，发现半天都对不上号，又问：“哪位季总监？”
小舟打开车门锁，一边拔钥匙一边跟她解释：“他是E.L.S.唱片公司的总监，因为上次不是他本人给制作唱片，只是被挂上了制作人的名字，所以你才不认得他。”
叶臻：“……”
她坐在副驾驶座上，终于把那个在摄影棚中用复杂的目光看着自己的人跟唱片上制作人一栏写的名字联系在了一起。她沉默地联想到《Mu-Mu-Music》里那两个音乐制作人的话，再想到他那金光闪闪的头衔，总算明白对方为什么一副不想跟自己扯上关系的样子。
季崇安平时出现在公司都是西装革履、一丝不苟的形象。
他今天大相径庭地只穿了休闲款的衬衫，衬衫扣子也解到了第二颗的新形象令公司里许多女职员都十分兴奋，纷纷猜测着总监今天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改变。
季崇安一走进办公室，他的助理随后就抱了一堆文件进来，看到上司的样子，顿时起了八卦的心情：“今天去拍杂志封面——怎么样，有艳遇吗？”
季崇安看了他一眼，看到助理眼睛发亮，满脸都是八卦的光芒，于是放下了笔：“你很久没有休假了，我记得。”
“三个月零五天。”助理飞快地答道，然后有些莫名其妙话题怎么会从艳遇跳到了这里，继续趴在桌子上，“这跟你的艳遇有什么关系？”
季崇安十指交叉，手肘抵在桌上，眼睛看着他：“跟我的艳遇没有关系，跟你的艳遇有关。”
助理后知后觉地眨了眨眼：“哈，你要给我放假吗，Jason？”他顿时兴奋起来，“带薪是吗？可是我去度假了你怎么办？那么多工作没有了我，你怎么应付得过来！”
“没关系，等你走了我会再请一个助理过来。”
“哈？”助理愣了一下，指了指自己，“那我呢？等我放完假回来，我该做什么？你的工作没有多到需要两个助理吧。”
季崇安慢慢地道：“我可以给你一个推荐，让你去《明刊》当狗仔队，你看起来很合适做这份工作，在我这里当助理是埋没了你的天分。”
“啊哈哈。”助理从桌上下去，干笑了两声，“我这就出去工作，我还是很热爱这份工作的，Jason你千万不要给我放假，艳遇什么的才比不上工作呢。”
“出去。”季崇安低下头，开始翻看手边的文件。
“是，我这就滚。”助理忙不迭地跑了。
他刚滚出去没多久，就又有人推门进来。
符骅站在门口，一手搁在肚子上，另一手戴着镶嵌着蛋白石的戒指，在门上敲了敲，笑眯眯地道：“Jason，我可以进来吗？”
季崇安看着他：“你已经进来了，符副总监。”
“呵呵。”符骅笑着走进来，将门关上，选择性地把这个称呼听成了符骅总监，“既然都进来了，那就不在乎再进一步嘛。你刚去给《时尚》拍完杂志封面回来？怎么样，在那里有艳遇吗？”
季崇安看他的眼神一时间很微妙。
符骅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会让对面的人露出这样的眼神。
但他的脸皮足够厚，可以抵挡得住他的注视，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在他面前坐下来，然后笑着开口问道：“怎么了，季总监怎么这样看着我？”
“没什么。”季崇安收回目光，开口道，“你跟我的助理很有共同话题，如果只是想聊天的话，你可以到外面去找他。”
符骅往椅背上靠去，笑着眯起了眼睛，说道：“我来这里可不是单纯想跟你聊天，我是来跟你握手言和的。”
季崇安在文件上签名的手一顿，然后才将自己的名字继续签了下去：“言和？”
符骅抱着手臂，慢慢地道：“上次跟K&S公司合作的事，我知道，我这样绕过你是不对的，但如果跟你说了，你会答应吗？”
季崇安神情不动：“不会。”
符骅摊手：“那不就是了，那我怎么忍心给你拒绝我的机会？你这几年来已经很少给人做唱片，这样是不会有进步的，你要打破束缚自己的规则，才能有更好的发展。”
话音落下，见季崇安终于抬头看向自己，符骅脸上的笑容更真诚了。
就像他是诚心诚意在为他着想一样。
这老狐狸虽然无赖，但还是知道要怎么去把握一个度。他很快又收敛了笑意，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当然，我今天来还是要跟你道歉。不管怎么样都好，上次的事情是我的错，那张唱片会卖得这么差，我也没有想到。如果早知道叶臻在这方面这么没有天分，我是绝对不会把你的名字放到那张唱片上去的。”
如果叶臻在这里听到这句话，一定想掐死他。
符骅虽然在外形上跟姚同亮很像，但两人在情商跟智商上都有着天渊之别。如果说姚同亮是跟他的属相“猪”的属性一致，那么符骅就是一只中年发胖的老狐狸——体型变了，内在没变。
在灌制唱片的时候，他是监制，如果唱片制作后期没有他在从中搅混水，怎么会疏忽成这样？不说其他，就单说叶臻的经纪人那一关就过不了，他们是绝对不可能放任这样的唱片被拿出去发行的。
符骅眯着眼睛看坐在对面的年轻人，眼睛里的精光被眼皮所遮挡。
再有天赋有才华又怎么样，终究还是差了那么一着，就算知道是自己故意陷害，他也不能做出反击。
他脸上的笑容慢慢扩大，隔着桌子向季崇安伸出了手：“来吧，握手言和吧，Jason，不要为了外人伤害了我们的和气。”
季崇安眯起了眼睛，冷淡地看着他，然后说了一声：“出去。”
符骅收回了手，不过脸上并没有恼羞成怒的表情，本来他今天过来就不是为了什么所谓的握手言和。老狐狸脸上的表情从微笑变成了遗憾，说道：“Jason，看来你对我的误解有些大啊。”说完摇了摇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那我就先不打扰你了，什么时候你想清楚了，什么时候我们再谈谈。”
他笑了一声，从季崇安的办公桌前离开，悠然自得地走了出去，顺手把门带上。季崇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低头揉了揉眉心，对这种交锋感到了厌倦。
他想做音乐，但符骅想把他从这个位置上拉下来，自己取而代之。
当年乐朝岚还在E.L.S.的时候，符骅就动过这个念头，只是一直没在明面上动手。
季崇安放下了右手，继续翻看手边的文件。只可惜时机还不到，如果自己独立出来成立工作室，也就没那么多麻烦事。
叶臻的脸在他脑海中闪过，然后表情很快定格成了上午他在看到裙子被撑破时的窘迫。一想到她那个时候的反应，季崇安就觉得好笑。他想了想，戴起了耳机，从电脑里调出了叶臻规规矩矩录的歌曲小样，开始播放。
这是他第一次听这个小样，有些意外于叶臻的音色跟气息沉稳，虽然有不少瑕疵，但同样的瑕不掩瑜，他在唱歌这方面还是有可塑性的。
“竟然不算无可救药。”季崇安笑了笑，然后又摇了摇头。
两方对阵，夹在中间的就成了炮灰。如果没有符骅故意放任，这张唱片还真不至于那么差。就算走音走得再厉害，也有神后期，只要叶臻不去唱Live，那她唱歌的真实水平就不会曝光，说不定凭借粉丝的狂热，今年还能拿到一个歌坛的最佳新人奖。
只可惜，这些人选了她来做牺牲品。
03
回到阔别已久的公寓，叶臻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换睡衣，开电脑。
她的公寓一直有安排人来定期打扫，因此离开得再久也一样干干净净，叶臻叫了外卖以后就坐在电脑前，开始看搜索引擎里显示出来的关于季崇安的一切，包括他的个人喜好及辉煌履历。
他的个人资料上写着他在国外长大，从小学习小提琴，师从古典音乐大师柯里奇，后来因为跟老师在音乐上产生了分歧，才回国投身流行乐坛，一手打造出了流行乐坛的传奇。在这之后，每年的流行乐坛十大金曲里都有大半是出自他的手笔，同时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监制的唱片含金量都很高，销量也很高，季崇安这三个字简直就是唱片销量的保证。
而在他辉煌的人生履历里，她的出现简直是其中最大的败笔。
叶臻顿时对自己的讨人厌程度有了新的认知。
在她面前的屏幕上，是一张季崇安在演奏的照片。
他站在阳台上，阳光洒下来，落在他修长的手指和弓弦上，把整个轮廓都染成了暖融融的颜色，看起来跟今天在摄影棚那个英俊而冷淡的男人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叶臻打开游戏，看到三百多M的更新包在下载，又回到了季崇安的个人页面上。
现在她明白小舟为什么要从乔馨手里抢这个杂志封面的拍摄机会了，毕竟只要两个人出现在同一本杂志封面上，这里头就有太多的文章可以做了，比如说改变唱片的舆论风向。
而这件事绝对不是小舟一个人能做到的。
所以……她到底对自己隐瞒了什么？
叶臻思考了很久，知道她的思路被门铃声给打断——她叫的外卖到了。
她从房间里出来，开门之前谨慎地从猫眼里往外看了看，确认是送外卖的人以后才打开了门。这幢公寓住的大多是K&S的艺人跟员工，治安比起其他地方来要好，但叶臻还是习惯谨慎地对待一切。拜这样谨慎的态度所赐，她出道至今已经成功避过了许多祸事，安安稳稳地在娱乐圈走到了今天。
在她打开门以后，一直在按门铃的外卖小哥才放下了手臂，把手里提着的袋子递给了她，掏出了订单让她签名：“你好，叶小姐是吗？请在这里签个名，我——”
叶臻一边接过自己订的外卖，一边歪着头看那张订单，然后伸手拿过对方递来的笔，问道：“在哪里签？”
半天没有回答的声音。
她莫名其妙地抬起头来，就看到外卖小哥一脸激动地看着自己，像是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存在：“你、你……”小哥激动得语无伦次，一手按着头上快要掉下来的帽子，另一手指着她在颤抖，“你是叶臻！”
叶臻好脾气地对这半大少年笑了笑，是的她是，谁说她不是呢？
她看了看这外卖小哥身上穿的制服，确定这是自己经常叫外卖的那家，又看了看外卖小哥的脸，确定是新面孔，于是随便在订单上找了个空位签上自己的名字，把笔跟纸都还给了他，对他说道：“好了。”
虽然楼道里没有聚焦在她身上的灯光，她身上穿的也不是什么高级定制的礼服，而是一身普普通通的睡衣，但她的微笑还是起到了应有的作用。
证据就是这个疑似他忠实影迷的外卖小哥已经激动得完全不会说话了。
叶臻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外卖小哥回过神来，只能主动提起结账的事：“两菜一汤再加一份饭，总共是七十块，我没记错吧？”她出来的时候顺手从鞋柜上抓过了零钱包，在里面找了找，凑了七十块钱出来，递到外卖小哥面前，“给，七十块刚刚好。”
那半大少年看了看钱，没有伸手去接，而是有点小激动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像是终于想起了要说什么。他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是你忠实影迷，我很喜欢你，我没想到、没想到我在舅舅的饭店里打个工都能见到你……”
是啊，简直没有一点点防备，他们就这样出现在了彼此的生命里。
叶臻对面前这个激动的小影迷点了点头，对他的心情完全理解：“我懂，你舅舅店里的饭菜很好吃，我经常在这里点单——也许你回去可以帮我向厨师说一下我的赞美？”
她的少年影迷连连点头：“我、我会的。”他紧张着，像是完全想不出话题，目光落在外卖盒上，“那个，你一个人吃午饭，吃那么多啊——”
叶臻：“……”
她这顿吃得确实是稍微有点丰盛了，丰盛到有些放纵了，可难得不在片场吃，是吧？总得吃得好一些。
不过在粉丝面前，她还是要适当维持自己的形象，不能让少年误会自己吃得毫无节制：“其实……待会我助理也要来，我先叫着。”
少年不知她的心理活动，耿直地说道：“哦哦，那你们两个人吃得也挺多的。”
叶臻：“……”
送外卖的少年把她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以后，眼睛里仍旧闪动着激动的光芒，然后下一秒就激动地在口袋里翻找起来。
“呃。”叶臻提着袋子站在自己家门口，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找什么？”
“啊？”少年抬起头来，突然红了脸，讷讷地解释道，“我、我想让你给我签个名……”
叶臻本来想说你手里拿着的那不就是我的签名，但看着面前这个显然是在课余时间出来打工贴补家用的少年粉丝，心软了下来。
她对他说了一声你等等，把袋子往鞋柜上一搁，转身就进了屋里。
送外卖的少年站在门外，有些茫然地看着没有关上的门，等了不到一分钟就又听到脚步声从里面传出来。叶臻仍旧穿着睡衣拖鞋，手里拿着一张自己的签名照出来：“送你，签名照。”
少年茫然地伸手接过，还没有拿到了自己女神的签名照的真实感，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她。叶臻对他笑了笑，把饭钱也塞到了他手里：“谢谢你这么支持我，你还是学生吧？记得要好好用功读书，不要荒废学业啊。”
她的后援团里学生占了起码三分之二，这个比例虽然最近这两年来有所减少，但还是十分可观。针对这个特点，小舟给她制定了一系列在这个年龄层的粉丝中竖立正面形象跟正确引导的交流方案，现在遇到学生党，这些鼓励他们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话她张嘴就可以来几句。
少年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看着手里的照片，又抬起头来，说道：“谢谢……我会的！我、我很喜欢你演的戏，你是我的女神……”说完他的脸胀得通红，朝自己的女神深深地鞠了一躬，按着头上的鸭舌帽就跑了。
“等——”叶臻站在门边，看着外卖少年的身影在楼道里跑远，放下了伸到一半的手，算了。她关上大门，提着袋子进了书房，在桌子前面坐下，准备开始享用吃自己的午饭。本来还想多问这少年两句为什么那么喜欢她演的戏，算了。
游戏更新完成，她打开在线好友列表，发现今天周六云书不至也不在线，于是决定把升级的事缓一缓。她操纵着自己的游戏角色，东奔西跑地在主城地图上做了两个日常，觉得有些无聊，于是挂上了帮会YY。
帮会团今天并没活动，没事做的新晋帮会成员就在YY上开起了歌会。叶臻一来，立刻就有人发现了她，跟她打招呼：“副帮主你来了！好久没见你上来了，来唱歌吗？”
这时，上一个在YY上献唱的人刚刚结束，于是一整个房间的人都跟着起哄：“来嘛副帮主，来给大家唱一个！”
叶臻正好吃饱了有力气，于是答应了：“等一下，我去找个伴奏。”
有人开了麦问道：“臻臻你今天怎么这么爽快？一让你唱歌你就愿意唱了。”
叶臻回道：“这不是来了那么多新成员嘛，唱首歌表达一下我的欢迎。”
她在电脑上找出了伴奏，捣鼓了一阵之后，确定播放BGM不会盖过自己的声音，于是就点击了播放键，闭上眼睛找起了当初在录音棚里的感觉。
帮会YY在线的所有人都对她开嗓充满了期待。
一群人忍不住在公屏上打字交流：“这前奏听起来挺不错的，我怎么觉得以前没听过？新歌吗？”
“嘿嘿，还没听过副帮主唱歌呢，她唱歌应该不难听吧？”
“难说！副帮主从不按套路出牌！”
前奏过后，叶臻的歌声慢慢地跟了出来。
先是一段轻吟浅唱，声音听起来空灵无比，然后开始染上现实的温度——
“如果没有天黑，是否还有心碎……”
“如果真的分别，是否还能再见……”
这下连公屏上说话的人都没有了，全在电脑前听她第一次唱歌。
“我不愿——我不愿——我不愿让你看到我流泪……”
“你不会——你不会——再给我一个安慰……”
叶臻独自沉浸在音乐的海洋中，比她想象中要流畅地唱完了全曲，最后以一个颤抖的尾音结束了这首歌。她睁开了眼睛，这已经是整张专辑里她唱得最好的一首歌了，歌声最打动人的地方从来都不是技巧，而是歌唱者在其中投入的感情。
比起其他曲子，这一首更像是她的真实写照。
她有些惘然若失地关闭了伴奏，这才问在线的其他人：“怎么样？第一次在YY唱歌，不算太差吧？”
公屏上顿时刷过一大片玫瑰跟表白的句子：“唱得太好了！副帮主你就是我的女神！”
“啊啊啊！怎么这么好听！这是什么歌？”
“臻臻！！你唱得让人好心动啊！！”
“出乎意料地好听！认识副帮主这么多年都不知道她这么会唱歌！”
“所以你们真的没人回答我这到底是什么歌吗？！”
醉卧花前大概是在她唱歌的中途加入的，叶臻来的时候没看见他在线，现在他人倒是出现了。他把叶臻的麦序解除了，开了全频自由发言：“你们这是都忘了自己可以开麦说话了吗？你们副帮主刚刚唱的是叶臻的新歌《如果》吧，要我说唱得比原唱好听多了。我觉得如果叶臻唱歌就是这个水平，那她的唱片不应该卖不出去才对啊。”
有这种感想的不止他一个。
正坐在外甥女的电脑前，因为还没关闭的游戏画面跟挂在线上的YY而一时兴起，戴上耳机听完了全场的季崇安也这么想。
而讽刺的是，他正好听出了这个唱歌的就是叶臻本人。
叶臻根本没想到自己在帮会YY里唱个歌也会被季崇安听到，还被他认出来，现在她只是被醉卧花前这么一句话堵得够呛，什么叫唱得比原唱好听，她就是原唱啊！这到底是在夸她还是在损她？
叶臻坐在电脑前，觉得手痒：“我想起一件事情。”
醉卧花前问：“什么事？”
叶臻说：“好久没跟你PK了，手痒，长安门外打两场？”
“PK？”醉卧花前虽然不知道叶臻为什么突然想跟自己打，不过还是很爽快地答应了她，“好啊，长安城门口等你。”
帮会频道里顿时一阵激动：“帮主跟副帮主要PK了！坐标长安城门外！”
于是一群人呼啦啦地跑去看热闹。
长安城门外三座桥，茶店外一片空旷场地，是打架的好地方，不分昼夜都有人在这里决战。叶臻玩的五毒属性均衡，在PVP跟PVE上都有不错的表现，而醉卧花前的门派却是个更侧重于PVP，在战场上分外没人性，一上马就是所有人的噩梦。
两个人认真打起来的时候，胜负一般是五五开，叶臻确实是女性玩家里少有的高手。
她的五毒御姐从另一个主城地图飞过来，醉卧花前原本在打坐，一见她就站起了身，开始给自己加状态，然后在近聊频道里发出了他一早设定好的宣战语：“动手吧！不要因为我是一朵娇花而怜惜我！”
后面还跟了一个害羞的表情。
叶臻：“……”
YY里的人基本上都聚集了过去，围成一圈期待地等着看副帮主跟帮主打起来。
季崇安生出了一丝好奇，好奇这两个人——主要是叶臻——会用什么样的打法。他瞥了一眼自己所在的地图，正好是长安内城，于是用鼠标操纵着屏幕上的小人走了出去。他的小外甥女林欢欢在游戏里玩的是个背着比人还高的重剑的小萝莉，一身黄澄澄的装备，走起路来蹦蹦跳跳，行进速度并不快。
季崇安指挥着小萝莉走了几步，回想起之前阅读过的基础操作，用修长有力的手指双击W键，以鼠标右键控制方向，双马尾小萝莉顿时挥舞着重剑飞了起来，看着十分逆天。
他目光仍然冷淡，心里却忍不住觉得这个游戏的设计实在是不合逻辑，这是剑带着人在飞吧？可惜他的操作还不熟练，等游戏角色用大轻功飞过去，这场PK已经进入到了白热化阶段，很快两人就在炫目的光影中分出了胜负。
04
屏幕上，五毒成女正妖娆地站在原地，不时轻撩长发。这个游戏人物分明跟游戏中的其他角色没什么不同，但不知为什么就是特别能吸引他的注意。
很显然，最终获得胜利女神青睐的人是叶臻。
但醉卧花前很快又回复满了血蓝，第二次向叶臻发出了挑战，两人于是再度战作一团。
季崇安手按着鼠标右键，让外甥女的重剑小萝莉在人圈外围停下来，哪怕他不懂这个游戏里的大部分招式跟规则，也不妨碍他看得出两人之间的战斗之精彩程度。
一番交手，落败者变成了叶臻。
幸亏在游戏里这样的切磋属于无伤竞技，人物无需真正死亡，也不会被爆装备。两场切磋过后，两人各是一胜一负，却没有要再来第三场的意思。众人的注意力于是重新回到YY上，频道里又重新变得热闹起来，话题依旧在叶臻的唱功上。
“副帮主你唱得超好的！你应该在YY里多唱几首给我们听啊。”
“嗯嗯，对啊！”
“我觉得臻臻你就适合这种抒情的慢歌，太好听啦，我看你去参加《为我转身》都没问题。”
然后讨论着讨论着，话题就歪了，变成开始争执上期的《为我转身》里谁是应该被淘汰出局的，而谁又因为失误被刷掉让人觉得可惜。
叶臻坐在电脑前，盘着腿盯着电脑屏幕，听他们说话，有种被抚慰了的感觉。
虽然这些都不是专业的乐评人，但他们的声音还是很能给予自己力量的。
她正这么想着，就看到世界频道上一下子刷出了五六条帮战信息——
快马驿报！【叶臻一生推】帮会已经向【叶臻一生黑】帮会发起为期两小时的帮战，两方帮会成员将在争夺区域决一雌雄，究竟谁更技高一筹，我们拭目以待！
快马驿报！【唯爱我臻】帮会已经向【叶臻唱的那能叫歌吗】帮会发起为期两小时的帮战，两方帮会成员将在争夺区域决一雌雄，究竟谁更技高一筹，我们拭目以待！
快马驿报！【叶臻唱的那是歌】帮会已经向【叶臻唱的那能叫歌吗】帮会发起为期两小时的帮战，两方帮会成员将在争夺区域决一雌雄，究竟谁更技高一筹，我们拭目以待！
……
叶臻：“？？”
怎么回事？这回又是什么导火线？这几个帮会怎么又干起来了！
世界频道一下就沸腾了起来。
【世界】东渡一苇：哈哈哈，真是不消停啊，又要开始了吗？
【世界】风景线：大战来个T，4=1
【世界】我爱我臻：敢黑臻臻，杀到你们退游戏！！！
【世界】苏罗秀盈：呵呵，满身黑泥还不让人说了？疯狗都给我滚出策马江湖！
黑泥？又是什么黑泥？叶臻看得云里雾里。
像《策马江湖》这样的游戏，玩家当中经常会有明星的粉丝。
依靠对某个明星的喜爱或是单纯借助他们的名气来聚集玩家建立帮会，也是在游戏里有抱负有野心的领导者经常做的事。
叶臻在年轻一代人之中的受欢迎程度高到离谱，所以在这个年轻玩家居多的游戏之中，人气可以说是数一数二。喜欢她的人很多，不喜欢她的人也一样有很多，一旦冲突爆发，简直是腥风血雨，余波能够绵延好几天。
叶臻看着世界上不停滚动的信息，看着自己的粉跟黑在不停地对骂，不知是什么消息又刺激到了他们，把整个世界频道都刷成了她的个人专场。
虽然这种事从她刚开始玩游戏的时候就有，经常开战的也不止是她的粉和黑——像凌敬轩啦，乔馨啦，霍辰啦，基本上她认识的人都在这个游戏里当过粉黑开战的导火线。不过习惯归习惯，她还是不大想看到这些人把游戏搞得乌烟瘴气的，每次都是干脆地退出游戏，眼不见为净。
叶臻臻臻臻臻在游戏里下线，YY上的同名马甲也退出了聊天频道，季崇安对着越刷越快的世界频道和游戏里不断升级的战况，大概可以想象得出叶臻现在是什么样子。
他摘下为了听他们交流而戴上的耳机，抿了抿唇。
中午回家休息的时间里，选择这个时候来上游戏，似乎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眼下他正待在外甥女的房间里，刚满十岁的小姑娘品味仍然停留在钟爱着各种粉色系萌物的层次上，有着粉红色Hello Kitty图案的可爱耳机对很快已经过了三十岁的男人来说，确实太过……可爱了些。
不止电脑跟耳机，这个房间里所能见到的所有事物几乎都是粉红色的。
季崇安没有什么偷窥小女孩隐私的怪癖，只是新学期开始，林欢欢小姑娘又要回归到住宿生活中去了。学校并不允许学生带着电脑过去上课，理由是他们年纪还太小，恐怕会没有自制力来平衡学习和网络上的娱乐生活。于是临行前小姑娘恳切地拉着舅舅的手，请求他在不那么忙的时候，替自己照看一下游戏账号，喂一喂他刚抓回来的小马驹。
她的马驹是十二级的闪电，养起来也要费一叠力气。
林欢欢小姑娘在指挥着她的人物跑地图任务的时候，意外地抓捕到了这只小马驹，这让她认定了他们俩之间肯定是有缘分的，无论如何也希望能够养出一匹威风凛凛的大马。
当然，如果能够双骑就更好了。这是她的原话。
她郑重地把自己的房间门钥匙交到了季崇安手里，并且写下了自己的账号和密码，再三请求确认之后，才爬下了舅舅的车，背着书包一步三回头地走进了校门。
季崇安今天偶然想起这件事，在回家之后来到外甥女的房间里，打开了电脑。第一时间出现在视野中的除了游戏登陆界面之外，就是小姑娘一直挂着的YY，她人虽然去了学校，却让电脑实现了超长待机，等着舅舅来给自己喂马。
总而言之，今天会在这个游戏里撞到叶臻，绝对算得上是一个意外。
从他投身E.L.S.唱片公司，一手打造出乐朝岚这个乐坛神话，到晋升流行乐坛教父之后，季崇安对合作者的把关一直很严格。这次完全是符骅给他设下的圈套，符骅瞒着他跟K&S合作，做出的结果却要他来买单，难怪外界都戏称他这次是阴沟里翻船。
唱片界最后的良心金身被毁，光是这一点，他跟叶臻之间就有着天然的罅隙。
而当他见到了罪魁祸首，却发现对方跟自己想象中不同，也是这个计划里被牺牲的棋子时，他对她就没有这么深的成见了。
相反，今天两次意外的接触，还让他觉得叶臻这个人很有趣。
有趣是一个笼统的概念，不知最终指向的结局是好是坏。
但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对一个人产生过这样的兴趣了，原本只是想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地来喂养一组游戏数据，现在的季崇安却对这个游戏产生了更多的探究欲望。
他退回了登陆界面，启动浏览器，然后再一次点进了游戏官网。
《策马江湖》不仅有官网，还有自己的内部论坛。
季崇安在官网上浏览了几个页面，点进了论坛，看到置顶的标题，感到这件事情的发展实在是很有趣。游戏里对掐得天昏地暗的叶臻粉丝把战火也蔓延到了这里，一连几个贴都是在直播战况，对骂，分析他的唱功好坏。叶臻粉上蹿下跳为偶像辩护，叶臻黑不放过任何一个战场，以有力的姿势将对方的反击一个一个驳回。
又是唱片的事情，季崇安不得不承认自己对一张失败唱片产生的影响预估错误。
这个游戏自开始运营以来，大概还没有哪个艺人能够把专属论坛变成自己的个人专场，其他数据分析攻略贴跟明星贴都被压了下去，整个论坛区战火纷飞。
如果说这是明星效应，那叶臻也未免太过腥风血雨了一些。
季崇安扫了几眼那排了十几页掐架贴跟声援贴，摇了摇头，有些好笑地关闭了页面。
难得待在公寓里，却不想上游戏，叶臻于是抱着沙拉碗蹲在架子前翻起了自己收藏的DVD。在她的家里，有一整面墙的书架上都摆满了DVD，其中有很多旧电影。
当她像现在这样不用拍戏也不上游戏的时候，她就会从其中挑选一张，然后花上一整天的时间反复看其中的人物和剧情，随意将自己代入其中的某一个角色，开始进入他们的世界里，揣摩这些演员的演技。
所有人都把她在镜头前的收放自如视作是天赋，并不知道她在这背后付出过多少努力。
真正的好演员，演技都是反复磨炼出来的。
叶臻收藏的DVD大多是经典之作，而经典的成就则少不了演员的出色表现。叶臻的诀窍就是去模仿体验这些经典角色，一点一点地从其中汲取养分来提升自己。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站在书架前随意地用手指轻点那些光碟，一只手还拿着水杯。大概两三分钟后，叶臻从其中抽出了一张，很凑巧的是，这是方忆彤的作品。
方忆彤跟萧承煜，这两个名字现在是完全连在一起的，每一次在媒体上出现都是成双成对。而叶臻，她知道自己跟方忆彤是完全不一样的人，方艺彤出道比她早，积累的经验比她多，还有一样更重要的是她不是叶臻这种半路出家，全凭天赋在演戏的演员。
她在六七年轻就已经将百花奖的影后头衔收入囊中，叶臻选中的正好她当年封后的那部电影《长夜未央》的DVD。封面上的女人妆容精致美丽，雍容大气，正是方艺彤在其中饰演的女主角，陈皇后。
真有趣，叶臻心道。萧承煜的前后两任恋人，都是圈内的皇后专业户，而他自己在转型幕后之前，三度蝉联影帝的角色也都是三位不同的帝王。把DVD塞进播放器里，叶臻坐在沙发上，抱住了抱枕，开始观看。
《长夜未央》是六七年前的作品，它的制作放到今天也算得上是大手笔，从导演、剧本到演员，都是一线级别。画面精致，每一处都有考究，力求尽量还原历史。方艺彤作为第一女主角，一开始制作方放出消息要她出演陈皇后时，业界其实并不看好。因为史书中记载陈皇后容貌平凡，所以不得君王宠幸，方艺彤容貌清丽，独有风韵，恐怕难以演出这个角色的内心世界。
而方艺彤用自己的方式做出了反击。
影片的开头是一个长镜头，然后从一个宫女的视角开始讲故事，慢节奏地进行到十来分钟，陈皇后才出场。叶臻身上像装了一个专门测探对手的雷达，几乎是方艺彤一出现，她就从昏昏欲睡的状态中摆脱出来，精神地盯着她在寝宫中的一举一动。
方艺彤的出场没有台词，所以人物的表现只能依靠演员的动作和脸部的细微表情，从这里，叶臻开始一点一点地看，不时地按下暂停，然后倒带，反反复复地看了十几遍。方艺彤的演技精湛，表演细致入微，每一个面部表情都极其符合陈皇后这个人物的设定，同时又演出了她自己的风格，让人一眼就看得出这是他的陈皇后，不是别人。
等到她开始有台词之后，这种感觉就更加深刻了。
叶臻反复地琢磨着她的演技，她表演的精髓，这恰好是她们两个同样擅长的领域。
看完方艺彤的表演之后，她就开始在自己的客厅里还原这段表演。
这种揣摩演技的方法叶臻做得很熟练，因为在最开始的时候，她就是这么一点一点地学习起其他人演戏的技巧，再慢慢地转化成自己的东西。
陈皇后出场的这一段戏，她在自己的客厅里照着方艺彤的方式演了一遍，然后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按照自己的方式演了一遍，最后坐回沙发上，开始沉思。
有差距。
现在的自己跟六七年前的方艺彤，还是有差距的。
终究是文艺片演得少，没有太多的机会给她磨炼演技中更细腻的一面，也没有人给予她指导，告诉她要怎样才能做得更好。
电视屏幕上的画面已经定格，但方艺彤的陈皇后却一直在她的脑海里打转，她的清冷，她的悲哀，她的一颦一笑。这些叶臻都可以复制，也可以推翻，用自己的方式去演绎，但就是差了点什么。
上一次她入围最佳女主角，最终却跟影后宝座失之交臂的时候，评委也是这么评价的。
他们说：“叶臻是个很有灵气的演员，她从最开始的青涩新人一路走到现在，已经形成了自己的风格。我之前看她的戏，总觉得有所欠缺，后来慢慢的，这种欠缺被填补了，所以她入围了最佳女主角。”
他们这样说道：“那一次她稍欠火候。我本以为经过两年沉淀，她应该可以将演技磨练得更加圆融通透，拿到影后不过是水到渠成，但我却发现，那种欠缺又回来了。她始终还是差了点什么。”
天晓得究竟是少了什么。
叶臻感到一阵茫然，虽然不想承认，但她此刻确实怀念有萧承煜在身边的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