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突然回头看着他,顾瑜来不及收回来的视线和洛阳的视线撞上,不禁微微一怔。
那双褐色的双眸里面有着她从未见过的严肃和认真,没有了笑意的眼眸,顾瑜觉得此刻的洛阳有什么不同,却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的不同。
她只能傻傻地站在原地,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去开口。
洛阳微微抬了抬手,顾瑜看着那双修长而好看的手朝着自己伸过来,她就那样怔在了原地。
额头上能够感受到洛阳指腹间的温暖,修长的指节微微曲起,将她耳边垂下来的细发微微往上一弯。
酒宴间的谈笑满室,可是她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好像那来自古老的东方传来的钟声,“咚咚咚”一声又一声,配合着自己左胸腔那里跳动越来越快的心脏,顾瑜感觉时光有些停滞。
“顾瑜。”
他突然向前走了一步,微微低着头看着她,好看的双唇一动一合:“我们在一起试试好不好?”
顾瑜不知道这算不算喜欢,很奇怪的一种感觉,她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洛阳的所有动作,没有排斥也没有顺从,只是,意识有些迷糊。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日久生情的人,可是在刚刚的那一刻,她明明听到了自己心动的声音。
洛阳的话让她身子一动,立刻清醒过来,抬头看着那双社褐色的双眸,抿了抿唇,开口道:“洛阳,你刚刚不是问我难不难受吗?我难受,其实我很难受。”
她很难受,她还没有放开丛深溪,她没有做好一切的心理准备去让自己爱另外一个人,即使她不否认自己曾经对洛阳动心过。
洛阳只是微微笑了笑,并不在意,“可以抱抱你吗?”
这样的要求让顾瑜有些反应不过来,可是洛阳还没有等她反应过来就已经将她轻轻地抱进了怀里面。
“顾瑜,难受的话,可以哭的。”
洛阳附在她的耳畔,开口的话很轻,落在顾瑜的心里却像是那千斤重的铅石一样,很重,重得她的心泛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顾瑜不知道这是不是命中注定,每一次她自己难过的时候,洛阳总是能够出现在她的身边。他没有做很多,只是轻轻的一句话、一个动作或者是一个拥抱,就已经可以击溃她所有伪装的坚强。
那些隐忍了好久的泪水,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已经不记得了,她只知道曾经的过于说过,不会再为丛深溪流泪了。可是现在,她却食言了,被洛阳轻轻地抱在怀里,她听不到其他的喧嚣,也看不到那些人的目光,她终于可以那样地肆无忌惮地表达自己的悲伤了。
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来,一滴一滴的,最后没入洛阳的黑色西装衬衫上,她的脸贴着的胸膛湿了一大片。
顾瑜靠在洛阳的左胸上,能够听到里面每一下的心跳声,那么地沉稳而有序,安定得让她有种世界静好的错觉。
“没关系的,我可以等你的,顾瑜。”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摧古拉朽的力量,牵动了她身上的每一处的神经。
她等了丛深溪十一年,所有的人问她值不值得的时候她总是倔强地说着值得,因为她顾瑜只是想要坚持下去而已,无论结果如何。
那么多年那么多年的时光,追她的人很多,却从来没有一个人说过,我会等你的。
她知道自己这样很自私,渴望一份温暖,不放过自己,也不放过洛阳,可是,她只是忍不住,忍不住想要让自己过得更好一些而已。
“洛阳,谢谢你。”
那么苍白无力的话,可是她唯一能够说出口的却只有这些了。
洛阳的怀抱很温暖,她甚至不想离开,可是丛旭志已经在上面致辞了,她就算在难受,也不能任性地贪恋一份温暖而枉顾其他人的感受。
洛阳松开了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没事的。”
腰间没有了温暖的手臂环绕,顾瑜突然觉得,心底有一个难以言明的情绪在涌起。
她走出了窗帘的遮挡,过于明亮的灯光让顾瑜禁不住皱起了眉,连忙抬手挡住了那白亮的灯光。
“顾瑜。”
手臂放下的那一刻,方毅的脸引入眼帘。
自从那一天之后,顾瑜已经有几天没有见过方毅了。他的神色有些憔悴,看着他的眼眸有些深沉,眼眶微微地下陷,宣示着它的主人这些日子以来过得并不好。
顾瑜微微怔了怔,身后的洛阳似乎注意到她的神色不对,不禁开口:“怎么了?”
顾瑜只觉得有些尴尬,回头对洛阳笑了笑,“没事。”
洛阳从她身后走了出来,看到方毅的时候眼眸微微一动,轻轻地勾了勾唇瓣,清浅一笑:“好巧,方医生。”
方毅的脸色一沉,看了看洛阳,只是随意一句:“好巧,洛医生。”
洛阳的视线在她们两个人的身上圈巡了一圈后,最后将空间留给了她们。
方毅看着她,视线直勾勾地不容顾瑜忽视,“顾瑜,你是不是和洛阳在一起了?”
顾瑜脸色一僵,整个人怔在了那儿,紧咬着唇。她从来没有想到方毅会这样想她的,就好像丛深溪一样,甚至连原因都不问,解释的余地也不给她,直接就帮她做出了一个结论。
顾瑜不知道她和方毅为什么走到现在这一步,她一直以为方毅于她而言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他见证了她年少最难熬的时光,也给予了她最温暖的时光。
她也一直坚信,她们两个人在往后的岁月,依旧能够那般。
可是现在,她想,她大概是错了,方毅不再是原来的那个方毅了,而她顾瑜,也不再是原来的那个顾瑜了。
更何况,她们之间,更是隔着方毅喜欢顾瑜这一点。
有些感情,原本是纯白无暇的,但是一旦参杂了一方的爱情,那就会变味了,就好像现在的顾瑜和方毅一样。
“没有。”
顾瑜抬起头,有些无奈地看着方毅。她的视线没有回避,因为她知道自己说的是事实。
方毅自嘲地笑了笑,“顾瑜,是不是,即使我再等多几年,你依旧不会喜欢我?”
顾瑜脸色一白,只觉得心底里面很难受,她知道,她和方毅的感情,已经走到尽头了,即使再继续下去,她也不能若无其事地面对着方毅了。
她闭了闭眼,微微仰着头,只为了不让眼眶里面的泪水流出来。
“是的。”
是的,她从来没有想过她会爱方毅,那么多年了,她从来没有想过,或者说,在今日之前,她顾瑜从来没有想过会爱除了丛深溪以外的人。
方毅的脸色一白,身子微微顿了顿,抬头看着顾瑜,笑道:“我明白了。”
白亮的灯光打在方毅苍白的脸上,映出了一脸的悲伤,看得顾瑜心里面难受无比。
可是这有什么办法呢?
她也不知道她们之间到底是哪一步走错了,她一直把方毅当成自己的哥哥,她不知道她作为一个妹妹,什么时候让哥哥误会了。
她难受,可是她却不得不去接受今天这样的结果。
快刀斩乱麻,这是她的作风,她其实只是不想拖着别人,与其长痛,不如让他们短痛,即使得到的是怨恨,她也无能为力。
方毅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眸里面倒影着一个小小的顾瑜,眉目清晰,他抬手微微揉了揉她的发顶,很轻,很轻,就比之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轻得多。
“我过去那边和长辈打个招呼。”
说完,方毅转身离开。
身影重重间,顾瑜看着方毅一步一步地背着自己走远,头顶上白亮的灯光打在他的身上,顾瑜看到他微微坚硬的萧条,每一步,都那么地从容有序,看得顾瑜想要哭。
她一直以为,即使两个人中间隔开了方毅去英国的十年时光,可是她们依旧还能够像当初那样的。可是现在,事实告诉她,已经不可能了,很多事情,回不去就是回不去了。
原来,很多人和事,不是自己坚持,就还能彷如当初。
时光再不经意间总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物是人非,朋友之间能够走到最后的,都是福分。
而很明显,她和方毅之间,没有这个福分。
丛旭志已经致完词了,顾瑜抬头起头,将眼泪往回收了收,抬腿走向人群的中间。
未来怎么样,只要活着,都还是要继续走下去的。
苏晓清在台下一脸幸福和愉悦,尽管今天的顾瑜很难受,可是还是妨碍不了其他人的开心,不是吗?
“小瑜!”耳边突然想起李秋萍的声音,顾瑜不禁皱了皱眉,四处环视着寻找李秋萍的身影,最后终于在后台的位置找到了李秋萍。
站在后台的李秋萍向着她招了招手,眉宇之间的神色不安,看到她看向自己,连忙开口:“小瑜,过来!”
台上正在致辞的是苏晓清的父亲,周围的宾客一脸的全神贯注,一切看起来那么地正常,却又那么地不正常。
顾瑜微微皱了皱眉,她环视了一下身边的人,只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连忙挤开人群,小跑走向李秋萍。
顾瑜看了看李秋萍,拧着眉问道:“萍姨,怎么了?”
李秋萍第一次露出这么慌张的神色,她捉起顾瑜的手,开口说道:“小瑜,小溪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