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废城（1）】
李灿烂纵身一跃，避过横扫而过的镭射光，迎面是凌空的石，如一把锋利的剑，当胸袭来，他已经来不及躲闪。
李灿烂不记得是第几次，遭遇这样的危机了，双臂奋力向前一挡，手臂上的护甲闪动暗光，与飞石碰撞后，爆发出轰然炸响。
石头被震碎，他也在这巨大的冲击下，向后退去，脚下蹬出一个又一个深深的脚印，体内气血一阵翻腾，嘴角溢出一缕鲜血。
眼前这四人身材高大，穿着黑色战甲，宛如暗夜中冷漠的死神，俯视着他最后的抵抗，很显然都是基因觉醒者。
他向后瞟了一眼，一只脚已经在悬崖边，再往后就是万丈深渊。
他没有想过会这样走到绝地。
不就是一战而死么，没什么大不了的！
想到这里，他的嘴角不由得挂起一丝冷笑，双眼眯缝起来，两道寒光射出。
视野里，黑色的幕布上，晃动出大小不一的白色光点，光点的能量强度大小不一，代表着敌人的强弱。
“嘿嘿，小子，束手就擒吧，你已经无路可逃！”
“哼，说，是谁派你来盗取连家机密的！”另一个人的态度强硬。
“别跟他废话，抓起来直接严刑拷打！”这个人似乎更加残忍。
“桀桀，我看，就不如把他在这里给结束了吧，省得麻烦！”最后一人的声音，带着阴森森的冰凉。
他冷冷地看着这四人，苍白的脸上，泛着坚毅，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叫，李，灿，烂！”
“什么，你是李灿烂？！”
…………
夕阳下，红玉高塔被映照得泛着血红的光芒，在这片古木浓荫中矗立着，越发显得神秘而肃穆。
微风轻扬，葱绿摇动，缓缓地荡过塔下不远处的湖泊，波光浅草边，一条开阔的汉白玉长径，直直的通向一栋超大的别墅庄园。
大门前，两只栩栩如生的白玉大老虎，和那十数位全副武装，傲然肃立的卫士，显露出这栋宅院主人，不凡的地位。
别墅楼上，一道精致的窗棂，低垂着轻纱，柔柔地随风飘动。
她坐在窗边，眼神宛如湖泊般水光盈盈，她从那如洗的天空收回目光，落在院中盛开的繁花丛上，一丝淡淡地哀伤，显露在绝美的脸上。
淡香盘旋。
她轻皱着眉头，想起了自己的儿子。
李灿烂。
她把姐姐的名字取给了自己的孩子。
记得那个夜晚，灿烂姐姐，拉着她的手，就在那悬挂着微红灯笼的巷道口，对她说道：“从今以后，你要灿烂的活着！”
姐姐就像盛开在暗夜中最璀璨的昙花。
却在那时，匆匆一现。
镜中，她有些不敢看到自己，仿佛有层阴云，从她的心头覆盖到脸上。
她莲藕般的手臂悬停在空中，玉梳停在她如瀑般的秀发间。
“你想听一个故事吗……”
描摹那最初景象的声音，有些悠远。
在完美圣域还叫光明之都的时候，绿色的铁蒺藜林，在人为的布局下，用自然的尖刺，分隔出近在咫尺的光明之都和废城。
废城是光明之都背面，躲藏着深沉的黑暗。
故事就发生在这里……
房屋低矮，纵横交错。
白昼与黑夜，都在人们挥霍随时会失去的一切中，像最后的节日一样，激越而歇斯底里。
一条巷子，深长而幽暗，青色的墙壁龟裂出道道缝隙，像是随时会有幽灵，从那些裂缝中爬出来。
尽头处，一支长长铁架，挂着一直破旧的灯笼，发着微红的光，与铁架摩擦着，摇出一阵宛如幽灵桀桀怪笑的刺耳之声。
尘土和碎屑就在忽而刮过的阵风中，飘飘扬扬。
这样阴森的地方，即使最孔武有力的凶徒，都只会忌惮的瞅一眼，然后飞快的逃离。
巷口，女孩穿着米色长裙，上身套件浅蓝的外套，长发轻垂在肩上，孤单的身影瑟瑟发抖，娇弱的姿态楚楚动人。
她面向深处，回望灯火。
她双拳紧紧一握，像是下定了决心，脚步一抬，毅然地迈向红光幽幽地巷子的更暗处。
在那里，有一扇不太起眼的玻璃门，在暗呼呼的墙壁上。
女孩举起手想要去敲，却又悬在空中久久不决。
灯光太过灰暗，看不清她面部的表情。
但从她曼妙地曲线的剧烈抖动，可以看出她此时的内心，一定经历着巨大的波动，只是不确定，她是在害怕、是在挣扎、还是在鼓足勇气、或是在准备落荒而逃……
良久。
女孩举起的手，始终敲不下去。
正当她感觉到浑身无力，手臂软软的将要垂下之际，那块黑沉沉的玻璃发声了。
声音是来自玻璃的后面，不带丝毫感情。
“你来了。”
“我……”
“今年多少岁了。”
“18。”
“18，时间过的真快啊，你在这里已经生活了十八年，我就这样看着你长大了……”
“但我从没见过你。”
“见到我干嘛，对你没有好处。”
“我知道暗中你帮了我们很多次……谢谢你。”
“笑问佛陀，何处莲台！”
“我不懂。”
“……这次又来干嘛。”
“我……我想再做一单生意……”
“……在这里生活，你感觉到累么。”
“其实……我只想让我的妹妹能过上好一点的生活……我尽力了……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你要多少钱。”
“我……我知道这不算第一次……但我想要个好一点的价钱……这是我的第二次……第二次……”
“你不害怕么。”
“我没有其他办法了……杀人的事我更不敢去做……”
“你不该生在这废城之中……你，太善良。”
“……等我存够了钱……我……我想把我的妹妹先送到光明之都……”
“你还要准备第三次么。”
“……”
“开了头，你就再也走不出这废城的围困了……”
“不……不会……不会有第三次！”
“我可以帮你，你和你妹妹都能生活到光明之都。”
“真的！”
“这世界上，任何的获得都是需要付出的代价。”
“只要能生活到光明之都中，我什么代价都愿意付出！”
“是么，侵犯你接受么。”
“我……接受……是不是会换来足够的钱！”
“当然是会多一点，但还远远谈不上足够。”
“我……那……那还要怎样……”
“你妹妹多少岁了。”
“……16……我妹妹不做……”
“你妹妹是第一次吧。”
“我是绝对不会让我妹妹做的！”
“……”
“不会、不会、不会……”
“你想好，这或许是你们姐妹走出这废城唯一的机会。”
“可是……我怎么……怎么能这样！”
“你想过你们的未来么，包括你妹妹的，在废城里，这样的坚持有用么。”
“可是我已经失去了所有……”
“你愿意永远的沦落都要保护你的妹妹么。”
“我……我……”
“你不必给自己找压力，你对你妹妹，并没有舍弃自我的义务。
“……”
“每个人都有对自己命运负责的义务，但没有对他人的必须义务，你一样，你妹妹也一样。”
“可是我爱她。”
“假如有一天你把妹妹送到了光明之都，你觉得她会一直记得你么，不会慢慢忘记？
你依旧生活在废城之中，过着狗一样的生活，你甘心么？
就算你妹妹是一个感恩的人，她会时时记得你，你怎么确定，生活在光明之都的高尚纯净里，她不会因为时时想起，自己有一个生活在废城之中的低贱的姐姐，而感到羞辱羞耻呢？
她绝不会对她未来的丈夫说我有个姐姐，她也不会对自己的孩子说有那么一个姨妈……
你其实是不存在的。
反而她会埋怨记恨你，在她的生命里留下一块永远无法揭开的伤疤！”
“……会吗，会是这样吗、会是这样吗……”
“所谓高尚，他们都会与低贱画开距离的，即使低贱是养育他们的母亲、姐姐……”
“……我要再想想……”
“你愿意为你妹妹做一切牺牲，这点我相信，如果你妹妹真的也爱你，我想她会愿意为你做一切牺牲的。”
“……我……要怎么……跟她说……”
“你不需要跟她说，一切都像偶然发生，这在废城里是很平常的事情。”
“真的会有足够的钱，让我和妹妹都能生活到光明之都么！”
“我保护你姐妹这么多年，你应该相信我。”
“那……我做。”
“你做了正确的选择。”
“……正确……选择……”
“明天此时，你带着妹妹到这巷口来……事情会发生的。”
“就在这巷子里？”
“本是任何阴暗的角落都可以发生，只是我想这里多少会让你们安全些。”
“……在安全的地方……接受自己和妹妹的被侵犯……”
“……事情结束，我会把钱给你……还会帮你买通去往光明之都的路。”
“……光明之都……光明之都……”
女孩嘴里断续的念叨着，仿佛身体里所有的力量和支撑，都被这光明之都吸食干净，身体疲乏而曲偻。
再也不似初到巷口时，昏暗里绽放的莲花样，洋溢着生命的勇气和神性的光泽。
微红灯笼吱嘎吱嘎地作响。
女孩离开。
废城里这条普通地巷子，又恢复了阴森的宁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