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道背影从食堂走出去，海豹咬了咬牙，紧紧跟上。
作为尖刀连刚刚因为罗小力而晋升成为老兵的新兵之一，在用机甲碾压了一众同僚之后，终于拿到了这次机会，由海豹出面为罗小力定制尖刀连的新兵大礼包。
所谓新兵大礼包，其实是钟义良为尖刀连全体创立的一个每日辛苦训练的小游戏罢了。
钟义良当初刚上任时就制定了两个排名系统，说是为了激起全连官兵的斗志。
一个日常训练积分排名，一个机甲对战排名。
日常训练积分排名决定了全连官兵日常训练时弹药补给，以及非战时休假的天数。机甲对战排名决定了机甲自定义改装材料分配的多寡。每半年计算一次，禁止商业流通。
而所谓的新兵大礼包，就是每一个新兵在进入尖刀连开始，为了不与老兵产生太大的差距，本身会带有100积分，但是这一百积分在入连之后，授衔之前这一段时间里，是可以被老兵抢夺的。
无论是徒手格斗，还是机甲搏击，亦或者是武装越野，反正都可以跟新兵进行积分赌约，但同时，比例是一比五。也就是说，如果老兵输了，会付给新兵赌注五倍的积分。
而往往第一个与新兵进行赌注的老兵，都是胜算最大且挣的最多的。
因为这次新兵只有罗小力一人，狼多肉少，这次选举时居然选了机甲对战，所以海豹索性开着他的机甲将自己平日里那几个最为亲密的伙伴挨个打了一顿，然后获得了罗小力的新兵大礼包的定制权。
他倒不是贪图罗小力身上那一百分，他就是单纯的看不惯这个狂妄的小子罢了。
上次在白水担任卫兵时，这个猖狂的小子在自己面前竟然敢闯到禁区了，居然还敢怼他对他翻白眼？平日里被老兵那几条子欺负欺负也就算了，你一个都没有入伍的小子哪里来的自信？
“毕竟尖刀连的优良传统可不能丢掉。”看着前面那个摇摇晃晃的背影，海豹暗暗鄙夷，摸了摸自己别在腰间的那只巨大的塑料袋，“真是个不懂规矩的小子。”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从连部食堂走到连指挥处，海豹迟迟未下手。
一方面是这一路上路灯以及摄影装置较多，另一方面是那几个损友过几秒就要出现一次，过几秒就要出现一次。
“至于么？不就是用机甲打了你们一顿？平日里在格斗时候，你们打我打的还少了？我就打你们一次就一直给我捣乱。”海豹看着罗小力的背影进入连部指挥所，叹了口气，看来自己真的是错失良机了。
在连部指挥对面叹了一口气，点燃一根烟，打算抽完这两根再回去。不成想，过了不到五分钟，罗小力就端着一盆衣服朝洗漱间走去。
“天赐良机！”海豹嘴角斜笑，看着罗小力的背影，抽出了自己准备了好久的巨大黑色塑料袋。
海豹一声大喝，朝弯着腰放衣服的罗小力扑了上去。
“呔！”
听到身后一声大喝，罗飞耳朵微动，将右手的香皂放在右脚脚下，然后双手持盆，转身，将瓷盆反扣，猛然甩出。
巨大黑色塑料布被海豹高高抛起，在半空中完全张开，朝着罗飞迅速扣下。海豹进攻的同时紧盯着罗飞转身的动作，嘴角斜笑。
“反应速度挺快，但还是差了一点儿。”
随着盆子的转向，罗飞右脚同时发力，将刚才放在脚下的香皂踢出，滑倒罗飞身后，正好藏匿在脸盆的阴影之下，铺垫在了海豹高高跃起的落脚点。
海豹的目光紧盯着罗飞的手，但却没注意脚下。
“pia！！”一脚踩在香皂之上，海豹左脚一滑，身体向前倒去。
“不是吧？这么巧？”看着瓷盆上的红色牡丹花距离自己的脸越来越近，海豹绝望的闭上了双眼。“
“咚！！”
飘扬在上空的巨大黑色塑料袋正好落在罗飞的头上，遮挡住了他的视线，但那一声脆响让他知道，攻击奏效。
瓷盆结结实实的抽在海豹的头上，将他抽的猛的一甩头，一头扎进旁边打开着的洗衣机中，眼前一黑，满头的星星。
“嗡嗡！”一阵雷鸣将海豹从群星环绕中惊醒，看着洗衣机中不停旋转的底座，海豹抬头一看，发现罗小力正在扯着自己头顶的塑料布。
“不行，不能让他知道是我，不然以后对我就有防备了。”海豹这样想着，从洗衣机中猛地抬起头，撒腿朝着拐角跑去。
一阵叮呤咣啷之后，罗飞也取下了头顶黑色塑料布，看着脚边那只被踩的变了形状的香皂以及那几只慌乱的脚印，看着脚印消失的方向眨了眨眼。
“刚才那个，是偷袭么？”罗小力弱弱的问了一句。
“...是吧。”罗飞其实也不是太确定，毕竟自己似乎除了被塑料袋蒙住头之外再没有任何损失，他本来以为在被蒙住之后至少会被踹几脚，结果什么事也没发生。
又朝脚印消失的转角看了一眼，罗飞将盆子放在洗衣机上，按下了开始按钮，然后朝着房顶走去。
......
......
人总是在饱受折磨之后，才会怀念快乐的时光。
今天是罗小力入伍的第二十九天。
自进行第二项基础训练以来，他就十分怀念在白水时的快乐时光。
如果现在让他收拾行囊滚回白水然后背着书包去白水中学上课的话，他保证二话不说就把以前所有的书都找回来然后背着书包一蹦一跳的去上课。
保证不走神，不逃课，不揪前桌的辫子以及她们脖子后挂着的那个......蝴蝶结。
“飞哥你说我以前成绩那么好，老师为啥就不待见我呢？”罗小力一个人全副武装奔跑在山路上，气喘吁吁。
“天才和蠢货只是一念之差。”罗飞最近总是说一些没头没脑的话，搞得罗小力有些懵。
“飞哥你啥时候成为一个哲学家了？”
“我的意思你是个蠢货。”
“我又夸我聪明呢不是？”罗小力总是可以从罗飞的话中找到安慰自己的地方。“你还记不记得那个前桌，叫什么来着？就那个脸上有雀斑长得还挺好看的，邓...邓什么？”
“李萍。”
“哎对，李萍！”罗小力一笑，“算算年头，她今年也该毕业了吧？据说我走之后那姑娘就剪了个短发，你说她是不是喜欢我啊？”
“要脸么？”
“那她肯定就是喜欢我了。”罗小力嘿嘿干笑了两声，“下次见面一定要好好给她道个歉。”
“你先活过武装泅渡再说吧。”
罗小力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然后极为颓废的叹了口气。
“论扫兴，你罗飞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罗小力吐槽一句。“这天杀的钟义良！把小爷我踹进湖里泡了两天就让我来武装泅渡了？”
将近一个月的军旅生涯，钟义良其实教了罗小力很多东西。但他教人的方式很特别，所有事情都只做一边，让后让罗小力慢慢体会。
无论是30靶速射，徒手格斗还是枪械拆装，都是让罗小力盯着自己做了一遍，然后就不管了。
只说第二天检查训练结果。
尤其是这个武装泅渡，钟义良甚至连示范都没有。
先带着罗小力去连部旁边的河里抓了几次鱼，教了几个游泳动作。
在第四次罗小力兴高采烈风跟着他以为已经转变性格的连长去抓鱼的时候，被钟义良一脚踹到了深水区。
罗小力在水里一边扑腾一边问候了钟义良的祖上八代，最后又亲切的把钟义良称为钟大哥，钟大爷。然后被钟义良捞了起来。
上来又给他讲了一下深水区的注意事项以及憋气功夫，在罗小力还没把刚才喝下去的水吐完时，又一脚把他踹了下去。
这样反反复复一个下午，旱鸭子罗小力成功的学会了游泳。
钟义良说，武装泅渡是一名合格侦察兵的基础技能，还说这是他送给罗小力军旅生涯满一个月的礼物，只要在他满月时候度过了这个坎，他就能成为一名名副其实的侦察兵了。
“名副其实的侦察兵，小爷我不想当侦察兵，我要当机师！当铁御！”
前方水波潋滟，云阳湖面漫射着冬日的阳光，有些刺眼。清风拂面，却感受不到一丝暖意。
湖水一眼望不到头，罗小力用手感受了一下湖面的温度，然后打了个摆子。
此时虽已至初春，但湖水依旧冰冷刺骨。
“飞哥，待会儿我要坚持不住了你千万要出来！”
“嗯。”
郑重的跟罗飞交代完后事，并得到了罗飞的承诺之后，罗小力郑重的点了点头。
将领口袖口全部封住，避免衣裤兜水。然后把背包扔进了湖里，搓搓手，哈了口气，一脚踏进了冰冷的湖水之中。
“嘶~”隔着厚厚的作战衣都能感受到湖水的寒冷刺骨。
“钟义良，小爷我今天要是死在这里，第一件事就是变成厉鬼来咬你。”刚下河几秒，牙床就冻得直打哆嗦。
环顾四周，除了枯萎的芦苇荡，什么也没有。
“天杀的，一个人也没有。钟义良是真打算让我在这湖里自生自灭？”
一步步的推着背包向着湖中心走去。湖边的淤泥很深，一脚下去要用很大的劲才能拔出来，好在随着前行，双脚慢慢的碰不到淤泥了。
罗小力用力向下一蹬，彻底离开了河床，推着背包，向着湖对岸游去。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刚刚走过的干枯芦苇丛中，有三个迷彩跟芦苇颜色一致的人在默默地注视着他。
如果罗小力在这里的话他会发现这三人就是在他那次负重越野中出现给他鼓励的那几个人其中的三个。
左边那人对着自己的耳麦说到：“呼叫头领，海风报道，菜鸟一号已下河，重复，菜鸟一号已下河。”
切换频道，刚才通报的海风看着罗小力的背影，忽然开口道，“我赌游到湖中央，准沉，两周袜子。”
“三分之一，三周袜子。”耳机当中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
“海豹，你呢？”
“我？”海豹瞄准镜从未离开过罗小力，他看着罗小力在水中的挣扎。“班长，不是我吹，一年的袜子，我赌他能完成。”
“嘶~海豹你这赌注够大啊。”海鸟吸了一口冷气。
“何必呢你说，一年的袜子，你手搓秃噜皮也搓不完啊。”
对于战友的嘲讽，海豹哼哼了两声。
“且看着吧。”
冰冷的湖水倒灌进了罗小力的衣服里，他只觉得自己全身每一寸肌肉都在颤抖，每一个毛孔都紧闭了，双脚也开始有些不听使唤。
罗小力想起钟义良在教他游泳时特别叮嘱过的话，感到没力时两只脚也不能停下来，不然会沉底。
所以罗小力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两只脚不停地在水里扑腾。
扑腾了约摸一百五十米左右，他只觉得自己的双腿好像越来越重。
“现在可不能休息。”罗小力呛了一口水，“飞哥待会儿靠你了。”
努力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同时试图控制着双腿摆动的频率。
就这样又坚持了两分钟，双腿彻底失去了知觉，罗小力已经感觉不到两条腿还在动没有。
只感觉整个人在往水里沉，眼皮也越来越沉重，脑海中一直有个声音让他不要在划了，让他休息会，休息一小会儿就好。
“休息会？”罗小力这样想着，“休息一下没什么大不了吧？好冷，我就休息一下，稍微休息一下，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少年罗小力在湖中央缓缓停了下来，他可能真的有些累了，真的需要休息。
恍惚间，他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又扯了那个姑娘的辫子。
“对不起啊，其实当时扯你辫子是觉得你长得挺漂亮的。”
他好像看到了天佑叔，又回到了白水的那条街上，那个晚上，那个下着大雪的晚上。
当时和现在一样，浑身冰冷。
天佑叔坐在街道尽头机修店门口等了罗小力一下午，看着罗小力慢慢的走过来。
“小兔崽子，你冷不冷？”天佑叔居然破天荒的关心起了罗小力，这让他有些受宠若惊，不，肯定是又要使唤他跑腿。“不..不冷。哦不，有有点儿。”
“你看你干啥去了，全身都湿透了，全是水。你小子是不是找揍，给老子找事做是不是，？！”
“哎，对啊，我为啥浑身都湿透了。我到底做什么去了？”罗小力自己也有些搞不懂了。
“赶紧滚进来，暖会身子。”天佑叔一把把罗小力抓过来，扔到了屋里。
不知道为什么，屋子里依旧冰冷，罗小力知道暖气肯定打开的，但还是很冷，刺骨的那种。
天佑叔给他端来一杯姜汤。
“他居然会熬姜汤？简直不可思议。”
罗小力端起姜汤一饮而尽，想要尽快的将体内的寒气驱逐出去，但因为喝的太急居然呛到了，手中的碗也因为没有拿稳，摔的稀碎。
“叔，为啥姜汤也是冷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