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童
自从带着小张出入了鬼市之后，云淮初便得了一袭黑色暗蟒纹的长袍和一柄曦夏刀——这是玄衣卫的标配，同时也开始领皇室每月十个金铢的俸禄。
不过自打玖蕴从云淮初那儿获得身体八日后，她还是乖乖按照规定把身体还给了云淮初，尔后两人约定轮流控制身体。起初玖蕴以为将来行走于六扇门内外，云淮初迟早需要她的帮忙的，却不想云淮初却有了些变化，开始晓得变通了，也比以前“狠心”了不少。
比如眼前这个案子。
眼下是年前，今儿还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此时的案子比往常都多，京兆衙门中人忙不过来，便请了玄衣卫们协助办案。
今天，是云淮初操控身体。
而今天的案子，并不复杂。
城东，一个十岁的小男孩，打死了一个路边卖冰糖葫芦的老人，是老人的养女报的官。
“我家虎子才十岁！”看上去是男孩妈妈的粗壮妇人抱着自家满脸横肉的儿子，“他，他是无心之失，我们赔钱就是了，对不起啊，”说着，那粗壮妇人看向老人的养女，“你开个价，我们赔。”
老人的养女是个清秀的小姑娘，看上去约莫二十来岁，此时一对眼睛已经哭肿了，听妇人这句话，小姑娘咬牙切齿间带着崩溃的哭音：“你们，能赔得回我爹的性命么？”
“我们都道歉了，你怎么还穷追不舍呢？”那妇女一听，更凶了。
女孩儿打了个哆嗦，还是硬着头皮道：“欠债还钱，杀人偿命！”
“你，你这女娃娃，好歹毒的心肠！”那妇人说着就站了起来，冲着小姑娘冲过去，“要我虎子的命，先杀了我！”
衙役们连忙去拦，但又不敢用全力，只得一边好言相劝，一边护着小姑娘。
云淮初进来时，就看到了这一幕。
这队衙役的队长丁老大和云淮初不是第一次合作了，也晓得她的能力身份，见她来了，算是松了口气：“云大人，你来了。”
“老丁，这是怎么回事？”云淮初身量与多数寻常男子相当，那妇人向来是泼皮惯了，嚎叫着就要上来抱云淮初的大腿。虽说入了冬，衣服厚了，身体没有以前灵活了，但云淮初到底是云淮初，身法还是一样灵便，略微一闪，叫那妇人扑了个空。
瞧这那妇人摔了个狗啃泥，云淮初莫名想起了当初玖蕴操控身体时，那个摔得惨烈的郑三娘。
不知不觉间，她和玖蕴越来越像了。
丁老大在一边详细讲了一遍案件。
今天早上，李夫人带着儿子李小虎上街购置年货，李小虎趁李夫人不注意，溜上街看到了卖冰糖葫芦的老赵，李小虎没带钱，老赵便没给李小虎糖葫芦，没想到李小虎捡了块石头要砸老赵，一下砸到了脑袋，老赵当场就死了。街上的小贩们连忙报了官，就有了现在的情形。
这案子除了凶手年纪小了点，其他的倒是简单，云淮初想着，随口问道：“可有人证？”
“周围的小贩们都可以为之作证……”
“胡说！”那李夫人早爬了起来，此时已经回过味了，立刻把宝贝儿子挡在自己身后，“你们……你们都是串通一气！你们徇私枉法！”
“护犊啊，”识海里，玖蕴看戏看得津津有味，“你今儿这桩案子怕是要办蛮久了。”
“丁老大，”云淮初看着眼前的一片混乱，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按我大越律，这情况，应当是什么刑法？”
“回大人，十四岁以下杀人者，男子发入军营，女子充为官妓。”丁老大当了十几年的衙役，对于这些倒是了如指掌，“不过还需要衙门太爷确认。”
“那是应该把犯人带回衙门吧。”
“是的。”
“那还在这儿墨迹什么？”
丁老大面有难色：“回大人，李夫人……”
云淮初看着李夫人，微微一笑：“李夫人，官差办案，还请夫人体谅我们一二。”
李夫人丝毫不动容，见云淮初好言相向，反而愈发狰狞：“你们！你们就是要我儿子的命！”
“夫人，如今只是让您的宝贝儿子在狱里坐坐，然后请衙门审理，再决定是何刑罚……”
“放屁，谁要想抢走我儿子，我就跟谁拼命！”说着，李夫人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一副癫狂的样子，“孩儿他爹，你还愣着干什么呢？”
一边畏畏缩缩的男人咬了咬牙，拿起手边的镰刀就向云淮初砍去。这莽夫一时的速度极快，丁老大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但他面对的却是一个十足的异类——云淮初。
只见身姿修长的少女只是举起了曦夏刀，碰的一声，镰刀断裂，下一秒，云淮初一脚抬起，狠狠踹在男人腹部！可能是少女两倍重量的男人直直向后飞去，重重地砸在地上，低低地哀嚎起来——他一时甚至爬不起来。
李夫人看傻了，半晌才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杀……杀人了！朝廷命管……杀人了！救命啊！救命啊啊啊！”
“包庇罪犯者是何刑罚？试图伤害朝廷命管办案者是何刑罚？”曦夏刀出鞘，寒芒四射，少女冷笑一声，刀尖直指李夫人脖颈，“试图偷袭玄衣卫，我就算是杀了你们一家，又、怎、么、了？”
“大人！”丁老大几人都傻眼了，也不知该怎么办，只得大喊起来，旁边那养女也呆在原地，“大人！手下留情！”
定了半晌，云淮初缓缓收回曦夏刀，冷哼一声：“老丁，今天我给你这个面子，这犯人，你们快点收押了吧。”
那李夫人愣了半天，才捂住自己的脖子，连大气都不敢出，腿一软，直接坐在了地上，喃喃道：“虎子……虎子只是个孩子……他……他还小……”
丁老大等人见状，连忙道：“是！”
那李小虎大概是从没想过自己母亲居然没有帮自己挡下事儿来，落在几个衙役手上的时候才回过神来，开始哭天喊地地叫自己娘亲，见自家娘亲没有反应，又开始咒骂起云淮初和那死者的女儿，一口一个贱人婊子的，简直叫人难以相信这是个十岁的孩子。
“慢。”云淮初忽然叫停。
识海里，云淮初懵了——玖蕴刚刚一瞬间，夺走了身体的控制权！“你要做什么？”
玖蕴不答，面上只是冷笑，反手就给了李小虎一巴掌：“要是不会说话，我教你！”一声响起，李小虎直接被打掉了一颗牙！
“虎子！虎子！”李夫人不敢妄动，只得悲切地大声呼喊着，叫得玖蕴心烦。
“闭嘴！”她厉声呵斥，李夫人哪里还敢出声，李小虎被打懵了之后，更是不敢说话，玖蕴冷笑一声，“犯了错，就要接受惩罚。”
“对……对不起，”嘴里还冒着血的李小虎忽然就哭了，“对不起！”
“虎子……虎子道歉了，您能不能……”不敢对上玖蕴锋芒必露的眸子，李夫人连滚带爬地抱着死者养女的腿，“您就高抬贵手吧……您……是我们的错，您就放了虎子吧……您就原谅他吧……他还是个孩子……”
玖蕴毫不留情地一脚踢开李夫人，神色冷淡：“没人，有权代死人原谅凶手。回衙门！”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