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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洈水

项羽听了曹咎的建议,心知自己做的急躁了一些,整个队伍就随着他的降速而慢了下来。

洈水离荆州不过八九十公里,待到春阳悠悠的转到众人的头顶的时候,他们差不多到了目的地。

只见好一番山水,恰如一副泼墨山水画铺展在众人的眼前:但见无数条石溪,涓涓不息,穿越过了万千青峰,方才汇聚成了这条大河,洈水的河道不窄,因此河水并不湍急,反倒是给人几分婉约的意味。洈水河畔有奇峰突兀,有葱葱古木,河水顺流而下,遇山分作数股,因此平白又添了小岛数座。

小小一方天地,却是山水岛样样俱全,适逢山猿啼声停不住,又有惊鸟作歌舞,眼见于此,众少年都是一副欣喜的模样。

项羽趁着众人欣赏风景的时候,悄悄的向曹咎打了一个手势,眼见曹咎点头表示了然,他才清了清嗓子,吸引了众人的目光:“赶巧不巧,碰上正午了,虽说春阳和煦,也无大碍。不过我们的马奔了一两个时辰,我看大家还是休息一番吧。”

众人哪里会有什么意见,于是纷纷点头,表示你是大哥你拿主意。

项羽又继续说道:“前方有一座山鬼庙,说起来香火还颇为旺盛,寺外也有十几户人家,我们不妨去寻些吃食,休息一阵。”

众人又是轰然应是,这时曹咎却跳了出来,他纵马到了人群的最前方,冲着项羽说道:“你要去上香拜佛,你自个去,少爷可懒得陪你。沈琦,杜淼,且随我去。”

两名背弓带刀的少年听了曹咎的呼唤,略微犹豫了片刻,便度着马从人群之中出了来,当先一名少年长的虎背熊腰,宛如大狗熊一般,他到了人群的最前列,向项羽抱了抱拳:“少庄主,我同沈琦便先陪曹少去了。”

项羽还没有反应,那边曹咎却是等的不急了,苍白的脸上显示出了几分焦躁:“你们快点,磨磨蹭蹭的在干什么。”

听的了催促,沈琦,杜淼二人连忙催马跟上了曹咎,三人便纵马向着深林深处去了。

出了马车透气的叶文合,正好看到了这一幕,他眯了眯眼,转头向小老虎问了一句:“这两位的关系不大好吗?”

小老虎嘿嘿的笑了一声,答了一声:“不知道。”

都是些演员啊,看来他们来洈水还别有要事。叶文合早就认定了曹咎就是项羽的小跟班,眼见二人在那争吵,哪还不明白,这是项羽要曹咎探路去了。

项羽木着一张脸,显得像是对曹咎的自行其是不太满意,他摇了摇头:“莫管他们,我们且去山鬼寺避避日头。”

林深幽静,马啼惊鸟,项羽引着众人往寺庙的方向寻去,有不少兔、狍之类的小动物听得了动静,都纷纷避让开来。

有一头颇显肥硕的兔子约莫是奔错了方向,它绕过了一颗大树,却是傻fufu的朝着一行人冲了过来。

“咻”“咻”“咻”,三道破风之声传来,转眼傻兔子身上就插满了三只羽箭。

三名引弓的少年,龙且与另一位相视而笑,钟离昧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项羽哑然一笑,也不停顿,继续向前,至于那只兔子,自然有人收了,用作午餐。

行了不久,前方的深林却是突然现出一片开阔,有十几座茅草屋凌乱无章的分布在这一片。

项羽下了马,将白马随意系在一根小树上,向着众人吩咐到:“这边生活的都是一些猎户,家家肉食都不少,你们随意找人家寻些吃食,前面不远有座山神庙,你们也可以去逛逛,不过别走得太远,避过了日头,我们就出发猎物去了。”

他好像对这边还比较熟稔,自顾自的找了一户人家寻饭吃去了。

叶文合肚子倒不是太饿,却是因为小老虎带了不少的糕点被他偷吃了,于是他准备跑去庙里逛逛,说起来他还和庙有几分缘分,此生第一次睁眼就是在庙里。

“大姐头?我不太饿,准备去庙里逛逛,你呢?”

“你偷吃了我那么多甜点,能饿吗。”小老虎瞥了瞥小嘴:“猎户人家的东西有什么好吃的,走,我同你一起去逛逛。”

二人于是顺着深林中被踩踏出的一条路,往山神庙而去。

行了没几步,叶文合就听到身后传来了龙且的呼声:“虞姐姐,虞姐姐。”

龙且快步跑了过来,依旧是对叶文合一副不冷不热的模样,招呼也没有打了一声,反而笑意盈盈的看着小老虎:“虞姐姐不吃午饭?”

“不饿哇。”小老虎眼见龙且倒是有几分欢喜:“我们去庙里逛逛,同去?”

龙且笑嘻嘻的点了点头。

叶文合心底不禁暗骂了两声,没了项羽,来了龙且,你们这些电灯泡有没有点自觉性啊。

山鬼庙的规模倒不是很大,不过香火似乎还挺旺盛,整个庙不见破败,打扫的也干干净净。

庙里就一个主持,一个小沙弥,见来了施主,小沙弥却是上来客气了一番。

叶文合不明所以,龙且却是笑嘻嘻的掏出了十来个铜板交给了小沙弥。

那小沙弥白白净净的,收了十来个铜板,脸色却有一些兴致乏乏,想来他看这三位施主衣着不凡,以为是碰到了大户人家,谁曾想却是碰到小气鬼。

小老虎伸手点了点龙且的额头,从荷包中掏出了一小块碎银交给了小沙弥,那小沙弥才兴高采烈起来:“几位施主,小庙后还有几间静室,你们可以去那里休息。”

小老虎却是摇了摇头:“不必了,你拿些香来,我们祭拜一番便走了。”

小沙弥便蹦蹦跳跳的跑了。

叶文合听得小老虎要上香,却是有一些诧异,无他,那一次在山神庙虞子期不敬鬼神的样子给他留下的映像太深,于是他诧异的向小老虎问道:“我还以为你跟你虞大哥一样不信鬼神的呢。”

小老虎没好气的给了叶文合一个糖炒爆栗:“上次那个是唐人的神,这个是楚人的神,这能一样吗?”

“乡巴佬,没见识。”龙且也斜着眼瞥了叶文合一眼,声音有些尖尖的,听着让人颇为难受。

叶文合当时就火了,心想着大姐头说我也就算了,你丫的就是哪根葱啊?若不是顾忌到自己武不太行,估摸着他就冲上去跟龙且干一架了。

小老虎没有发现身后二人的明争暗斗,她接过了小沙弥拿过来的香,就走进庙内向山鬼上香去了。

叶文合气气的跟进了庙内,才发现这山鬼庙内摆放的神像果然跟当初山神庙的截然不同。

当初在山神庙,神像虽然都破败不堪了,但是大概也看的出来是一个白胡子老爷爷。

这山鬼庙中摆放的神像却是一尊少女相,少女目眺远方,穿着一身明黄色的春衫,春衫上点缀着石兰、杜衡、薜荔、女萝等各种认得出认不出的植物,看着没有半点神官的威严,反倒似下凡的仙女。

叶文合顿时就是一呆,他本是后世人,对鬼神之属没有半点的敬畏之心,于是心里想着:这画风差距也太大了吧,难怪唐人的山神都没人拜,处在荆州城外不远的山神庙都能破成那样;看看人家楚人的山鬼,深山老林里都有这般香火,不得不说,美少女就是容易让人元气满满啊。

叶文合没有半点上香的意思,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龙且竟然同小老虎一般恭恭敬敬的去上了几炷香。

等到小老虎和龙且上完了香,三人又在山鬼庙内随意的走了走,只是山鬼庙规模不大,确实也没有什么好看的地方,三人又不愿意去静室喝茶,于是便打道回府。

待到叶文合三人顺着原路折返了回来,却看到不知道去了何处,却返回来了的曹咎三人,曹咎刚刚系了马,转身便看见了叶文合。

于是他苍白的圆脸上露出了几分知己的模样:“小信!你那个挂金链子的主意很好,本少爷很喜欢。”

听到曹咎这么说,叶文合更加断定了曹咎是项羽狗腿子的判断,因为这话他只跟小老虎和项羽二人说过,然而小老虎明显不会把这事告诉曹咎。曹咎现在会莫名其妙的对他说出这话,倒是挑明了一层意思:我们都没把你当外人的。

于是叶文合笑了,对着曹咎拱了拱手:“曹少这般风流倜傥,潇洒多金,不带根金链子怎么说的过去?金链子不仅得粗!还得镶几颗宝石才好!”

曹咎越听越秒,一张圆脸越笑越欢:“好好好,你小子有几分见识啊。”

龙且用手肘碰了碰小老虎:“虞姐姐,我倒是觉得韩信这小子,挂根金链子也不错,你觉得呢。”

小老虎想象了一下叶文合带根金链子的滑稽模样,于是也哈哈大笑:“不错,不错,应该也还不错。”

“臭小子,你又在说大哥什么坏话呢?”曹咎眼见二人说的开心,却是以为龙且在取笑他,于是狠狠的瞪了一眼龙且。

龙且一脸贱兮兮的笑:“哪敢呢曹哥,我是说你同韩信这么投契,不若结拜一番,以后同游花市,也有个伴啊。”

他自顾自说的高兴,却不曾注意到身后的小老虎听到他说花市的时候,脸忽然就是一沉。

曹咎还在那笑眯眯的道好主意好主意,就挨了小老虎一脚:“吃你的饭去吧。”

叶文合本还想着怎么就引火上身了,就看见小老虎出来解了围,不禁欣喜的看着曹咎带着两个跟班屁滚尿流的跑去就餐了。

呵呵,看样子母老虎威名也很重啊,好像除了对项羽还比较恭敬,其他人她都是想打就打啊。叶文合心里想着。

等曹咎走了,三人又在那里聊了一会,不过实际情况是,叶文合跟小老虎聊,小老虎跟龙且聊,叶文合跟龙且两个小弟之间一句话都没说过。

且不提这三人,却说曹咎带着两个跟班,也是随意的找了一家猎户家,前去寻些吃食,三人方一坐定,曹咎就在桌子底下踢了杜淼一脚,狗熊挨了这一脚,立马站起来对曹咎说了一声:“老大,我去方便方便。”

曹咎像赶苍蝇一般的挥了挥手,杜淼就扭着庞大的身子出了门。

他在几处地方瞧了几眼,见没人注意他,就往西头的林子深处钻了进去,行了没几步,就见项羽倚靠在一块大青石上。

“打探清楚了?”项羽懒洋洋的开口了。

“往东边去了,快马加鞭估摸半个时辰就能碰上,慢悠悠的游猎过去,估计得一两个时辰。”杜淼恭恭敬敬的回答了一番。

“你寻得个什么借口出来的。”

“方便。”

“尿几滴在手上。”

杜淼立马一副见了鬼的模样:“啊?”

“没听清?”项羽四个瞳孔冷冷的看着他。

杜淼打了个寒颤:“可是我没得尿啊。”

“挤。”

“挤不出来啊。”杜淼还是一脸的为难。

“那就吐几口唾沫在手上。”

眼见杜淼乖乖的吐了几滴口水在手上,项羽便放他离开了。

等到杜淼离开之后,项羽又思索了片刻,这才前去召集众人。

少年郎们都离得不太远,你呼一声,我喝一声,众人很快就集结了起来。

项羽牵了自己的白马,平地一跃,就翻身马上,他手指了指东方:“那边山林繁茂,野兽更多,我们往那边去,一会若是有人走失,或是碰上了什么突发事件,一律以响箭为信。”

话音一毕,他一马当先,便引着众少年往东方去了。

叶文合呆呆的看着漫天的灰尘,对着身边的小老虎说到:“大姐头,我们还坐马车吗?”

小老虎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山林茂盛,马车行的慢,我们就干看着?让小龙儿载着你,我们追上。”

说罢,她就去解一匹备马的系绳,等她蹬身上马之后,仍然见叶文合跟龙且二人傻站在那,不禁又催促了一声:“你们两个倒是快点啊?在这磨磨唧唧的干什么呢。”

叶文合跟龙且相互嫌弃的对瞧了两眼,眼见确实是没有了别的办法,龙且才悻悻的去取马,等到叶文合上了龙且的马,两个人都感到一阵恶寒。

小老虎没有察觉二人的怪异,自顾自的策马前行了。

龙且只得奔马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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