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卡乌腮边的肥肉颤动了几下，他不可置信的转过头，看到了面纱下安塞尔冰冷的瞳孔。
“你怎么敢……呃，呃”
刀刃上的剧毒渗入心脏，跟随着血液的流动传遍国王全身。
这是来自三塔议会的不传毒方之一，不仅能够见血封喉，还兼有防腐的效果。只要剂量合适，就能让尸体保存三年以上依旧栩栩如生。
修女仅用一只纤细的胳膊毫不费力地支撑着死去国王肥硕的躯体，另一只手则把黑色短刀从他的背后缓缓抽了出来，小心地在国王雪白的衬衣上揩净血迹之后才将短刀收回衣袖。
“你的身手还是一如既往的利落，安塞尔。”
林恩在黑暗的角落里现出身形，他吊儿郎当的抛接着手里一个模样怪异的青色瓷瓶，眼角的余光在克莱因苍老的脸庞上一掠而过。
老人似有所觉，朝着他微微颔首。
老不死的，林恩在心底暗暗咒骂了一句，脸上却洋溢着春风般和煦的笑容，向克莱因教皇恭敬地行了一个贵族礼。
“又是你？”
安塞尔的声音听起来没有多少情绪。
“没办法，谁叫黑死谷上下所有人一听说要和你见面就都吓破胆了呢。你知道的，可不是每个人都像我一样勇敢。”
林恩轻飘飘的闪到安塞尔背后近在咫尺的距离上，一面小心翼翼的嗅着她发丝上的清香，一面卖力自夸。
年轻修女淡然一笑：“你是觉得，我不会杀你？”
林恩讪讪的后退了两步，血红色的邪灵之眼都有一刹变得惨白。
“玩笑，嘿嘿，玩笑。”
“快点动手，我的耐心有限。”
林恩蔫头蔫脑的答应了一声，转到赫卡乌的尸体面前。
解开瓷瓶上的诸多咒印后，他小心翼翼的破开瓶口的泥封，一缕灰色的烟雾迫不及待的从瓷瓶纤细的颈口钻了出来，沿着斗室圆形的屋顶转了一圈，像是在寻找出口。
林恩用留着黑色指甲的袖长食指在眼眶旁边敲了敲：“喂，该干活了。”
血红的邪灵之眼机警的探了出来，先是转过去看了看安塞尔的表情，确认没有危险后才猛地蹿出四五米长的一段纤细触手，把顶端的眼球送到了烟雾旁边。
血红色的光芒从眼球中央射出，牢牢地将萌生逃跑意图的灰雾禁锢在原地。
一张扭曲而模糊的男性面孔从烟雾的深处浮现出来，看到林恩狂邪的面孔，男人畏缩的将视线转向别处，但当他看到赫卡乌的尸体时，表情瞬间变为近乎疯狂的愤怒。
“看来你的记忆还保持得不错，鲍里斯，还认得你的前任主人吧。”
“嘶嘶，当然认得……赫卡……乌，夺走了我的妻子，嘶嘶，然后把我埋在……酒窖里让我等死……我要复仇，复仇！”
“对，没错，鲍里斯，仁慈的我给你一个机会，亲手去摧毁赫卡乌所拥有的一切。”
“嘶嘶，明白……明白，主人，听凭您的吩咐。”
在血红色光芒的指引下，鲍里斯的鬼魂进入了赫卡乌的身体。
片刻之后，国王睁开眼睛，卑微的匍匐在林恩脚下。
“主人，感谢您的仁慈和伟大。”
“起来吧，”林恩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现在，你就是国王了，除了要听从这位魔，呃修女的吩咐之外，剩下的事情你都可以自行决断。”
“嘶嘶，遵命，如您所愿，尊贵的主人。”
“还有，收起你的奇怪口音，不过是让你和蟒蛇共享了几天的思维而已，真是无趣！”
“是是是。”
看到赫卡乌脸上强行挤出的谄媚笑容，安塞尔厌恶的转过头去。
“接下来，就是处理一些小细节了。”
林恩把一小瓶黑色的药剂倒在国王后心处的伤口上，药液与皮肉接触时滋滋作响，在腾起的呛人烟雾中，伤口蠕动片刻，最终愈合如初。
再用魔法将赫卡乌衣饰上的破损与血迹除去，刚刚发生在这间斗室中的谋杀便被彻底隐弭无形。
“好了，你可以离开了，国王陛下。最后提醒一下，如果你暴露了身份……我可就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宽宏大量了哦。”
林恩云淡风轻的补充道。
赫卡乌两腮的赘肉战栗不已，一步三颤的走向门口。
早已在门外焦急等待了多时的两个狩猎者向国王投去探寻的目光，从赫卡乌灰败的脸色上能够看出这次会谈的结果并不理想。
与他们一行人保持了几步之远的老苦修者的目光同样落在国王身上，旋即又移开，似乎已经得到了想知道的答案。
“我们走。”
国王哑声命令，两个狩猎者照例把他夹在中央，原路向外回返。
不知是否因为久疏锻炼，国王迈动步子时显得有些吃力。
与来时一样，高塔的底层不见任何一个守卫，甚至也看不到任何一个教会的人。
他们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大厅里回响，灰尘簌簌而落。目光锐利的狩猎者甚至注意到大厅中结着的层层蛛网都已被灰尘覆盖，显然是许久未经打理了。
不合常理的景象让他们神经紧绷，全神贯注的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反而忽视了国王身上的些许异样。
好不容易挨到了高塔大门，那个又聋又哑的驼背老人依旧守在那里，只是手里多了一盏灰扑扑的提灯。
他谦卑的将本已伛偻的脊背伏的更低，额头几乎触及地面。
灯油在昏聩的玻璃后噼啪燃烧，隐隐约约照亮了一片寂静的街角。
两个狩猎者搀扶着国王登上马车，丝毫不敢耽搁的命令车夫马上起驾。
高塔的橡木大门在他们背后吱吱呀呀的合拢，提灯的老人也隐没在夜幕中。
车轮在空旷死寂的街道上疾驰，没有月亮，没有星光，全凭车夫的经验和驮马的记忆向皇宫的方位行去。
让两个狩猎者松了一口气的是，这次会面终究有惊无险，载着国王的马车避过灯火通明的宫殿正门，从侧门一直驶入寝宫。
而他们也结束了今夜的护卫任务，在寝宫门口下车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