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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落杨的陨落

春末夏初,晴空万里,苍茫的哀牢山一片青碧。森林的上空偶尔有一只苍鹰掠过,一眨眼功夫,就没入了莽莽的林间。

在这看似宁静的旷野间,突然爆发出“呜呜——”两声轻响,循声望去,但见遥远的天际,迅速划过一前一后两道流光,前面一道是青色的,后面紧跟的一道是紫色的,蓝天里视野极好,这两道流光十分绚烂夺目,山中不少生灵都抬头观望,纷纷猜测这是什么奇景。

千里高空上,一位青衣仙女正御风疾驰,她神色凄苦,身上的衣衫破烂、血迹斑斑。在她身后不远处,一位紫衣仙女神色愤恨,正对她穷追不舍,那下界看到的两道流光正是她们飞速掠过的身形。

青衣仙女气喘吁吁,已是强弩之末。两道流光越靠越近,紫衣仙女冷笑一声,纤手一挥,一件法器出现在她手中,她念动咒语,法器忽然爆发出巨大的光芒,无数细丝从法器中涌出,向不远处的青衣仙女飞去。

不出片刻,青衣仙女的四面八方就被这些细丝织成的网挡住了,这张天罗地网将二人围在其中,外界再也无法窥见里面的一丝情景。

青衣仙女见无路可走,转身面对紫衣仙女,苦苦哀求道:“紫幽,你我从小一起长大,难道你就不念旧情,定要对我赶尽杀绝吗?”

紫衣仙女紫幽怒道:“落杨,你明知无路可逃,终于肯来求我了吗?不错,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正因为如此,你才更应该了解我,我眼里容不得沙子,你做出这样对不起我的事,我岂能饶了你!”

落杨闻之泪落,道:“你从小就要强,容不得别人有一丝比过你去。你心仪青尘上仙,可他选择了我而不是你,遇到这样的事,你怎会轻易善罢甘休。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感情的事是不可以勉强的,就算你杀了我,青尘也不会娶你的!”

紫幽怒道:“住口!你这个低贱的奴婢,还敢提青尘的名讳!我和青尘早有婚约,要不是因为你的出现,他怎会悔婚,你让我称为天下的笑柄,你就算死千百次都不够!”

落杨道:“我不是故意要让你难堪的。青尘和我早已相识相知,那婚约怎么来的,或许你比我更清楚。我都已经放手了,你何必苦苦相逼呢?你今日若肯放我走,我就离开大荒,永远不会再回来。”

紫幽道:“落杨,你哪里也去不了。你知道太多秘密了,别说我不会放过你,就是圣母宫也不会放过你的。你还是乖乖受死吧!”她念动咒语,落杨身周的天罗地网急速的缩小,眼看要将落杨困死!

落杨意识到危险,也赶紧念动咒语,强撑着不让头顶的巨网落下。可是经过一场奔波,她已经是强弩之末,法力所剩无多,可是到了这生死关头,她只能拼尽全力,做最后的挣扎了!她愤恨的大叫道:“紫幽,你不能杀我。你若杀了我,青尘不会放过你的!”

紫幽哈哈笑道:“青尘不会知道这件事的!你们日日在一处,他要是不去下凡历劫,我怎么杀的了你。为了等这一天,我苦苦熬了好久,这些日子里,我受尽整个大荒的嘲笑,每每暗自饮涕,你们却过着神仙眷侣的日子,你把快乐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从来没有想过我们从前的情分。不过,我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落杨,今天你必死无疑!”说完,她催动全身所有仙力加在那巨网上,那巨网顿时光芒大盛,更是急速缩小,眼看就要将落杨包裹住!

落杨面无人色,绝望大呼:“姥姥,救我,救我!”

紫幽喝道:“姥姥不会救你的,你我的真身都供奉在姥姥身边,我们的一举一动姥姥清清楚楚,若不是有姥姥的默许,我怎么可能杀的了你!”

落杨一双大眼里充满了绝望之色,两颗不甘的泪珠从她眼里无声滑落。她喃喃道:“圣母宫也不要我了么?这些年,我为圣母宫付出了多少,难道,姥姥就这么狠心!”

渐渐的,她苦苦支撑着的双臂终于失去了法力,千万根网线化成捆仙绳将她牢牢的绑住,再也不能挣脱半分。

“嗖嗖”一声轻响,紫幽手中出现一柄细细的金色长剑,她柳眉倒竖,纵身飞出,长剑如风,剑尖直取落杨眉心而去。

“不要——”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尖叫,落杨眉心中剑,她怒目圆睁,鲜血顺着额头汩汩流出!

紫幽一脸解恨的表情,反手一抽,长剑带出几滴血珠,落杨那了毫无生气的身体也跟着剑一起向前倾,跌落在她面前,下一瞬,这曾经无比美好的仙体化作千点银光,渐渐的消失在空气里。

待到银光完全消失,紫幽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耐心等了几十年,她总算一雪前耻,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人可以拿落杨来笑话她,而她所爱的人青尘,也变得可以重新争取,她相信,只要自己多多努力,总会心想事成。

她未曾注意到的是,有一丝几乎微不可见的银光,并未如同其他银光一般消散,它一路飘渺,游向了未知的天际。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一处静谧的莲池中,一朵含苞待放的金色莲花,忽然枯萎成泥,跌入暗色的池水中,这正是落杨的真身。

她本是三生池畔一支莲藕,千年生根万年开花,可惜还没等到真正绽放的那一刻,就陨落了。

在落杨的身边,一支紫色莲花正在花信时节,它开的尽态极妍,香飘千里,这正是紫幽的真身。满池金莲或开或谢,紫色的莲花却唯有她一枝。正是因为这份特殊,紫幽深受天圣母宠爱,所有的莲华仙子,都要让她三分。

落杨实在是太普通了,以至于她的被害,无论是身边的莲花,还是天圣母,都无心理会。

池中的莲花忙着争奇斗艳,大荒的仙子们顾着各自的心事。落杨的陨落如她的降生一样平凡,她默默无闻的开,默默无闻的败,好像从来不曾存在过一般。

可是,她与众多平凡的仙灵不一样的地方是,她的爱人,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青尘上仙!所以她的死,注定不会悄无声息。

青屿山中,白云悠悠。青越刚练剑完毕,突然觉得心中一紧,他感到可能是主人青尘出事了。

青尘上仙正在凡间历劫,他房中案头供有一枚两世镜,可以看到青尘目前的状况。青越赶紧飞身跑进房,还好,镜中的青尘,正是十四五岁的模样,虽不及在仙界时这般丰姿逸秀,但放眼红尘,也是翩翩佳公子一枚。此刻,他端坐案前,手里捧着一本论语,看的很专心的样子,窗外莺声燕语,他也充耳不闻。

青越认真看了半晌,觉得青尘不可能有恙,这才松了一口气。可他正拍着胸口舒气,猛然抬眼一看,便看到青尘枕上放着的一枚七色螺不知何时已然断成两半,他刚放下去的心顿时又提了起来。

五色螺易见,七色螺难寻。天界情人间的一个习俗,若是得了七色螺,两个人把各自的法力输入其中,便可保的两人感情长长久久。

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青尘上仙,偏偏爱上了毫不起眼的金莲落杨,还为她闯昆仑,毁婚约,闹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也算是一段奇缘了。

这七色螺便是青尘寻来的,两个人缔结了爱情盟约,此生不离不弃。这螺若是断了,一定是两人关系断绝,或者是某人死了。

青越立刻想到定是落杨出事了,落杨本是与他一起,在这遥远的海外仙山等青尘归来的。可是前几日她收到一封故友来信,请她去赴约,落杨是活泼的人,不疑有它便去了,这才一天功夫,谁知竟然出事了。

青尘历劫前,再三叮嘱青越护好落杨。只是落杨的行踪不定,他一个小小仙童也过问不了。思忖了半晌,他觉得只能去昆仑顶三生池畔看一看落杨的真身是否还安好,思罢他纵身一跃,朝昆仑顶方向飞去。

昆仑山,三生池畔,满头银发的天圣母正端坐入定,在她身边,七色仙气飘渺缭绕,五彩凤凰,而在她身外,千朵芙蓉,正静静开在水中。

不过,这宁静的一幕,下一秒就被青越的到来打破了。风声呼啸中,青越的身形缓缓降落,看到天圣母圣洁的身影,他长叹一声,走上前去:

“姥姥安好。”

天圣母眼也不抬,许久才道:“青越,你不在青屿山替清尘扫洒庭院,野到老身这里来干什么!”

青越道:“本不敢打搅姥姥清修,只是落杨仙子无故失踪,小仙四处遍寻不得,觉得姥姥可能知道一二,还请姥姥慈悲,帮助帮助小仙。”

天圣母道:“我也不知道。”

青越道:“姥姥说笑了,姥姥您神通广大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何况落杨仙子仙身养在您这里,她的一举一动,你肯定都十分清楚。”

天圣母道:“大胆!你竟敢逼问于我?”

青越道:“不敢不敢,只是您知道,落杨仙子是青尘上仙心尖上的人,她若有什么闪失,上仙他定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他还是要来您这里一趟的。与其届时闹得鸡飞狗跳,何不现在姥姥便告知小仙落杨的下落,省的麻烦。”

天圣母冷笑道:“你的意思,我会怕了青尘那小子?就算他亲来,又能将我如何?我不问世事多年,你们这些新进的小仙,眼里只识得青尘,不识得我了么!”

青越面色一变,后退数步道:“姥姥是曾经的天地共主,青越萤火之微,怎敢冒犯?既然姥姥执意不肯相告,青越告辞便是。”

天圣母脸色缓和几分,纤纤玉手抚过身侧一朵金莲,颇有深意道:“落杨是我的孩子,紫幽也是,这满池的金莲,都是我悉心养育的孩子。孩子们小打小闹,做母亲的我向来是不管的,万事万物皆有天命,就算管,又能管多少呢,你说是吗,小仙童。”

青越听到她突然提起了紫幽的名字,似有所悟,俯身行礼:“多谢姥姥指点,小仙告退。”

天圣母道:“去吧,记得告诫青尘,大荒本无事,切莫兴风作浪!”

待青越离开后,天圣母那平静的脸上,泛起一丝高深莫测的笑容,大荒的平静,是需要维持的,哪一方的力量强大了,都不是好事,比如青尘,比如紫幽,比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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