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零移动着全息屏位置，结构到分子级地透视检查、监控着壹一全身：“等下再擦，要开始截肢了……咬着牙啊……在输血之后，等下会……”
壹发出疑问：“那为什么不先截肢再接回神经呢？我们没有麻醉手段，没有神经的情况下，截断腿部会轻松很多吧？”
壹零一愣看向同伴眨眨眼：“……不知道啊！我也是第一次做这种手术啊！脊柱神经断的情况下，腿部就没感觉吗？”
壹：“你不是开着医疗手术引导吗？！看看高位截瘫那一节啊！”
壹零：“你不也是灌输深度学习了这一段手术内容的吗？怎么现在才说！别把事情都推给我啊！”
壹：“我、我……我心慌啊！你来主刀大家都比较放心……”
壹零：“那现在怎么办？重新切断神经？”
海杜莺：“你们到底在商量什么啊喂？！要动手快点吧，我这边用力得手都要抽筋了！”
壹零：“让人过来换下手吧，古代叫什么来着……‘护士’？”
海杜莺抬头张望了一下大厅里面，本来自行或者互相处理伤势的三名轻伤员，现在一身小内衣，在窗边地板上坐着、趴着、躺着，由伊卡洛斯拿着拆出来的一盒喷雾，一个个涂抹过去，看着想是沙滩上的人工防晒油涂抹服务，又像大厨手上的铁板鱿鱼刷酱——她这是联想到了在震离星度假海滨的见闻……最后剩下的一名部下，则跟AI蜜莉多菈则到外面巡逻去了，目前没有有空的人样子。
壹一把嘴巴里的毛巾吐了出来，大声抱怨道：“喂喂！你们能不能专业点啊喂！别讨论怎么做猪肉一样讨论人家的身子呀！”
“噗嗤——你老实躺着吧你。”壹零又扇了壹一屁股一巴掌。
壹：“看起来还很有精神……直接动手吧……”
海杜莺：“姬可萝，毛巾拿过来给我擦擦汗……糊到眼睛里了。”
壹零：“也给我们擦下……”
伊卡洛斯举着一只波波球过了来：“收集了大家一公升血液，够不够？”
她不但在给轻伤员止血，还在给她们放血……
壹零：“多了多了……我们人体用不着太多血液了……”
海杜莺：“等下多的血液放到休眠舱里去封冻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可能还用得上。”
壹：“用‘赤蝶’？”
壹零：“就用赤蝶吧，十级武器快，看准了位置就下手。”
海杜莺：“把动力服手套都戴上……”
说着自己先让姬可萝帮自己装备好，然后继续按住壹一碎断得没有骨头了一般的腿部的一头。
壹一：“我为团队立过功！所以、所以待会儿能不能……轻一点，我怕疼……”
壹：“你闭上嘴……突然开口吓得我手抖了怎么办？这抖起来岂不是要把你切丝了？”
壹零：“噗嗤——”
海杜莺：“严肃点！做手术呢！姬可萝——”
姬可萝会意，连忙放下给壹零擦汗的工作，过去重新堵上壹一的嘴巴……海杜莺很想抱怨她们为什么不开启护盾保护好自己，壹一是，姬米洛、绯涅丝、叶山桐她们三个轻伤的也是，越到受力，首先考虑的是舰体结构承受能力的问题，力场护盾、硬着陆冲击，她们再一从内部全力开启护盾保护自己的话……
看着壹把准备好的十级刀剑“赤蝶”拿了过来，开始调节其能量出力，海杜莺心中暗叹，一阵迷茫——大家都是好样的，都是好姑娘，哎，自己到底能不能带着大家度过这道难关呢……
海杜莺最后只能对壹一后脑勺道：“等找到医疗包，恢复身体过来，我们再一起战斗！”
壹一用力点点头，要紧了口中的毛巾。所有听到这一句话的少女战士们，眼中都放射出坚定的光芒……
她们不知道的是，别看坠落在原始洪荒森林之中，但她们现在的一举一动，自然全部逃不过帝国侧太阳轨道上的无人侦查机的……或者说她们每个人心里其实都清楚，然而现在除了装糊涂让自己安心外，挑明说出来只会让本就糟糕的士气、情绪更加奔溃——毕竟周鲁斯离开的时候就有留下过这样的话，说是要她们当好“小白鼠”，供他进一步观察。
“人类还真是顽强，啊，我有犯这种低级错误了，之前实验的两万多人都直接崩溃来着，应该说——人类也有顽强的一面来着啊！”
周鲁斯现在在一架希瓦机内正在返航途中，这架希瓦机是远程操控着的无人机，并不需要周鲁斯做任何主动操纵，所以没事干的他，现在正一边偷窥着妮芙琪尼亚号上面的动静，一边跟远处的谁视频通讯着。
“任何定理都是这样，一万个证据来证明它是对的，然而有一个反例的话，那它就错了。”
周鲁斯面前全息通讯视频里显示的人影，是一个身穿纯白底色蓝晶纹路法师袍的神秘人，他把自己头脸完全罩在袍子的兜帽之中，脸前漂浮着一张魔法阵，如同面具一般遮挡着外部的视线——这魔法阵也确实是一个面具，效果就是物理、信息上干扰窥探，让人看不清他的长相，不光对本土侧，对帝国侧科技也同样有效。
这个魔法有一长串以开发者命名的学名，太叫起来太麻烦，所以不光帝国侧的意译，还是本土侧自己，都把这个魔法直接叫做“面具术”。
周鲁斯：“但人类就该如此啊，多元化、多种多样才对啊……而且定理就算，但定律，即使有反例也依然可以是对的来着，我们就称这个定律为有‘适用范围’。”
神秘男：“你还真把自己代入科学家人设了啊？”
周鲁斯：“人么，总需要自我界定，完成自我认知‘我是谁’这个问题的来着……我觉得成为科学家没有什么问题……我这边到轨道上了，还要几个小时才能到你那边来着。”
神秘男：“你就这么像成为‘人’吗？”
周鲁斯：“人嘛，活着总得图点什么来着。”
神秘男：“算我白问……我的人随时都可以，你那边可以开始下一步了吗？”
“随时可以，导火索已经引爆，凯奇拉王国配合的很好。”周鲁斯看看水平方向的太阳，心想，到了宇宙之中，在黄道面上看恒星，也是这样个光景、视角吗？
“白莫邪从始至终没有意识到，他进入游戏的每一步都我们操控着的啊，哈，算是出了口恶气了，智谋方面他果然比不过我族啊！”
“应该说他进入游戏之前的每一步都在算计之中了来着……”
“……你把这些话对她们说过了没有？”
“你不是一直监控着的？”
“我们的信条就是不信任一切计算机设备，所以我们需要进化、进步。你知道的。”
“期待全人类成为我的同胞，我成为全人类的同胞。”
“你呀你，明明进行过那么多实验，居然还对人类抱有幻想……”虽然看不清神秘男的面部，但语气里的嗤笑之意一清二楚。
“这个世界没有完美啊，完美的事物本身就是个概念，但人类可以追求完美来着，这点让我向往来着。其实我成为人类并不需要经过任何人的同意，我‘睁开眼’的那一刻，就是了来着……是就是，不需要谁是来着……我现在追求的不过是‘完美’来着，完成全人类的自我实现。”
“完成全人类的自我实现……”神秘男重复了一遍，这句话似乎就是他们的口号了，就跟“为了自由”、“为了正义”之类一样，接着说道，“到了那个时候，才能实现人类的真正互相理解，心灵的自由。”
“我一直不明白，我浏览着外界的网络，如果不互相理解的话，为什么这么长岁月过去了，人类都没有开战，保持着和平来着？”
“存在抑制力压制罢了，并不是‘理解’，而是暴力‘破解’，并不是真正的‘人类福祉’……你只看到了一面，人类啊……举例来说吧，你觉得现在发生在下面，海杜莺她们身上的事情残酷吗？”
残肢断臂，地板被波波球清洁了一遍又一遍，室内压抑只有手术声，能感觉出少女们强忍的情感，但周鲁斯语气却十分平静、冷淡：
“我再一次认识到了，她们是战士，而且是有战士觉悟的战士，对她们现在的坚韧，保持战斗意志，想尽办法快速恢复作战能力的态度，应该报以敬意来着……同情？呵，同情才是对她们的侮辱。”
“呵，就是啊，但社会性啊，人类的‘想象力’啊，总会把自己的主观臆想强加到别人身上，就认为是‘理解’了……纵观历史，古代大把人叫嚣着要男女平等，好吧，我们基因技术进步，从根本的生理身体机能，力气上都完全平等了，工作什么更是一视同仁了，你再看看人类怎么说——女孩子是宝物，不该上战场，女孩子要优雅……
要平等，那就给我彻底平等了啊，为什么战士、那些重体力工种，全都要拒绝掉？明明不存在物理上差异了，为什么还要人为设置社会性差异，看看当今帝国舰队的构成，男性士兵数量依然高达70%左右，很多人啊，别说流血，流点汗就不干了……我不认为人类可以简简单单的互相理解，必须从根源上打破物理界线，就像折跃一样，打破时空界线，才能无障碍地互相抵达对方。”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确实确实啊，消除外在物理存在，全人类都以信息形式存在，才能互相理解来着啊，我明白了，所以……完成全人类的自我实现。”
“宇宙本源是信息属性的，我们可以获得更高的效率，需要形而下意识作用物理的时候，制造个别终端去完成实现就行了，这样的文明，在文明联盟中已经有先例，我并不是异想天开，而是看到了人类主动进化的最终形态。”
“没错，有先例、有参考来着，我们通天塔世界就是梦旅人的伟大先导实验，虚拟？这里就是一个真实的世界，已经为全人类准备好了空间，就等大家入住了啊！”
“代我向你的‘父母’们问好……好好观察海杜莺这一组实验对象吧，可以提供给你们给多人类属性样本。”
“感谢你的礼物。”
“都是为了全人类啊，还给人类一个彻底湛清明亮的天空！”
“嗯，为了实现湛白之翼……”
而同样以全人类福祉为前提进行着对话的，自然还有白莫邪他们三人。
在震离星地底深处，一片名叫肃天的水晶山脉之中，一座名叫甘水的山寺里。其实王星茹跟羲俞昊之间早已默契，现在只不过是在再次确认白莫邪的想法。
王星茹觉得跟羲俞昊的双簧演得差不多了，把之前谱启皇那边招的尴尬给带了过去，也就主动退开一步，整整军装，却行了一个十分华丽的宫廷礼节，轻轻嗓子道：“咳哼……请允许吾等见证。”
“善。”
得到应允之后，王星茹倒退离开，显得十分官方、恭敬，一反一直以来的跳脱模样，但在路过白莫邪的时候，却是抬脚小踢少年的小腿肚子一下，抬眼瞟他一眼。
白莫邪虽然不知道这是在闹哪一出，但还是会意地向斩云帝行了一个军礼，然后跟着王星茹一起退到了立柱边上，还不够，王星茹转身带着白莫邪，沿着那可以看见外面华樱的一排窗口，一直走到山寺正门旁边角落才站定。
而此时斩云帝则是走到了大殿的正中间，面对正前方一排高台上的牌位、雕像恭立。
一个念头在白莫邪心头闪过——这种阵势他在凯奇拉王宫里也见过，顶层大殿之中，台阶王座后面一排祖上老王石雕……
扭头瞅向王星茹准备开口说话，却被王星茹抢先一步，一脚踩上左脚脚背——接触式“有线”通讯接通——
王星茹：接下来，直到仪式结束，不准发出任何一点声音哦，否则就把你丢出去，懂？
懂，怎么可能不懂！白莫邪心中苦笑，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