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把我带到病房门口的时候,我脚如灌铁,心如注铅,一个比一个沉重。
看我久久不进去,阿姨开口了:“进去吧孩子,别让他等急了。”
对啊!我不能让他等着急了。
“咔”
阿姨把房门打开,病房并不大,里面只能放下一张病床,一张床头桌和一个小衣柜。
除了这些以外,小小的病房里面密密麻麻地站满了人。
自然,这些人,我一个都不认识。
或许他之前嘱咐过,又或者阿姨嘱咐过,就在房门打开,大家看见我的一瞬间,都没有露出惊讶和她是谁的表情,相反,原本拥挤看不见病床的房间,被屋里的人让出一条道,这条道的宽窄,让我刚好能看到病床上的他。
远远的,我只能看见他的侧脸轮廓,还是那么的帅气。
七年以来,我第一次那么认真的看他,最后一次了,刻在心里吧。
看见他的第一眼,我的眼泪就控制不住的一颗一颗滑落,我一步步走到他跟前,看着他俊郎的脸庞。
他不是一个怎么喜欢笑的人,可现在的他,嘴角竟是微微上扬的,我弯身抚摸着他的脸颊,双手颤抖的厉害。
“尤易”
“尤易”
“尤易对不起尤易!对不起!!”
“我应该早来找你,我应该坚持来找你”
“下辈子好不好?”
“下辈子,我们一定要再遇到好不好!”
“那时候我们一定要好好在一起!”
“我们一定不能再分开好不好!”
“好不好?”
“说定了哦,不许反悔!”
“你那么心疼我,一定不能失信啊!”
——
他的葬礼在三天后举行,那一天,大雪纷飞,我终于见识到了传说中的鹅毛大雪。
从前我总跟他说,你给我录的视频一点没有拍出鹅毛大雪的美丽,以后有机会,我一定在冬天的时候亲自去东北,好好看一次雪景。
可如今就身处这美景当中,却一点不觉得美好,只觉得凄凉。
我抬头望了望天空,任由风雪拂过我的脸庞。
恐怕以后,都不会喜欢雪了吧。
这么大的雪,老天爷,你也心疼这个大男孩,想要送他一程是吗?
葬礼来的人并不多,他之前跟我说过,家里的亲戚关系一般,平时就很少走动。
而且他病情严重之后,跟朋友也很少联系了。
不是别的,害怕自己突然有一天不在了,他们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你看你,永远那么善良,如果这几年你连我都不理了,自己该是多寂寞。
黑色的灵堂,白色的大雪。
真真是最轻冷的两个颜色了。
这是我第二次参加葬礼。
第一次,我的母亲。
第二次,我的爱人。
朋友同事总说我显成熟,说话做事不像这个年纪的人。
其实所谓成熟,就是经历的够多,很多人和事都懂得了而已。
葬礼的步骤大同小异,虽然有些风俗习惯不一样,可我毕竟不是第一次。
所有仪式举行完毕以后,大家零零散散都走了。
今天一天,我和阿姨不知道是谁担心谁的情绪,只要有时间,就陪在彼此身边。
我担心她情绪崩溃,
她担心我情绪崩溃。
可是我没有,很平静。
大家放声大哭的时候,我没有。
大家痛苦哀嚎的时候,我也没有。
我只是定定的看着他的遗像,不敢相信自己此刻经历的这一切。
直到所有人都走了,我站在他墓碑前,望着碑上他那淡淡微笑的脸,终于接受了他已经永远离开我这个事实,但我没有哭。
他曾经说过,
不喜欢我哭,
会心疼
12月的天,齐齐哈尔的克山县很冷,真的很冷。
可是再低的温度,都没有我内心的绝望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