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郁，秋风微凉，嘈杂的声音在身后渐渐淡去，五光十色的霓虹晃花了眼，楚羡穿着背心热裤，站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有瞬间的失神。
接着她猛地转过身，看见李融带着几个人站在那儿，她眸光一缩，拧紧了眉。
“楚羡，你打了九爷的人，还想跑？”
李融看着她，有点佩服她的勇气。
楚羡嗤笑一声。
“我是打了他，可却是他恶意挑衅的，我楚羡敢作敢当，有本事让他过来跟我对峙。”
李融自然知道这位大小姐的脾气，虽然嚣张跋扈、目中无人，但却是最讲义气的，她做的不会不认，要不是她做的，那也绝不会给自己揽麻烦。
他也知道九爷那位，不是好惹的，仗着九爷的宠爱向来肆无忌惮，比之楚羡还要难搞。
“他造谣说我恐同，还恶意诋毁我，看在九爷的面子上，我就不跟他一般见识了。可你们这样，到底是几个意思？”
“......九爷的意思，”李融蹙着眉，迟疑地说着，“要大小姐跟那位道歉。”
“哈？”
楚羡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要她楚羡道歉的人还没出生呢！
“少来了，他黎末算什么东西？就算是九爷要我道歉，也得掂量掂量他够不够格！”
“......”
太嚣张了！李融都不知道要怎么接话，气氛顿时紧张了，可就在这时候，原本目露凶光的楚羡忽然泄气一般看向他身后，似乎有点不解。
“成成？你怎么在这儿？”
李融转头看了一眼，少年穿一身白衬衫，清冷俊雅的模样十分禁欲。
宋成蹊旁若无人地走到楚羡面前，那双毫无温度的眸子紧紧盯着她，缓缓开口。
“楚羡，答应我，别打架。”
楚羡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看着他就什么都想不起来，她挑了挑眉，反问他。
“你叫我什么？”
“......羡羡。”
楚羡瞬间笑逐颜开，挽着他的胳膊，点头发誓。
“我保证，以后不打架！”
身边的场景忽然都开始褪去，就像一副上色的画，经过成年累月的风霜，一点点消失了色彩。
没有霓虹闪烁，没有李融，只有站在她面前的宋成蹊是真实存在的，也是她的唯一。
“江延琦，下课了，江延琦？”
楚羡猛地一惊，瞬间清醒了。
她看了看四周纷纷起身离开的同学，深深吐出了一口气。
原来是个梦。
“你们先走吧，我坐一会儿，有点晕。”
同学点点头，没再管她。
楚羡双手掩面，沉默良久。
距离那次和九爷闹得不愉快之后，已经过去快半年了，梦里的事大多是真的，当时她被李融堵在学校，也是为了黎末的事，她跑到陆家嘴之后，楚誉大概也接到消息了，直接就去和九爷谈了，具体是怎么解决的她并不清楚，不过楚誉也不会太吃亏就是了。
她是不会觉得九爷对黎末有几分真心，九爷那种人，玩玩也就算了，要是真和他谈感情，想想就可怕。
而最让她在意的，却是出现在梦里的宋成蹊，还有宋成蹊叫出口的名字。
她那时候哪里有这么好说话，宋成蹊叫她别打架她就真的不打架，她和江延琦刚灵魂互换的时候，江延琦还再三叮嘱她别惹事，结果她回学校就闹出了个大新闻。
而她内心应该还是希望能早点告诉宋成蹊真相，否则他怎么可能叫她楚羡，而不是江延琦。
也许最开始她对宋成蹊的喜欢只是一时冲动，可经过这么久的沉淀，经历了那些事，她对他的喜欢，似乎已经压不住了。
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至少现在对她来说，不是。
因为她和宋成蹊，还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关系，这也是为什么，那天她被那几个女生堵在体育馆外时，忽然觉得心寒的原因——她们都当面来挑衅了，可是她却没有任何立场去反驳。追求一个人是每个人的自由，即便是在一起了，也还有那么多人分手。
宋成蹊这副禁欲的模样，是很多女生心中的男神。
楚羡苦笑一声，什么时候，她楚家大小姐也开始惶惶不安了。
教学楼里的人都走光了，她摸出手机想给江延琦打电话，刚好就看见她的来电显示。
“江小姐，咱两心有灵犀啊~”
面对别人的时候，她永远都是那副傲然的样子，语气听不出半分不对。
江延琦笑了一声，跟她分享好消息。
“我和俞哥把朱峰拉下马了，楚叔叔的事情都调查清楚了。对了，之前我去医院，医生说楚叔叔很快就能醒。”
楚羡短促地笑了下，心里的不快也消散了不少，她能感觉到，自从暂时休学之后，江延琦的时间不那么紧张，她的情绪也就松懈多了，整个人的情绪都明朗起来。
她最不愿意让江延琦因为她的事而改变，尤其是她不喜欢的改变。
楚羡一只手搭在桌子上，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桌面，支支吾吾地说。
“江小姐，大二这学期就要结束了，你的成绩......我做不了太多唉。”
“我知道啊，没关系的。”
江延琦坐在沙发上，看见俞桁只身站在厨房里切水果，长身玉立的模样，分毫不见面对别人时咄咄逼人的气势，看着还有几分居家的气息。她不自觉压低了音量。
“楚美人，从小我爸妈就不怎么管我，我总是想让自己做到最好，想引起他们的注意，却总是失败。现在也无所谓了，自己开心就好，那自然是你开心就好了。”
楚羡在江家待了一个寒假，对于江父江母的态度是知道的，他们不是不爱江延琦，只是爱的方式，没有被江延琦感知到而已。
俞桁很快端着果盘出来，江延琦顺势把手机往他面前一递，眨眨眼。
“楚美人的电话。”
俞桁不明所以，狐疑地看她一眼，接过来之后就听见楚羡在那边大呼小叫地喊。
“江小姐！你干嘛！我不要跟俞桁说话！”
“呵，跟我说话委屈你了。”
俞桁冷声说着，见江延琦开始吃水果了，就拿着手机往旁边走了一点，楚羡还在那边撒泼似的骂他，他捏了捏眉心，不解地问。
“我怎么觉得，她还是在误会我们之间的关系？”
楚羡笑了，阴阳怪气地回他。
“哟，你还不死心呢。”
“楚羡，我说过，我是认真的。”
喜欢江延琦这件事，他没想过隐瞒。都说这世上有三件事掩藏不住——咳嗽、贫穷、爱情。他在动心之后才明白，的确是这样，所以想清楚之后，他也没有掩饰自己的感情。
俞桁看了看江延琦，有点头疼她的情商，他到底做了什么，让她以为自己喜欢楚羡？
楚羡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也开口了。
“俞桁，那我也说一句，我不希望你们在一起。我不会跟江小姐提起你喜欢她这件事，如果她自己发现了，如果她也喜欢你，那我无话可说，否则我希望你们以后都不要有交集。”
她深吸一口气，“你明白我的意思。”
俞桁顿时失言，他的确明白楚羡的意思，也不可否认，她的担心都是对的。
可是他活了二十多年了，第一次动心动情，怎么肯轻易放弃。他没再说话，现在说这些都还太早，至少还要等楚羡和江延琦换回身体之后再考虑。
俞桁挂断电话，坐到江延琦身边，想了想，他说。
“江小延，六月中旬......是舒敏姨的忌日，你记得准备一下。”
江延琦拿水果的动作一顿，缓缓点了点头。
楚誉还在昏迷，楚羡也不在，楚母的忌日，只能她来安排，不过还好有俞桁，自己应该不会手忙脚乱。
“俞哥，也拜托你多费心了。”
俞桁心头一动，他很受用江延琦无意识对他的依赖，好像是在全身心信赖他一样，这应该算是，她对他也还是有些好感的吧。
-
宋成蹊在教学楼找到了楚羡，不知道她最近是有什么心事，总是显得不开心，他不会哄人，也不打算哄她。
怎么说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任别人看来，宋成蹊都是仗着楚羡喜欢他，所以心安理得的接受一切。
可能他自己根本没有意识到，他把楚羡当成自己女朋友，却没有正面回应过她，好像一直以来都是她一腔热血，热烈地在他身边刷存在感。楚羡那么骄傲的一个人，肯放下身段去追求他，怎么还能容忍他挥霍自己的感情。
“去吃饭吗？”
楚羡抬头看向他，宋成蹊还是初见时那副斯文儒雅的模样，但是至少在这一刻，他的眼睛里只有她。
她拎着包走过去，把包往他怀里一塞，然后就走了。宋成蹊乖乖拎着她的包跟上去。
楚羡顿时就没了脾气。
她自暴自弃地想，算了吧，宋成蹊可不就是这样的性子，尤其是在得知了他的那些往事之后，她哪里还能放得下。
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不再纠结这件事后，心里的不悦已经消失大半，她转而挽住宋成蹊的胳膊，笑道。
“成成~明天记得帮我到图书馆占座哦~”
宋成蹊点点头，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心情就好了，只是叮嘱道。
“十点之前必须过来，不然我就把位置让给别人。”
“......”
楚羡心疼自己周末睡懒觉的时间，却只能耷拉着脑袋表示自己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