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斜落日撒着余晖,上弦月的轮廓已在另一边被缓缓勾勒出来。
某深巷中。
毫无波澜的空气,寂静地让人发怵。
“幻术结界吗?”林渊站在巷子前,伸手尝试着轻轻触碰巷口。见它微微泛起波纹,饶有兴致地点点头。
“只是,太粗糙了。”
以影追众人对比,焉逢的从属不该只是如此水准。
果然是因为过于仓促吗?
按理说,作为一个出色的暗线人员,必然经历过焉逢亲自考验,绝不该出现如此之大的失误。
但,现实总是比故事更加不讲道理。
他就是这么恰好简单的笑出声,又这么恰好被衣青竹两人听了个正着。
于是,结界内。
有两人煞气十足地看着衣青竹和重伤的屠风,眼神闪着绝望与愤恨,手中带血弯刀死死握紧。
“十一,莫要多想,迅速下手解决他们。”右侧的黑衣人面色肃然,焦急地说到,“据十四得来的消息,临渊尊主与各位宗主尚在熬阳山温泉,并不一定能及时得到消息。”
十一苦笑着摇摇头,“十三,咱们就别自欺欺人了,尊主是什么手段,咱们又怎么能不知道?”
“这事情是我惹出来的,你快些离开,我和他们同归于尽便是。”
“此事,原本只我一人!”
说着,十一手中弯刀一紧,迈步走向屠风。
他倒是未曾想错,影追众人也没有第一时间得到他们究竟有几人的消息。若是死无对证,以焉逢暗线的隐匿手段,林渊也确实很难再将十三找出来。
“这一切都源自我的失误,”十一凝神盯了屠风许久,随后闭上双眼,挥刀砍下,“但是不好意思,可能需要你们与我同归黄泉了。”
屠风大叔果断闭上双眼。
开腔大喊起来:“师父!我本是山间一樵夫,遇见了您方才走上修行道路。”
“数十年来,我独自枯守您的本体修行,孤寂如古钟石佛,一度怀疑自己选择这个道路是否正确,也没少向您抱怨。”
“但仅仅是这三个月,虽然徒弟我有大半的时间都在伤痛中度过,却觉得人生陡然有了色彩!”
“所以师父,徒儿无悔!”
“若有来生的话,我想晚些出世,只愿,再做您的徒弟!”
十一手中弯刀一顿,眼中闪现一丝犹豫之色,但转头看了一眼十三后,再次咬咬牙,“十三,快走!”
转头,将弯刀狠狠割向屠风咽喉。
屠风毫无所觉,凄然望向衣青竹,流下成串的泪水。
只是——
衣青竹泪如泉涌,“徒弟,来生我还要做你师父!”
正在此时。
“咔嚓~”轻微的脆物碎裂声响了起来。
不过瞬间,十一和十三布置的粗糙结界便崩坏在眼前。
随之出现的,是十数位影追黑衣人,和为首的林渊与影侍。
“各位的深情让本尊十分感动,”林渊挥手击落了呆滞的十一手中弯刀,轻笑道:“但是很不巧,还是需要打断一下。”
“自我介绍一下,本尊,临渊。”
“焉逢大兄属下的两位,初次见面,希望没有给两位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尊主互称的话,以兄弟名。
焉逢年长,称大兄。
衣青竹本来如泉眼般的泪腺陡然干涸,破涕为笑,“尊主大叔,这次是您来救我们啦!”
林渊笑着摇摇头,“青竹,虽然你们这对话实在让人感动,但是一段话说上四次,也着实没了感染力啊。”
据影追的消息,前三个月,每次出现绝境,二人就得来一次如此一般无二的对话。
至今,已经第四次了。
屠风尴尬地笑笑,身子一软,大字型贴在地上,长吐一口气:“果然,师父运势无双,必能化险为夷。”
十一和十三自林渊出现便再无言语,直勾勾地盯着四周的影追众人,似乎在与自己对比。
但,死不出声。
言多必失,一句话不说,便立于不败之地。
至于神魂拷问,他们却并不惧怕。身为暗线,神魂中早便种有破灭印,被强行突破只会在一瞬间自我摧毁。
是焉逢的手笔,即使林渊都无可奈何。
“两位,青竹二人本尊便带走了。”林渊挥袖将衣青竹和屠风收入宝衣,向十一和十三温和地笑到,“至于两位,需要去临渊界游览一番么?”
“游览?”十三轻哼一声,“是押解吧,我们有选择吗?”
林渊点点头,“或者,两位可以就此离开,本尊不会阻拦。”
“??!!!”
二人顿时不可置信地脱口而出:“什么!”
两位尊主的关系绝非友善,林渊竟会好心放他们两位细作离开?
“你有什么阴谋!”
林渊挑挑眉,“阴谋?本尊需要阴谋吗?”
“两位,本尊是临渊,是天地认可的绝世至尊。”
“本尊行事,无需阴谋!”
“你便不好奇焉逢尊主为何要联系我等?”十三问到。
作为一个暗线,再被俘后,敌人竟不屑拷问,这是绝对的耻辱!
“你们会说吗?”
“不会。”二人异口同声。
“我信,因为影追也不会。”
“所以,留下你二人于我毫无用处。反倒是,若放你们离开,若有一日影追被焉逢所擒,亦会容许他们回返我处。”
“这是本尊对焉逢大兄的期许,只是不知,他会不会回应呢?”
“你!”十三愠怒,却被十一制止。
“临渊尊主,我二人,记下了。”他拉上十三,“走。”
“莫再出现在本尊的界域,本尊,也记住你们了。”林渊笑着挥手说到。
二人的气息彻底消失在远方后,影侍不解地问道:“尊主,这到底是为何?”
林渊抬眼向二人消失的地方看去,轻笑着说到:“一来,我确实担心影追的各位。”
“放走了他们,若有朝一日各位不慎落入焉逢之手,至少能保个性命。”
顿时,影追众人跪倒一片。
“谢尊主厚爱!”
林渊摆手,“本尊的臣属,本尊必保无虞。”
“倒是二来,我在等,等焉逢来找我。”
“毕竟,他也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