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水随意洗了洗,长空就打算先睡一会,离天亮还有一多时辰,她已经两天没睡好了。
梦里是浑浊大河,孤舟,鬼怪,好像还有……母亲?睡不着,半梦半醒之间只有这几样,更详细的就不晓得了。是母亲在托梦吗?长空心里说不清的滋味,抿紧唇,闭着眼,辗转试图放松肌肉入睡。一切都来临的太突然,让她有种不真实感,是不是母亲的死只是一个梦,梦醒了母亲还在。
说不清睡是没睡,天将亮,长空起来做早课,洗漱好。
她在找东西,找中秋前采买的香烛祭品,中秋祭祖不用,反倒是之前的生人用了,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长空点燃香烛,烧着纸钱。“娘,下辈子不要投生在这个世界了,这个世界太恶心,娘你可忍不得,听鬼先生说,父……沐恩侯是来自一个男女平等,人人自由女子也可独身生存的世界。您就去和那里一样的世界,我不用您挂心。”
火燎黑指尖,长空面无表情,小声强调;“如果,我是说如果。您更喜欢这个世界,或者没有离开此岸的运气,那么,就等一等,等我……等我洗清这个您不喜欢的世界,您再来……”
“只是……要好久啊……”
“……娘,愿来世您生在富足之家,父母和谐,家人疼爱……也……也不要被逼做违心事……也、也……”不要记得曾生过像我这样的污点。烟熏的长空眼睛有些红。
吸吸鼻子,长空将最后一叠丢进火盆,眼看黄纸化黑灰,使劲眨眼,没再说话。
一连三日,长空做什么都不得劲,第四日,鬼先生飘出来,提着教鞭抽了她手心一顿。
“醒醒,这世上少了谁除了自己都可以遗忘,你娘死了,柯惠淑已死,害她死的可还好好活着呢。”
“以后,他们会子子孙孙无穷尽,主凶更是无伤无痛老死在权力巅峰,受万世香火。”
“报仇不等现世,等人死了报不知情的来世么!”简直了,是他多年自闭导致情感变异了吗,气死了,整个分魂都不好了。好容易找个好苗子打算培养着,现在告诉老子想自闭,没门。
那第一眼的感觉就是——红尘孽海里看到一颗星星,可亮眼了,你是电你是光。结果,明明跟那个断尘绝世的家伙一样的天生道心通明,为什么那个家伙那么惨都可以轻飘飘过了,眼泪都没有一滴。当然,鬼先生不是在鄙视谁,而是自闭多年,他已经忘了很多情感,这个分魂也没有感同身受换位思考这种思想。
长空被抽得嗷嗷大哭,末了,小声抽泣,“先生,您这样无情,有没有人狠狠揍过你?”
鬼身体一震,不敢置信深深看了又看他精心养护的好弟子,想再打一顿,却见她哭的可怜,冷笑一声,转瞬就不见了。
教鞭落地的声音惹得长空偷笑,还真有啊。
显然忘了,不体罚了,先生也有的是方法调教学生。
这一顿骂骂走了迷茫,长空立马就是干劲十足的好学生了,如饥似渴吸收起了新知识。只不过,这回重点不在医上。
课业远比之前十几年重,每天都累的倒头就睡,而梦里都是先生的新课,七日一睡——睡什么睡,凡人睡觉是为了养护身体,有我在你身体好的很。连怀愁的时间都没。更大的惊喜在下山那天。
五年了,盛京贵人事忙,不可言说的皇家丑闻也该尘了。长空也学完武、工经,心学,理论上具备安全游历的基础了。
鬼还是那个鬼,俊鬼折扇半遮面,一双眼把长空剖了几遍,嘴角的弧度表示他心情美妙,而他高兴,长空或许不怎么开心。
长空自顾自做着伞骨,日常淡定。
“好了,操劳多年,为师该好好歇息了,长空徒儿有下山搞事的本事了。”
“不过,在此之前,徒儿,凡事太尽势必缘分早尽,刚过易折。”
“要是没死就不必叫我,要死了更不必叫我,天生道心通明者三世不易,为师不介意再养一回小童子。”
长空眨了眨眼,正仪,郑重三拜,“先生放心,弟子必定早立大业,若弟子不慎身死却没有脸面再见先生。”
然后,鬼先生就好像从来没出现过,没有生活痕迹,好像是臆想的人物——没了紧张感,恍若隔世,过去就好像一场幻梦,现世是她一直是个在师学破戒了的女冠。恍惚一瞬,长空继续完成她的兵器——伞剑。
没有现世安稳,她长空如今无亲无故,她娘在等她建立新世界呢。
爬了最高的山,长空做完早课,看着远方精致模型般的盛京,盛京啊,不知太平还有几年。
背上行囊,机关阵法全部开启,下山入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