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海翻开字典，摊在桌子上，给几人观看。看得出马伟不爱洗手，在很多纸页上都留下了黑色的手印。
”那密码呢？”
”我在他的工棚发现了一些报纸，这东西卖不动，只有很少的人会买，一个农民工会买就更稀奇了。”他把报纸摊在桌上。
不用他说，众人都上前核对，很快就在前天的一张报纸上找到线索。
中间折页部分上的黑手印最多，如果把首字当作数字，用莱对应字典上的页码、行数，正好能拼成字。
”毕竟是小学学历，密码不可能太复杂。”蒋志明点头道。
几人复原了这个广告所对应的密码，”明日煤场外间。”
”煤场是哪里？”孙明皱眉问道。
”煤场……”于海想了想，突然灵机一动，”你们还记得上次东明区发生献祭的那片厂区么？松城的煤场基本都在那一片。”
”这是一条线索。”楼天铭点头，”这条线索你俩去跟吧。”
”好。”于海和闵思远点头。
”口供有什么发现？”楼天铭看向蒋志明。
”口供没有什么有用的，也许他们对我有戒心。”蒋志明摇头。
”我记得你原本就一直在找任长军的线索？”楼天铭问，说起任长军时候他的心情沉重了一下，有些发闷。
蒋志明点头。
”那你接着跟线索吧，我这边能解决。”
”好。”蒋志明干净利落的答应。
”我再去一下工地，我觉得那里应该有问题。”楼天铭站起身。
”那我呢？”孙明问道。
”孙哥，你居中协调。”楼天铭笑笑，转身出去，开车前往工地。
这次他把车停在远处，身体虚化进入阴影中。
果然，这次工地的外面有人看守，那群画龙刺虎的壮汉拿着棍棒，许进不许出。
这当然拦不住楼天铭，他轻松越过他们的防线，进入工地内部。
水泥浆搅拌声音沉闷，手推车来回拉动，在众人走了之后，经理果然开始违规开工。
许多工人都是鼻青脸肿的，在监督下，敢怒不敢言的闷头劳作。
”啊！”
突然有人惨叫起来，捂着手在地上打滚。
楼天铭无声无息靠过去，原来他被电锯切掉了三根手指。经理淡淡的看他一眼，吩咐报保安把他撵出去。
”你们不能这样！”他喊道。
”你们要钱找你们老板要去，我们只是合作公司。”经理淡淡说道。
”谁不知道李龅牙是你家的人！”有人愤怒吼道。
”证据呢？”经理有恃无恐的冷笑，”有本事上神判庭告我啊？”
几个人抱着受伤的工人前往医院，经理在后面冷冷的道：”他们几个，今天算旷工。”
下午七点，天色逐渐昏暗，经理里去了，一天的劳作算是结束。
工人三五成群的前往厨房打饭，一人拿着两个发黄的馒头蘸着近乎清水的菜汤，蹲在地上狼吞虎咽。
因为这边离得比较远，租房困难，所以全都回荡破旧的帐篷里，相互挤靠在一起，抱团取暖。
西方天际的夕阳已经成为一线，天空灰蒙蒙的，落着雪花的工地显得荒凉而孤寂。
楼天铭躲在阴影里，想了想，出去买了一大包啤酒卤肉，向着那个莫石的汉子走过去。
对方蜷缩在帐篷里，几个人给他涂着红药水，寒风顺着裂口吹进去，冻的瑟瑟发抖。
看见楼天铭过来，几人都露出了警惕的神色。
”你干啥子的！”有人喊了一声。
”我找莫石。”楼天铭露出微笑，走过去，把手中的袋子放下。
莫石看过来，脸上顿时露出了感激的神色，站起来想要说点什么，楼天铭摆手，”别起来，边吃边说。”
他打开袋子，露出里面的吃的。香气扩散开，他看见对面几人的喉咙都耸动了一下。
”来，尝尝。”
”那……不客气了啊。”几人对视，脸上的表情都带上了笑意。
”我叫楼天铭，你们呢？”
一个脸庞黑红、鬓角微白的工人搓了搓手，”我叫丁八，这是柱子，这是王球，跟个球似的。”
被称为王球的青年憨憨的笑了，其实他并不胖，只是长了一张圆脸。
楼天铭打开一罐啤酒，在他们对面的马扎上坐下，喝了一口。
”你们别多想，我来就是问几个问题，问完就走。”
”行，你问，我们有啥说啥。”丁八笑道。
莫石处理完伤口，裹上了楼天铭的风衣，显然也是饿坏了，抓起一个鸡腿就啃。吃了几口，突然眼泪就下来了。
”哎吃的好好的……大男人哭什么！”丁八赶紧劝到。
”大华哥……他，他。”莫石含混哽咽道。
”怎么回事？”楼天铭问道。
”大华前两天从脚手架上摔下来了……五层楼，后脑着地，人差点没了。姓李的就给了住院费，现在他家里借了二十多万……唉……”
说起他的遭遇，王球直叹气。
”不是应该有赔偿么？”楼天铭不解。
”说知道他们那些道道，说什么我们是与李龅牙签的合同，与他们只是合作关系……”
”什么合同？”
”我也读不明白。”丁八摇头叹气，他们的文化水平只能勉强认识上面的字，想要明白其中的规则还差得远。
”实在不行，打官司？”
”他们都养着律师，我们连律师都请不起，拿啥打官司？”
楼天铭想了想，只能苦笑点头。
他自己也帮不了对方，从关夏那来的资金在各路神佛的敲诈下，已经所剩不多。
”你是来问马伟的事情的吧？”丁八突然问道。
”白天看到我了？”
”按理说我不应该告诉别人，但你和他们不一样，我和你说，马伟来之前就有问题。”丁八神神秘秘的说道。
”怎么说？”楼天铭提起兴致。
”一般周围卫星城的男娃，都是上一个小学，能识字了，就跟着家里的长辈进松城打工，如果运道好的话能攒下点钱，报一个专业学校，能干点别的。”
丁八露出回忆的神色：”但马伟这小子不一样，他一直鬼鬼祟祟的，平时休息了，经常看不到他，像是经常去见什么人。平时也不和我们说话，自己闷在那，想心事。”
”哦，还有。”王球插嘴道：”我还见过他用火烧自己，我看着都疼，但他一点表情都没有。”
”你原来咋没说？”丁八诧异看向他。
”我还以为他是失恋了呢……”王球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勺。
”好，这些很有用。”楼天铭心中有了些想法，站起身来，”他家在哪？”
”三城老区的柳条乡。”
”具体哪里？”
”不太好讲……你到那提我的名字，就说丁家老八的朋友就行。”
……
楼天铭开着汽车行驶在郊外宽广的公路上。
这个世界上没有神恩洒落的地方都是黑暗地域，会发生各种不好的事情。所以一开始的人类聚居地，都是以一个主城发展工业、经济，周围卫星城发展种植业、畜牧业。
如此，周围的卫星城其实不过是一个被城墙包围的农村罢了。
三号卫星城随着松城这些年来的开拓计划，逐渐向外扩张。外面黑土地的肥沃程度远胜于老地的黄土地，再加上第七军的驻扎，成为了军垦地，全机械化操作。
而三号卫星城失去了畸变种的威胁，也拆除了大部分防御工事，更像是楼天铭印象中的乡村了。
道路进了这里就变得崎岖，凹凸不平，这些年建筑业发达，载重大卡车随便超载，地磅员收了钱帮着遮掩，把这边的路压的不成样子。
时间已经到了十一点，乡村里休息早，家家户户都已经熄了灯，天空中一轮明月洒下清冷光辉。
楼天铭想了一会，把车停到路边隐蔽处，然后潜入阴影，向着村里走去。
村里的路就更烂了，都是破碎的红色砖块铺的，结成冰的污水在路面上蔓延，偶尔能听到犬吠之声。
楼天铭走在阴影里，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就算是大家睡得早，这也太安静了吧？
他闭上眼睛，仔细感应。
当身体完全虚化后，周围的世界反而亮了起来。他”望”向周围的房屋，里面没有任何生命迹象。
楼天铭心中小小一惊。
他的身体消失在阴影中，从左手边的房间阴影中站起，小心检查。
火塘还有余温，被褥叠的整齐，说明主人是由准备离开的。
灶台上还有些没有凝固的油脂，楼天铭闻了闻，晚上应该还做过饭。
他们都干什么去了？
楼天铭心中暗暗疑惑，跳跃到窗外的阴影，接着前行。
柳条乡并不大，大概两百户人家，房子坐落于三条平行的转路两边，这也是曾经卫星城时代的产物，那时候村子外面还有壕沟与铁丝网。
他走到村子中央的时候，终于感受到了浓烈的生命气息。
楼天铭小心从阴影中探出头，向那边看去，却是一呆。
一座高大的建筑出现在他的视野中，那是一座哥特式的房屋，尖顶上有着火焰的纹章，在黑漆漆的夜色里，显得分外高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