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君燕快死了,她看着冷眼站在床边的直视着她的徐青平,吐出一口鲜血,冷笑一声:“徐青平,其实你何必这么着急送我死呢,这些年我早已油尽灯枯,想必你即便不下毒,我也撑不了多久了……”
徐青平冷冷的看着孟君燕,道:“阿燕,你莫要怪我,我十年寒窗苦读,好不容易高中,也不过是个庶吉士,到时不知熬多少年或许才得个散官!本来我没打算这么快送你去死的,可谁让你那么该死的发现了青芝给你下药呢,并且王尚书答应我,只要我做了他的乘龙快婿,三年后就会为我疏通关系让我步步高升!条件就是必须下月与王二小姐成亲,所以……”徐青平眼神阴鸷的看着她,“你必须马上死!”
孟君燕愣了愣:“王尚书的二女儿?”前不久盛传,王尚书的嫡女王二小姐与有妇之夫私通之时被当场抓住,被那奸夫的夫人打到流产?据说那奸夫也是位高权重之人,只是坊间传闻惧内,不敢明目张胆的纳妾……至于奸夫那对夫妻是谁就有点讳莫如深了!不过看这尚书急着嫁女儿,恐怕那奸夫的妇人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否则不可能尚书大人会不了了之?!现在那位王二小姐名声毁了,高门大户自不会娶这名声败坏的失贞女子,估计尚书大人恐连累尚书府的其他未婚小姐所以急着嫁女儿……“徐青平我且问你,这些年我为让你安心科举,上伺候公婆,下爱护小姑!为养家,我白日操持田地,夜里绣花贴补家用,你可曾想过,是否对得起我,对得起我们的钰儿和华儿吗?公婆和小姑若问起……”
徐青云未等她话说完,便恼羞成怒的一把抓起孟君燕的衣领,另一只手掐住孟君燕的下颔“孟君燕,我不妨告诉你,你以为只是一场风寒就让你一直一病不起吗?自从你去年感染风寒,我就在你药里加点别的,每次加一点,所以你的身体才会越来越差,所以有没有尚书大人家的小姐,你都必须得死!至于钰儿和华儿……”徐青平轻蔑的一笑“你放心,钰儿一岁还不记事,又是个嫡子,王小姐以后不会再有孩子了,会善待他的!至于华儿,且不论三岁的娃儿记不记事,便是记事,一个女儿家罢了,若是识时务,养大我必给她许配个好人家,若是不识时务,哼……”未尽之意不言而喻!
孟君燕听此,只觉得浑身冰凉,“去年??”孟君燕记起当时因为徐青平要上京赶考,拿走了家里所有的家用,她刚生下钰儿,月子里就努力刺绣,她为按时将绣品送到店里,刚出月子不顾风雨就跑到镇上绣庄交绣品,回来就病了!本以为是因为常年累月的操劳,又没做好月子淋了雨,所以才一病不起,没想到……“你当时在京城读书,这么说……”
“不错!”徐青平悠悠的放开孟君燕,直起身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感觉有趣的欣赏着孟君燕的表情,“我走之前已经交代好爹娘这毒每日给你下一点,足以让别人看不出又让你察觉不到,等我金榜题名功成名就之日,也是你命丧之时!并且你这毒是你的好闺蜜好小姑青芝熬的药,亲手下的!本来我还在想怎么给你下,谁知瞌睡你就送枕头!阿燕,你总是这么急我之所需,你真是我的贤内助啊!不如这次你再体谅我一次?”
孟君燕此时恨不得手里有把刀,一刀捅死这人面兽心的禽兽,“你们……你们好狠的心啊!”
“哥,娘让我来看看,那个女人死了没有!”徐青平正不耐烦的准备说什么的时候,一道声音打断了他的话,随之走进来一个内穿水红夹袄,外套青绿色对襟褙子打扮娇俏的妇人正是徐青芝!徐青芝走进来看了看床上的孟君燕,撇了撇嘴,“她还真是命硬,现在还没死!”
孟君燕怒急又吐了一口血,“徐青芝你守寡回家近四年,我未曾亏待与你。还真心实意对你好,你为何要……”
徐青芝不屑的说:“那怪你蠢,只不过说几句好话,你就为我做牛做马,不过说说罢了,你也信?”又转头问徐青平,“她怎么还没死?是不是药量太少了,要不我再熬一副,加大点药量?”
“不必,这些已足够,太大的量容易被发现端倪!钰儿和华儿呢?”
“在爹娘那儿,爹娘怕这儿晦气,没让他们过来!”徐青芝撇了撇嘴有点不满,“他们还是这个女人生的贱种呢,怕染什么晦气,我都守寡四年了,好不容易找到门好亲事,这都快成亲了,爹娘怎么不怕我染上晦气?!”
“徐青芝,他们怎么说也是我的孩子,以后如果再让我听到你骂他们贱种,我饶不了你!”徐青平阴沉沉的看着徐青芝。
徐青芝吓得缩了缩脖子,诺诺的点头!
孟君燕听此悲怆的怒吼:“徐青平,你对我可曾有一丝真心?”
对于孟君燕,徐青芝可没那么好的态度,她不耐烦的打断了她的话:“实话告诉你,当初是我推你下的水,让大哥救你,然后你们有了肌肤之亲,嫁与大哥!你与大哥有肌肤之亲是我传的!和你成为闺蜜也是我有心接近你!我听说你母亲是落魄的大户小姐,还以为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谁知道,你除了绣活好点竟然什么也没有!而且要不是你堂姐不识好歹不愿意嫁给我哥,你以为轮得到你?”
孟君燕听此只恨恨的来回指着徐氏兄妹,“你,你们,你们……”却已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见一口鲜血吐出,手臂重重垂下,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狠狠的盯着徐氏兄妹!临死才叹一声悔不当初,若当时选择的是那个寡言的秦维昭,宁肯布衣荆钗平淡一生,也不要因为选择徐青平这人面兽心为攀权贵小姐,毒杀糟糠之妻而早亡!若时间重来,定离这家子远远的……
孟君燕听到了耳边吵杂的声音,不断有人喊她推她!她缓缓的睁开眼睛,看到了弟弟!弟弟怎么这么小?“我不是死了吗?徐青平,你好狠!让我死都不能葬在徐家,虽然我宁愿暴尸荒野也再不愿你徐家的祖坟脏了我往生的路!但你如此作为,不怕御史参你一本,让你未来尚书岳父和你都永远的丢掉乌纱帽吗?”
“姐,你怎么了?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你可别吓我,呜呜……”说着,孟君浩便忍不住哽咽起来。
“二丫头,还认识婶娘吗?这丫头不会是摔到脑袋了吧?大夫快来看看,她醒了怎么不说话啊?!”
“婶娘……”孟君燕愣了一会不由喃喃的叫了一声,哽咽起来!当年婶娘就认为徐家不正派,并且爹娘在世时因与秦家交好,也让孟君燕同秦家老大定了娃娃亲!后来一天秦老爹上山打猎,碰到了野猪群,等被人救下山来,人已经不行了。留下了秦家两个未成年的小子,十四的秦维昭和八岁的秦维翰!以及身怀六甲的妻子!秦夫人听到噩耗,早产一个月,生下小女儿秦可卿便去了。第二年即庆文十年,朝廷征兵,因秦维昭处于重孝,又未达可服兵役年龄,朝廷规定除了家有功名者每家必出兵役,若家中无适龄可服兵役的人,需交了一两银子罚银,因此秦家交了一两罚银便就此揭过!孟君燕的父亲孟曾林,临走之时交代不管五年后阿燕及荆打没打完仗,及荆后就成亲!谁曾想,他一去未归,庆文十一年秋天,传来战死沙场的消息,接着身体本就不好的母亲在庆文十二年春,忧思成疾也去了!孟君燕是庆文元年四月二十出生,因此守完孝基本就要及荆了!况且秦家小子等了孟君燕这么多年,现在悔婚总是不地道!因此婶娘并不赞同孟君燕嫁过去,但孟君燕认为徐青平救了她,并且有了肌肤之亲!一心想要嫁!婶娘不惜以断绝关系相威胁,也没有阻止她!
大夫过来把脉许久之后收了手,站起对孟二婶说:“已无大碍,等会你们派个人跟我回去,拿点化瘀祛疤的药来,早晚涂一次,涂几天就好了!”说着扭过头来开玩笑的说,“这么漂亮的丫头,脸上落疤可不好看了!”这大夫是隔壁村子纪家村的,在城中药铺当了几十年坐堂大夫!因年纪大了,才从城中药铺辞了回家,颐养天年!附近村子有个头疼脑热的不爱去镇上,就爱去他那儿!
孟二婶忙着道谢,送走大夫,让孟君燕的堂妹孟君婷跟着大夫去拿药,便返回房里,“二丫头,你刚出孝期,眼看着要及荆了,怎么还那么不懂事?!万一那蛇咬到你了怎么办!以后可不许再爬那么高了!听到没有?!”
孟君浩在旁边说:“二婶不要怪二姐,都怪我!是我非要把从树上掉下来的小鸟放进窝里的!二姐不放心我爬树,就自己……呜呜……都怪我……”
孟二婶听后叹了一口气:“罢了,是二婶错怪你们了,以后要做好事可以,但是要力所能及别把自己搭进去!”说完又自觉说错话,怕孟君燕多想,偷偷的看着孟君燕。
孟君燕苦笑起来,她记得,八年前朝廷边境战乱征兵,爹爹兄弟两个,因为,二叔没有儿子,只有两个女儿老大孟君兰和老三孟君婷,爹爹有孟君燕和一个儿子孟君浩,爷爷便有意让爹爹去服兵役,当时小弟才四岁!一年后传来爹爹的噩耗,娘从听到传来爹爹战死的消息后,一直郁郁寡欢又积劳成疾,第二年春天便也撒手人寰!孟君燕一直认为是二叔一家害的她家破人亡,所以一直对二叔一家没个好脸色!其实人谁没有私心,二叔二婶这些年心内疚自责的也不好过,对他们姐弟俩也不错,也够偿还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