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同江王世子一路走来,病吐泻转筋者数省,死亡过多,贫者不能葬,病患者亲眷抱头痛哭。
一片死气绝望蔓延。
两人一路走到知府门前,期间数名病患跪伏在地渴求相助,哭声震耳。
“世子,此次霍乱来势汹汹,像是早有预谋。”
“如果不是早有预谋,半年前的戎族瘟疫一事,又怎会迸发呢?”
江卓云翻查着知府的书房,看看有没有有关的事例可查,一连翻了好几本,都未曾看见,这才让十一去召唤那些随行名医。
一干年过半百的大夫被十一叫唤聚集知府书房,因为人多还有些拥挤。
“你们可有办法解决此次的瘟疫爆发?”
江卓云放下手中堆叠的书籍,对着他们提问。
在场诸多大夫大都有些异动,纷纷议论,不多时便有一位鬓角带霜的老者向前一步侃侃而谈。
“夫霍乱之病,多起于仓卒之间。大概多劳困饥饿之人,素有内伤,又感夏秋露卧贪生食冷,毫无禁忌,因此致病速于置邮。”
那位老者捋捋他的胡子,又再言:
“又有一种温疫流行之霍乱,不定于何年何时,不分男女老幼,相传染者极速,多者几省,少者数郡,更少者数乡,不得治法,殒命倾刻。当今治斯证者,通用藿香正气散,以为必效之药,效者固有,不效者亦多,此方对于实证霍乱犹可,若对于虚证霍乱,更不相宜。”
“余治温疫霍乱,多遵《医林改错》、《景岳全书》二书,相互参用,四十年来治愈者不少矣。”
江世子听完老者而言,愈加惊喜,整日皱着的眉头也稍微松下,向着老者走了几步,“那敢问此次霍乱可与您所治的那些病例相同?可有医治之法?”
在场诸位医者议论纷纷,那位老者面色有些犹豫:“这,这病症还需再观察些许时日才能定论。”
江世子听着又加剧担忧,他转而问向其他众人。
又一年纪较轻的医者,自人群中发声。
“天下患病最速者,中风而外,厥惟霍乱。夫霍乱一证,乃风寒暑湿饮食之邪,糅莒杂投,挥霍变乱,吐泻交作,得病于须臾之间,而人之生死存亡系焉,甚可畏也。治此症者,古人用磁锋刮痧,今人以针代之。盖上吐下泻,药不能入口,非针不可。”
江王世子从书案前走了出来,看向他。
“医云:‘一针二灸三用药’。惟霍乱更得先用针以止呕吐,后用药以止泄泻,此一定治法手续,而不容或紊也。要知霍乱之病有三种焉,曰湿;曰干,曰温毒。”
那年轻的医者侃侃而谈,甚至要比老者更胜一筹。
“能吐泻者为湿霍乱,不能吐泻者为干霍乱,亦称绞肠痧。湿则有暑邪,干则有寒邪,暑则利湿,寒则温中,此藿香正气散、附子理中汤,治干湿霍乱之良方也。至于温毒霍乱,辛苦劳力之人,肾水受伤,津液不足,内有蕴热又加六淫外感,得病如迅雷烈风,猝不及防,愈者甚少。”
在场年纪较长的医者纷纷对这位年轻人刮目相看。
“这位小友所言甚是。”那位先出声的老者十分满意地捋捋自己的白胡,感叹道:“后生可畏啊。”
江世子听着医者所言,因未曾学医不懂医理,听得有些云里雾里,但能解益州百姓之苦即为好事。
“那诸位可有解法之方?”江世子焦急发问:“且不说这长庚的百姓,更说这已经蔓延开来的病役,天下百姓也是等不及。”
在场诸位医者随行已是诸多不易,而今来到这病重传播之地更是危险重重。
江世子心中也是有些没底。
倘若不说能否治好这霍乱,这接下便是一个苦差,盛宠难消啊,若是过近亦是难以避免染上病役。
他有些哀叹的摇摇头。
“解法之方尚有,但这药草难寻,更何况此次寻量之多,难以聚集。”
江卓云闻言便道:“老者所言极是,集草药一事虽难,晚辈必定竭尽全力,还请诸位务必医治好这些受苦受难的百姓。”
他向诸位医者行礼,顿时人声寂静。
前头的医者赶忙退步让世子起身:“世子仁心,只是这大礼却使不得!医者仁心,职责救人,必定竭尽全力。”
“敢问阁下何名?”
“鄙人巫顺。”
江卓云反倒是愣住不动了,深色有些激动,一把抓住了面前的年轻人。
“你是不是巫承毅的孩子?”
巫顺倒是有些惊讶的抬头:“世子怎知我祖父?”
祖父曾在皇宫当值,与这世家子弟倒无甚交际,不知世子缘何得知,难道是祖父曾经在哪救下的?不过竟也未曾提及这么一号人物。
“祖父曾经在皇宫当值,不过后来告老还乡,不知世子与我祖父有何关系?”巫顺好奇地问起。
江卓云闻言倒是突然笑起来,他拍了拍巫顺的肩膀:“巫弟可不知,我幼时冬日着凉高烧反复不止,家中长辈担忧不已,广贴告示祈求神医。”
江卓云说着说着便停了下来。
他想起当时高烧浑浑噩噩,整个人都无甚意识,直到被治好。他到现如今还记得,母亲喜极而泣拉着他向那花白胡子满脸皱褶的老者跪拜的情景。他特别和蔼的从随行医箱拿出了一颗果糖,含在嘴里甚是甜蜜。
巫顺听着江王世子的话点点头,看着他似乎走神的样,便知许是想起旧事,便静静等候下文。
“当时我已神志不清,整日高烧,幸得陛下得知赐下圣纸,让御医治疗,也就是你的祖父,他一出手便把我给治好了,不过次年便说是告老还乡了。”
巫顺这才解了疑惑,“原来如此,只是家父已仙逝许久,草民忽而闻起家父之名有些惊讶。”
听着江王世子的言语,巫顺想起祖父昔日和蔼的模样,难免有些感伤。
“世人皆道医者救济天下苍生,却无人能救得了自己。”
“还请巫弟莫要感伤,此事也是我欠妥。”江卓云便要向巫顺作辑道歉。
巫顺虚受这一礼,便再次同世子说道:“这长庚百姓疫情严峻,这几日还是尽快确诊为好,麻烦世子收集药草了。”
诸位随行医者也点头称是。江卓云亦是赞同,便让诸位先行前去隔离区,再分散到各个区域去为患者临床确诊。
“世子。”暗卫十一从门外进来。
江卓云点头,十一便附身在他耳侧言语。
“京城的暗线传来说是陛下在朝中龙颜大怒宰了朝中大臣苟寻,那些暗中私藏贩卖的粮饷去从已被追查回来,还有那些在瘟疫爆发之前大肆收购的药草也一一被追查回来。”
语毕,十一便自觉隐退,留下江王世子在屋中思虑。
如今霍乱一事,便是戎族与京中朝臣里应外合酿成的大祸,无非利益所需。
二皇子与三皇子党派之争参合不得,而江王府又因先皇旨意而被如今圣上忌惮。边疆入侵不断,贪污官吏不断,想要天下太平盛世,难啊。
江卓云无奈的摇摇头。
他随手便翻了翻这书案上的书籍,听着窗外不绝的哭喊,他难得的有些烦躁。
忽然窗外扑棱棱的传来翅膀煽动的声音。
江卓云抬眼一瞧,是京中派来的信鸽。
那信鸽咕咕的叫着,停在了江卓云的身上,安静乖巧。
江卓云托着信鸽,将它身上的小竹筒取下。
打开小竹筒,里面赫然是一封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