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旻朝天启十年,镇西大将军率精兵十万,于玉门关大胜西域七盟。至此,旻朝彻底将河西一带收入囊中,号称誓死对抗旻朝的西域七盟分崩离析,柔地一纸降书结束了旻朝西境长达数十年的祸乱。
四月初,镇西大将军班师回朝,凯旋的军队从城门严阵而入,从城门口到皇宫,迎接的百姓摩肩接踵,沿途鲜花绽放,昭示着盛世的繁荣。
当夜,帝于青州台率文武百官召开盛宴,为满载荣耀的镇西大将军接风洗尘。
源源不断的赏赐送入将军府,寂寥了多年的将军府一时间门庭若市。来来往往的百姓与有荣焉地看着搬进将军府的赏赐,玉门关大捷,从此旻朝与西域的贸易重新开启,旻朝人,终于可以像中原其他国度的人一样从西经商,民富国强,似乎指日可待。
“大将军,要说这美酒美人,听说不同的区域浑然不同。你在西境多年,想必那里的美酒和美人早已食之入髓,就是不知是中原的好还是那里的好呢?”
帝旨,允镇西大将军于府内畅开设宴一个月,流水花销皆从国库出。
镇西大将军素来不是好奢靡之人,然帝意难却,在从青州台回来的第三天,便宴请朝中贵人,于府内饮酒闲谈。
酒过三巡,醉醺醺的户部侍郎杨千晟一把搂过旁边侍酒的美人,朗声笑道。
镇西大将军裴泽南远离京都数载,尽心镇守于西境,闻言淡淡而道:“杨侍郎说笑,我虽常年镇守西境,然心中之美只在故居,如何对异响的东西食之入髓?但眼观耳闻,美酒美人,中原与西域,却是各有千秋。”
气氛微有尴尬时,又一人扬声笑道:“说起天下各地的美酒美人,我想在座的当属商王最有资格发言。商王乃我旻朝第一商贾,足迹踏遍天下,比起来眼界可不仅仅只有咱们京都和西域的美酒美人。”
这人话声未落时,在坐诸人皆移了目光,各有深意地看向此刻被卷入进来的那人。
商王,旻朝天启年间第一位外姓王爷,商人之身,富可敌国,本是士农工商中最低等之人,然昔日帝一旨挥下,赐‘商王’封号,世代袭爵,从此权财尽握。
此时众人眼中的商王,正襟危坐于祁王西侧,其紫衣金冠,凤目薄唇,俊容天成,很难让人相信,旻朝这位富可敌国的商王,竟然是一位年轻俊美的青年。
然而,没有一个人会小觑这个看起来温文尔雅的年轻人。哪怕是刚刚立了大功风头无二的裴泽南。
走南闯北多年……他的眼界确实远非这群终年于朝堂上争权夺利的朝臣大的多。
但是,又怎会听不出方才提他之人话语里的嘲弄之意。
毕竟,对于那些保守派而言,饶是他富可敌国,爵位加身,到底也只是一个商人罢了。
商王与朝中的保守派素来不合是人尽皆知之事,现下温文尔雅的男人只是摇扇微笑,倒让一些看好戏的人莫名生出冷意。
“咳咳,诸位,既然大家都想知道我们京都的美人和西域的不同。正巧陛下昨日赐本将军一支异域舞姬,便请她们来助兴如何?”
这个异域,指的可不仅仅是西域,需知南有南蛮,北有北域,天下之大,焉非笼鸟可以想象?
“裴将军好提议,”杨侍郎第一个站起来赞成,半醉半醒的脸满是期待,殊不知从一开始杨侍郎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近日教坊司培训了一批异域来的舞姬,传言这群舞姬个个天姿国色,纤腰玉带惊鸿难觅,舞姿绝伦世间罕见,早就令附庸风雅的杨侍郎心痒许久,没想到圣上长袖一挥,直接把这批舞姬作为赏赐奖给了裴将军。
其他人听闻裴将军有意让圣上亲赐的舞姬出来献舞,皆一下子转了心思,尤其是一些和杨侍郎一样爱好附庸风雅的人,这回也忍不住生出期待之情,转瞬间原本处于话题中心的商王就这样被忽略掉了。
待充满异域风情的舞姬鱼贯而上之时,祁王‘啧’了一声,往商王身边靠靠,懒懒道:“薛兄,这一个个单看身段还真是美妙绝伦啊,想来面纱之下定也是倾城绝色。薛兄向来好风雅之事,怎的当初没向皇兄去讨些舞姬回府。”
舞姬已经开始翩翩起舞,伴随着丝瑟之声,然祁王低哑的声音仍是一字不落地入了耳里,商王淡淡执起案上瑶盏,酒入喉间前讥诮一笑:“祁王之意,是本王可为了目中美色,罔顾旻朝律法,以臣子之身向陛下无故讨赏?”
当今天下皇权之上,帝王向臣子赏赐乃是常事,但在帝王没有开口前,臣子主动向帝王邀赏便是逾矩。
被商王这么一噎,祁王脸色僵硬了一下,“没想到万机的商王如此通晓我旻朝律法,本王惭愧,还要多谢商王提点。”
散发着异域风情的舞姬们踩在光滑的大理石上,有若绽开的花蕾,长袖漫舞间婀娜多姿,这样别具一格的舞蹈,当真让阅遍美人的朝臣们也深深沉醉其中。
就连心有不快的祁王也都暂时忘却了烦忧,心思随着绝美的舞姬们一扬一顿间起伏婉转。
“好!”
待一舞毕,杨侍郎等人早已拍掌叫好,他心头难耐,若非这些舞姬是陛下赏赐给裴将军的,他早就动了讨人的心思。
裴将军在西境驻守多年,闲暇时也观赏过西域舞姬的舞姿,但也不得不承认,陛下赏他的这批舞姬,质量确实尚佳。
“这异域的舞果然别具风格,不愧是从教坊司里培养出来的人……咦,不知这些舞姬们可会中原舞蹈?”长公主府的慕衡向来是个护短之人,此话一出就听出来,他这是不服气一群异域来的舞姬都能跳出如此惊鸿之舞。
祁王暗地里摇摇头,这不是故意为难这些舞姬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