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门寻了绿萝,绿萝的衣裳也已经量好,不日来取便是,“夫人是否要叫马车?”此处离王府虽不远,但已经快日落,绿萝想是早些回去才好,免得被人瞧见旁生了枝节。
“不用,我们走回去!”坐着马车回府,过于招摇了些,还是像出来时从后门悄悄进去就是,越不引人注意越好。
“夫人请留步!”有人追上来,原是那药铺掌柜,太子已然没有事了,他当是得了些赏赐吧,他走近来,先是拱手道了谢,“方才多谢夫人了,夫人医术了得,救人于水火,感激不尽啊,不知夫人贵姓?”
“掌柜不必客气,只是举手之劳罢了,不用言谢!”
我微微福身,拜过他之后便携绿萝绕过他,谁料他未离开,又追了上来,“夫人随我去面见我家主子,定有重谢!”
“不必了!”
我仍要走,那掌柜不依不饶的挡在了我身前,既已经拒绝了两次,这掌柜怎么好生无赖,我明明是帮了他,现下却不让我走了。
绿萝倒是忠心,拦在我身前,“你好大胆子,你可知我家夫人是谁吗,就敢如此放肆!”
“我方才只是去药铺抓药,见掌柜的为难着急,这才搭救于你,可现下,掌柜的意思,我倒是不解了,我不知我此举,有何错?!”
“夫人莫要多虑,我家主子,真的就是想见见夫人,没有别的意思!”
主子?对了,从刚才开始,掌柜的口中,一直说这个主子,这个主子是谁,他就是一个掌柜,还要受命于人吗?罢了,也是我自己惹上的麻烦,太子的面没有见着,倒是别人要见我了,“也罢,掌柜前面带路吧!”
出乎意料的是,掌柜的只是将我们带回了之前的药铺,我有些疑惑,“掌柜这是何意?不是说你的主子要见我吗?”
“是我要见你!”
伴着说话声,一个老者走出来,老者白须黑发,精神气颇好,我低身行礼,“不知先生为何要见我?”
“坐吧!”老者指了屋内的椅子,寻常该是大夫和求医的坐,今日也用做了待客用,我笑了笑在椅子上坐下。
“太子之疾,颇为复杂,你今日的药方,确实恰到好处,太子对你很是赏识,所以命令老夫请姑娘去府中为太子诊治,如果能断根,必将重谢!”
“姑娘,切记,有些事做得说不得,有些事做不得也说不得!”
我加快了脚步,想把这几句话抛诸脑后,但是无奈,这几句话像是针一样,猛地扎进了我的肉里,刺破了血管,爬进心脏。
是的,我害怕了,这件事情,已经开始了,每一步都至关重要,倘若我有一步行差踏错,恐怕会连累慕寒,还有我身边的人,所以我要好好想想,即使,我已经没有了退路。
街道上有一辆马车停下,鹃儿掀开车帘,“夫人,已经到了,奴婢扶您下来!”苏云清刚准备下来,却看见先进府中的青衣女子。
那身形与容貌,像极了泠月芷,世间难道真的有容颜极其相似之人,还是她回来了吗?难道她已经醒来了?
为何王爷回来只字未提泠月芷已经醒来了,就连那天问起泠月芷时王爷似乎一丝异样也没有,若真是她,那她会不会记起那天的事情来?苏云清面色苍白,慌忙坐回去,鹃儿吓了一跳,赶忙询问“夫人您怎么了?”
“鹃儿,你看到她了吗,你去看看,是不是她回来了!”苏云清是不信她会醒的,都已经昏迷那么久了,太医都说无法医治,怎么会突然醒过来,可是,方才那个女子背影,像及了她。
“是,夫人,鹃儿这就去!”
待回到府中,已是日暮,我晾晒的些许药材,已经干透,便捡拾把它们装起来,“绿萝,你进屋去取一些干净的盒子来,把药材盛好!”
“夫人,我们院里没有,我去前院给你找一些!”
绿萝走后,我总觉得外面有人,但回身却瞧不见人,我停下了手,望着门口,有一丫鬟在门口探头探脑的,该是在瞧我,也对,这府里平白无故多了几个人,怎不惹人注意;见我发现了,才走进来,微微福身,“奴婢见过王妃!”
我有些疑惑,“你是?”
她既然叫我王妃,也行礼了,那便是认识我,不对,是认识泠月芷,我的倒是反应有些奇怪了,“免礼吧!”
“王爷吩咐奴婢过来,若王妃有事,尽管吩咐奴婢去办!”
原来是慕寒安排的人,他倒是体贴人,“不用了,我这边有绿萝即可,你去忙你的吧!”
“是,王妃,奴婢告退!”
那奴婢急步出去,不一会儿便没了踪影,倒是挺急切的,估摸想是慕寒派她来伺候我这种不受宠的人万般不愿吧,我这拒绝了倒是好事一桩了。
“夫人,你怎么了?”
突然听见有人叫我,我回过神来,原是绿萝回来了,见我一直呆在门口,有些担心,她手里拿了几个盒子,“没事!”我接过盒子,绿萝也一同帮我整理药材,我突然想起方才那丫鬟与绿萝对我的称呼不同。
“绿萝,若是我回府里,旁人该叫我什么?”
“夫人怎么突然问这个?”绿萝有些紧张,反应有点大?莫不是真有什么?
“没事,我随口一问,你要是知道不想说也没有关系!”
“夫人是皇上册封的正室,八台大轿抬入王府,若是旁人请安,需得跪拜行礼,尊称王妃才是……”
“那你为何叫我夫人?”
“是王爷不允……”
“不允就不允,搞得我多稀罕似的!”我丢下药材,转身进屋,原来是慕寒的吩咐,夫人,是对妾室的称呼吗?不就一个称呼吗,至于这般小气,到底是有多厌恶呢?
说是不稀罕,可这语气不像不稀罕啊?绿萝抱了盒子跟进去,自家夫人总于开窍了。“夫人分明是生气了嘛,其实王爷人很好的,只是对夫人有所误解,等王爷和夫人的误会解开,定然是艳羡众人的神仙眷侣!”
我听出绿萝是有意拿我打趣,都怪平日里我没有架子,竟叫这丫头没大没小了,我笑了笑,拿了盒子过来,准备继续整理药材,突然想到,那个丫鬟的称呼,绿萝已经说了,慕寒禁止别人叫我王妃,府里人都应该知道,怎么那个丫鬟不知道?莫不是新来的?
兰沁园。
苏云清焦急的在屋里走动,自刚才,鹃儿派去的人回来报说,那个女子进了王府,苏云清心中已经肯定那个女子,一定是泠月芷。
如果是她回来了,该怎么办?
鹃儿小步的跑进院子,苏云清赶忙迎了上去,“如何?”
“夫人,是王妃,她醒了!”
苏云清犹如全身力气都被抽走一般,虚软地瘫倒在地,“夫人不用担心,我今日去她院里被她瞧见了,可是,她好像不认识我一样!”
“昏迷了三年,是糊涂了,还是装糊涂呢,泠月芷啊泠月芷,你就是一个傻瓜,以前能轻而易举的扳倒你,现在也可以,不过是我疏忽了,就不应该让你醒来的!”
太子府。
太子府果然与众不同,气派恢宏,门口各站二十余个小厮丫头,门内有一侍卫出来,我在昨日便见过的,太子的侍卫,“姑娘,今日太子殿下在宫中议事,尚未回府,便由属下先行迎接,我姓李,要李江,姑娘可以直接叫我名字,厢房已经为姑娘预备好了,姑娘且随我来,稍作休息,待太子殿下回来,再请姑娘诊脉!”
“有劳了!”
太子在皇宫议事,这样正好,我好在府里走走,了解一下情况,毕竟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厢房也是气派,但却不如慕寒分我的小院子幽静。
我望着院里的几个婆子丫头,个个气势汹汹,“不知各位到来,有何事?”
我初来乍到,就被当做贵宾,自然有人不服气,再加上慕宇这几日一直宣称事务繁忙,不曾召见我,不知内情的怕是以为,我跟旁人一样,是借了机会想飞上枝头罢。
“姑娘是贵人,婆子我只是来教习姑娘一些规矩,免得见了太子爷失了礼数!”
我不由得好笑,我只不过是来行医问诊的,倒搞得像是入室为妻妾的,居然还差人来教习我规矩,想必是太子府那位夫人看我不顺眼了,教训我一下吧!
说来也巧,偏的我进府太子便有事不在府中,连那日那位李侍卫也一同前往,不正是让人借着由头生事吗?莫不是连那太子也以为我是故意借机进府的?那倒是我疏忽了,没有想到这一层来,既然未想到,便走一步看一步罢。
那婆子打着教习的名义,口气大的很,暴躁易怒,估计心火太旺,我也不与之计较,她说怎么做,我便怎么做,毕竟学习礼仪没有坏处,我来这许久,也未懂全,正好有人教了。
我不顶嘴,一步一步也照着这婆子来,过了会儿,这婆子语气也温和了,想是无从挑了我的不是来,也便无法嚣张了,便命我去看女诫,这时的文字颇为难认,不过想着即是女子都要读的我便也看看,只是读了许久,也未看全,抬眼一看那婆子也偷懒打盹了,看来果真是无聊,坐了许久也是腰背酸痛,我合起书,站起来去溜达了。
后院突然高声大叫,接着许多人地脚步声,“芳姑,你家狗子掉湖里了!”
我一愣,狗应该会游水吧?那些人进的院子,正是我住的那处,想必刚才的那个婆子就是芳姑了。
不过她醒了不见我,该是又要怒骂了,我循着声去,湖边围了一群人,低声议论着什么,那婆子也哭天抢地的跑来了,“狗子,我的狗子,你要有事,我可咋活啊!”
我看的一惊一乍的,难道古人对宠物就已经宠爱到这个地步了?待走的更近了才看清地上躺的原来是个娃儿,年八九岁,衣裳尽湿,想是方才落了水,因为溺水肚子胀大,想必是呛了水。
“我的孙儿啊,这可怎么办!”芳姑抱了孩子,哭天抢地,与那些病人家属如出一辙,救人要紧,自然不能迟疑,我赶紧跑过去,“快把他放在地上!”
心跳已经骤停,我先按压了他心口,附耳去听,还有微弱心跳,落水时间应该不长,我开始给他做心脏复苏,待心跳恢复再按压肚子,使他吐出肚子里的积水,而后从心脏到肚子轮番按压,让他将腹中的水吐尽。
孩子哇的哭了起来,看样子是污水吐的差不多了,“已经无碍了,去熬一碗姜汤,再备一身干衣,稍后我再与他开一个方子,取了药来煎服便可!”
待人散去,我才觉得双臂发麻,才知事事亲力亲为有多不容易,走路都轻飘飘的,推门便坐在了榻上。
“姑娘的衣裳湿了,芳姑特意吩咐奴婢送来衣裳,稍后为姑娘打来热水,为姑娘沐浴更衣!”一个丫鬟端了一个托盘进来,里面是干净的衣裳,我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裳湿了,我反射性的去摸遮挡我脸的面纱,还好,没有弄掉,刚才做人工呼吸的时候应该恰好挡住了我的动作,不然她们早该大呼小叫了,没曾想这个东西还有多种用处,我低头看我衣摆,尽是泥污,想必是方才跪在地上弄的。
小江点头准备出去,院子里进来几个仆妇,提了热水进去里面,芳姑走到我跟前,屈腿就跪了下来,“姑娘当真是神医,老奴听信妄言,错怪姑娘,日后定为姑娘当牛做马,以报今日之恩!”
虽然只是意外之举,看来已经起到了收买人心的作用,如此一来,我在太子府行事会更方便。
莫不是冥冥之中有天助?还是泠月芷在暗中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