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句不夺朋友之好……”葛丘深深喘口气,“我不管你明天和她订婚是出于什么目的,如果你真心把我当作朋友,当作兄弟,不爱她,就不要和她订婚。”
南宫沐阳侧头,沉默,天花板木头横梁上垂下一盏吊灯,灯光从头顶倾斜而下,他英俊的脸颊一半陷在阴影中一半暴露在灯光下,一半晦暗不明,一半苍白沉郁。
思考良久,他只淡淡的叹口气,“……和她订婚不是我的本意,这是我和顾琛做的一个交易。”
葛丘顿住,顾琛,这个人他听南宫沐阳提过。他是顾宴去世前曾经结拜的二弟的唯一的儿子。
三十多岁,年纪轻轻,就当上宏远集团的董事长。
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提到这个人,南宫沐阳就不由得想起那段在西南医院陪伴珊珊复明的时光。
那个时候,他在医院除了和医生护士必要的交流,除了珊珊之外,几乎不和任何人说话。与当时时不时出入病房的顾医生也仅有数面之缘。两人间的交流也不过寥寥。
直到,顾宴去世的前的那几个月,特地介绍顾琛给他认识,交代顾琛亲自带着他熟悉顾宴名下的各项业务。
一来二去,也就成了熟人。
顾宴去世前那个月,南宫沐阳就以指定继承人名义负责顾宴名下的大部分产业,不过,当时他年轻气盛,心气高傲,并不愿意接受嗟来之食,就把核心产业交给顾琛打理。而自己负责的,只有当时的几家不成气候的小公司,以及,被搁置多年,无人问津的“千阳”软件雏形。
顾琛对“千阳”不感兴趣,从不过问。
若不是南宫沐阳资金紧缺,主动找上他,他是绝对不会伸出援手的。
“这可是婚姻大事,你们当儿戏吗?”葛丘顿觉十分的好笑,“到底是什么样的交易,顾琛非要把你和顾瑜青绑在一起?”
南红沐阳亦摇头苦笑,“他其实也是受人所托,十五岁那年.......”
说到这,他便闭上了嘴巴,视线从葛丘脸上移开,投向别处。
“南宫沐阳,你说话总是有所保留,说一半留一半,我越来越搞不懂你了。难道一个交易就真的值得你赌上一切吗?你的人生,你的婚姻,你的幸福,你都不去争取了?”
幸福……
有时候,他也会忍不住恍惚的想,自己是不是从和顾晏单独谈话的那个时候,就用一生的幸福做赌注,和魔鬼做了一个交易,只为一个单纯至极的目的。
因此,那之后走的每一步都身不由己。
啤酒上来了,他拿起一瓶,顶开盖子,闷头咕咚咕咚往喉咙里灌,冰冷的液体瞬间把整个胃都要冻住,然而他只是胃部抽搐了一下,依旧不在意的惯着啤酒,一瓶接着一瓶。
没多久,脸颊一侧浮现出酒后的红晕,他喝醉了,心里的话就这么不受控制的脱口而出,“葛丘,你也看到了,我走的每一步,都在远离我的幸福。半年前,我出国,还是和别的女人一起,与珊珊告别的那天,她的眼神我到死都记得,那是一种伤心到极致却强颜欢笑着叮嘱我要照顾好自己的委屈无助。我心里疼极了。偷偷躲在树后,看着她阳台上的那盆绿色茉莉,看了一个小时。我一点儿也不想去奥地利,可是我没有办法,我必须去。”
他仰头又喝下一大口冰凉的啤酒,一只胳膊撑着头,额头的碎发遮住眼睛,下巴上有一圈浅青色的胡渣,看上去脸色苍白憔悴,很疲倦的模样。
他缓了片刻,又说,“因为我答应过顾晏,他帮我治好珊珊的眼睛,替我抓到凶手,我替他继承事业,重启千阳。可是,这个当初的决定发展到现在,已经不单纯是我和顾晏的交易了,我已经为千阳投入太多的时间和心血,而且,我把自己的全部理想寄托在上面。已经无法割舍。虽然我知道它就像是一个无底的窟窿,需要无尽的人力财力去填补,但,我收不了手,因为它付出再多时间金钱都值得。”
葛丘愕然开口,“所以,唐启余的那笔投资不够,你就打算从顾琛那里想办法筹集资金……”
他已经猜到这场订婚背后的真实意图,然而还是想从南宫沐阳口中听到真切的答案。
因为,他始终不想承认,订婚的背后,是一场赤裸裸的金钱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