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前送过来的时候,眼科主任就判定:眼角膜永久性损伤。
除非找到合适的眼角膜捐赠者,否则将永远无法复明。
女护士难过的深呼吸一口气,走过去,把被子捡起来,给她盖上,再把枕头捡起来,垫在她背后,一边给她重新换上点滴瓶,一边轻轻叹口气。
终究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好如实道,“你这样乱动,会影响额头的伤口。”她体贴的没有提眼睛处的伤口。
林晓珊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已经失明了呢?
她忍不住哭泣,流泪,微咸的液体流出来,就有一种刺痛从眼睛里钻出来,她浑身一阵痉挛,护士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你不要太难过。”
这句话,对一个双目失明的人说出来,连她自己都觉得很苍白。
给她打了一针镇定剂,帮助她睡下,才转身走出病房。
太阳渐渐西斜,时至傍晚。
顾平生从郊区父母的家里出发,坐了半个小时的轻轨才赶到医院。
他手里照例提着保温盒,今天,里面装的是他亲手做的桂圆莲子粥,他手里还捧着一束新鲜的梨树枝。
转过一道回廊,他推开508号房门走进去,镇定剂的药效还没有消退,林晓珊安静的沉睡着,他放下保温盒,想把梨树枝插入床头柜的白瓷瓶,却没有看见。
找了一圈,在床脚找到一片白色碎片,他蹲在那里,愣愣的盯着碎片发呆,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渐渐地眼眶就湿润起来。
珊珊自小就比别人敏感,脆弱,同时也比别人要强,骄傲。
如今失明,无法想象这对她来说是一种怎样的打击。
他用力握紧这枚尖锐的碎片,像是把自己痛苦到无法呼吸的心握在手中。
掌心传来锐利的疼痛,他稍稍吐出口气,长到这么大,他早就已经知道,有些东西一旦碎了,就再也无法拼凑。
尽管如此,他还是愿意等待微弱的希望降临,哪怕有一线希望,他都要拼命一试。何况,像眼科主任告诉他的,眼角膜匹配成功的几率比一般配型成功的机会要大。
他站起来,坐到床边,温柔而无限怜惜的注视着林晓珊熟睡的脸,将她脸上的碎发拂到耳后,手指在她脸上停顿片刻,似舍不得离开,轻轻沿着脸颊向上抚摸,鼻子,眼睛,额头,再往下,停在眼睛白色的纱布上,手指更加轻柔的触碰,像是生怕弄疼她。
林晓珊偏了偏头,醒了,感觉到停在眼睛上的手指,闻到被消毒水覆盖的空气中那一缕熟悉的薄荷清香,她动动嘴唇,有点苦涩的说,“你来了。”
顾平生收回手指,“你饿吗,我带了吃的。”
一个月来,他每天都带来吃的,预备着她哪天突然醒来肚子会饿,可每次都是在第二天原封不动的带回去。好在,今天她不负所愿的醒了。
林晓珊又偏了偏头,似乎想看看他带来的是什么好吃的,视线在一片黑暗中寻找着,终于放弃,只扯了扯嘴角,强装兴奋的点点头,“嗯,好香,我都闻到香味了。”
他的语气里甚至是带点小心翼翼的紧张和忐忑,“桂圆莲子粥,我自己做的,不知道味道好不好。”
“一定好吃,给我尝尝。”
顾平生用一个小碗乘了一碗端到床边,一只白瓷小勺握在手中,他打算亲自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