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冷沉,吓得钰颜又一哆嗦,然后慢慢抬起头看向了那位印象已经不是很清晰的母亲。还是那副恨不得自己不是她的孩子的嫌弃,钰颜心里微微一动就慢慢附身行礼,“王氏钰颜见过冯夫人。”他的声音更是粗犷沙哑,完全没有一般男儿的娇柔纤弱,更是让主位上皱眉的王丞相叹气。钰颜却没有办法,他的声音就是这个样子,让他柔弱下去,一方面自己做不到,一方面自己也是不喜。行礼时,他选择性的只记得了个爹地说的冯夫人,其他的人真是不知该如何见礼了。
冯夫人在看到那张刚毅的脸庞时,微微一愣,那张脸真是特别。长长的浓眉,斜飞入鬓,微微上挑下看起来气势凛然。高挺的鼻梁,悬胆一样长在脸上。薄削的嘴唇紧抿着,看起来毫无血色。皮肤还算白皙,但是加上那未干的泪痕总觉得身体似乎不太好,但这衣服高大的身子又让人觉得太壮硕了些。
面白似病,薄唇薄情,这是一张不是很有福相的面容。但是若是长在女子身上,肯定能称得上是玉树临风,倜傥潇洒,可是一个男儿如此、、、
唉!罢罢罢!谁让人家有一个好爹爹呢!谁让自己的宝贝女儿愿意要呢!于是冯夫人收起了脸上的审视,笑着一张标准的商人脸说道,“大公子免礼!”想着自己总该夸赞一下,就犹犹豫豫地想着这位大公子的优点“大公子真是大方懂礼啊!”
大方?像自己这般头都不敢抬,实在算不得大方。有礼?自己真的只会这么一种行礼方式的,还是前几天清华教的呢!可是自己这一身,除了冯夫人刚才说的一点也真的没有什么可夸奖的了。
想了想,钰颜竟然在这样的尴尬的环境下有些想笑,但是理智告诉他一定不能笑。于是钰颜微低了头,做出了害羞的样子。眼角却如何也压制不住的抽搐了一下,连忙攥紧了拳头。
一旁的玉新嫌弃的皱眉,这样的说辞他怎么不接一句话,哪怕是一句“多谢您称赞”也比这么不尴不尬地低头的强。
好在主位上的王夫人,也就是丞相王舒云很快就开口缓解了尴尬,“行了!礼也行了就坐下来吧!一会开席了。”
钰颜就这样在没有小斯陪同伺候的情况下,在最下手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那高大纤弱的身影很是明显,引得冯夫人更加皱眉,简直夹死苍蝇了。然后又在没有什么人说话,却有无数人好奇观望直至点点的情况下食不知味地吃了一顿几年来最好的饭。然后又急忙被告知可以回去了,然后就回去了。
重新回到丞相府最为偏僻的院子里之后,钰颜的生活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安安走了,钰颜感觉到有些孤单,没有谁能听他说话了。没有人能在她受欺负时拼命地为他赶走欺负他的安安了。每每想到安安,钰颜总是要流一会儿眼泪,模糊中看向床上,仿佛还有个白色的小身影,小心地舔着自己的嘴角。
清华继续嫌弃自己,动辄打骂,然后絮絮叨叨说着外面的事情。钰颜则对着一副绣品一坐就是一天,那是一件旧衣服拆成的绣面,花样是自己想的,是院子外的修竹随风而舞的样子。自己没有像哥哥弟弟一样有人专门教导琴棋书画等男儿家体面的东西,所以会的唯有长久练就琢磨出来的刺绣手艺而已。
直到有一天,清华的一声惊叫打破了小院的平静和单调。那时钰颜正在绣花,被吓了一跳就扎了一下手,冒出了鲜红的血珠。钰颜叹了一口气将指尖往帕子上按了一下,抬起头看着小跑进来的清华。他已经习惯了清华咋咋呼呼的性子,可是还是会时常被吓一跳。
清华显然跑的有些太卖力了,脸上红红的喘着气说道,“你这个丑八怪还真是好运,又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你最近还真是走运,好消息不断啊!”说着拿起了钰颜桌子上的茶壶,对着茶壶灌了一口,然后一屁股坐下,“我还以为你二十几岁的年纪还没人要,这辈子就嫁不出去了呢!没想到还真有人娶。婚期就定在下个月初八,你赶紧准备了。你走了我就能去找四少爷了,我可不跟你嫁过去,肯定又是不受宠的、、、、、”
清华后面说了什么钰颜根本就没有听进去,只是呆呆的消化这那个消息,他要嫁人了?他不是没想过自己可能这辈子就嫁不出去了,自己这个样子,又没有母父母亲的疼爱,婚嫁上肯定会万分吃力地。只是,深闺男子,谁还没有些对于美好的少女的期盼呢!深夜里冷的睡不着,钰颜也幻想过有一个疼爱自己的妻主,他不嫌弃自己的丑陋粗苯,认认真真地说些夫妻间的私房话。
但是钰颜都觉得这不可能,连自己的家人都能这般地欺侮自己,怎么能要求一个外人来宠爱自己呢!但是因为清华说嫁出去了就能离开这个家了,绝望之余,钰颜还是有一些这方面的期盼的。他不喜欢这个总是有人打他的地方,不喜欢这个吃不饱饭的地方。虽然从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但是饿肚子的滋味不好受。每天胃都是蜷缩在一起的,有时揪着疼,有时又灼烧的厉害。可是现在自己真的要出嫁了,钰颜又觉得不真实,谁会愿意娶自己呢!紧接着就是无尽的担忧,不会是一个不学无术仍然会打人骂人的女子吧!
那,他的命运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