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流苏回到长乐殿时,殿里的气氛相当微妙,众人都在窃窃私语,不知在讨论些什么,还时不时地用异样的目光打量着临川还有大殿正中跪着的一个人。
我领着流苏回到宴席上,云端松了一口气,拿着银制的酒壶给我添上酒:“公主可算是回来了。”
“嗯,殿中跪着的是何人?”我看一眼殿中的人,有几分眼熟,想来是见过的,看衣着应该是宫里的一位御前侍卫,不过不是近前的,近前的几个我见过几次,还是认得的。
不过,即使不是近前的,能在宫里当侍卫的父亲怎么也是五品往上数的官员,只是他如何同临川扯上关系了。
我看向母妃,母妃笑意盈盈完全看不出分毫的不妥,但我和她相处有一段时间了,深知她越是表现的不妥,越是有问题,看来这是她的手笔。
“兵部侍郎的嫡次子司徒宇,其生母和临川公主的生母是闺中密友。”
“这么说他跟临川有关。”不然何以解释临川那难看的脸色。
“公主圣明,正是与临川公主有关。”云端带着些幸灾乐祸道:“适才有人举报在司徒侍卫临时休息的房中发现了临川公主的物件。”
“是吗!”我怎么都没想到竟是这么一回事,一个侍卫房里被发现有公主的物件,事情可大可小。
若是那侍卫偷拿的也就罢了,若是是临川与侍卫私相授受,那临川的名声……
奇怪的是司徒宇房里为何会有临川的东西,若非是真的,临川的脸色何至于那么差。
“臣妹与司徒侍卫两情相悦已久,但从未越轨,既然被皇兄知道了,还请皇兄赐婚。”
临川下了宴席,跪在司徒宇身边,司徒宇身子一震看向临川的眼里满是柔情,临川虽故作小女儿的娇态,但眼里的无奈却被我看个明白。
临川心里并没有司徒宇,应该是借着司徒宇的感情,谋着其它事,不成想被我母妃抓住了把柄,为了掩盖事实,只能选择以退为进,下嫁她并不喜欢的司徒宇。
想到这里我笑了,看来是我小看临川了,临川虽看不喜欢司徒宇,但她这个无依无靠空有公主名头的公主是无论如何都不敢得罪司徒家的。
即不能得罪司徒家,那就只能委屈下嫁,那样即护住了自己的名声,又得了司徒家的感激,往后在司徒家一定过的极为顺遂,实在是现下的明智之举。
不过,母妃盘算这么久,可不会满意这样结局,母妃定有后招。
果然,不知是哪家的纨绔子弟嚷嚷了一句:“听闻从司徒宇房里搜查出了临川公主的衣物与首饰,若无越轨,何以解释临川公主的衣物在司徒宇房里一事!”
此话一落,鄙夷、不屑、暧昧、失望等等目光尽数落在临川身上。
临川求助的目光投向武成,武成假意饮着酒避开了临川目光,明显不想卷进临川的是非中,狐朋狗友因利结合的情谊,只能同甘哪能同苦。
我叹了口气,想要饮酒,想起方才自己干的丢脸之事,拿起的酒盏又放下了。
“公主怎么不饮了,可是这酒有什么问题?”云端疑惑的看着我,我笑着摇摇头,饮下了云端斟的酒,心里思虑万千。
临川知道求助武成无望,竟厚着脸皮跪着扑到我的宴席之下,哭的楚楚动人,甚是惹人怜爱。
众人都将目光投向我,分分揣测起来,我放下杯盏,心气不顺,面上却笑的十分宽和:“知道做错了就好,地上凉,小心伤了身子,四姊会心疼的。”
我一句话落,众人明了,目光更加肆无忌惮的都投向了临川。
“四姊以为妹妹是那样的人吗?”临川凄凉的看着我,演技倒是挺好的,比之前好了不知多少,也是被逼的狠了所致。
我皱眉,看着众人肆无忌惮打量的目光,极为厌烦:“什么怎样的人,你我姐妹是陈国的公主,当今陛下的亲妹妹,自然是好的。”
一众人听了这话,反应过来,临川好歹是陈国的公主,她的笑话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看的,立刻收敛了打量的目光。
“无论实情如何,临川同司徒家的小子有情是真,陛下素来宽宏大量,定会全了临川公主的一番情意。”
母妃定是误会了我,以为我见临川可怜,心生了怜悯,亲自起身求旨,明面上是为了临川好,实际上字字句句都在埋汰临川。
“四姐。”临川可怜巴巴的叫我,我离席扶她起身,拿着帕子拭去她脸上的泪珠,小声道:“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人人都要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小五,你不能不甘心。”
“是吗?”临川目光发狠的看着我:“那四姊你呢?”
“我,我有什么不一样吗?人人都会为自己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哪怕是皇兄也不会例外的。”
皇兄身为皇帝,却不思为民,沉迷享乐,他所付出的代价不止是失去万里江山,沦为阶下囚,甚至还失去了性命,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成为后世永远的笑料与借鉴范本。
我信誓旦旦的说着,殊不知我日后会为今日的一时感慨付出沉重的代价。
“我知道了。”临川嘴里受教了,但眼里还透露着不甘心,我只做不知,一个人想要变坏是拦不住的。
我母妃虽出身不好,但因着我搭上了太后,倒也得了皇兄的几分敬重,尤其是皇兄与太后闹掰后,母妃倒是成了这宫里皇兄最为敬重的老人。
皇兄听母妃说临川之事,心里虽不痛快,但还是乐意给我母妃面子,应下了临川之事,以刺激自己的生母,当今的太后。
临川目光不善的看着我母妃,想是猜到背后害她之人是我母妃,我对此丝毫不担心,临川虽然满肚子的诡计,但在身经百战的母妃面前还是不够看的。
让我意外的是,临川的看我眼神里有一丝羡慕,我看了一圈宴席,没见到曾美人的一点影子,这才想到,曾美人地位低下,又只有临川一个女儿傍身,先帝去世时未受到追封,算不上皇兄的长辈,皇帝的宴会她自然是没有资格来参加的。
临川的婚事就此敲定了,至于日期需要慢慢议,临川今年只有十三岁,比我还小上几个月,婚事再早也得明年女儿节后才能办。
算算日期,这婚事怕是办不成了,我正是早早知道临川嫁不成司徒宇这一点,所以心里没有半分愧疚,可临川不知,我也懒得给她解释,反正我们虽是姊妹,却没什么姊妹情分在。
我看着又被云端斟满的酒盏,伏在云端背上,闻着云端身上熟悉的鹅梨香,头有些痛,隐隐察觉到男席上有人在看我,我以为是孔范,心情不虞的撇了一眼,没想到竟是那位琅琊王氏公子的后人。
见我看向他,那位琅琊王氏的公子收回了目光,一杯杯的饮着酒。
“公主。”我听到流苏喊我,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又盯着哪位琅琊王氏公子的后人出了神,不觉有些羞恼。
我倒是不知道自己何时成了看脸的人了,且还沉迷于美色不能自拔。
“公主有些醉了,切勿再饮酒了。”流苏关切的说,我看着玫瑰色的酒液,眼波流转:“不妨事的,难得本公主喜欢。”
流苏没再说什么,只是目光深重的看着我,那慎重样子看的我心情都好了不少,饮酒的动作慢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