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刷刷!”这已经是大宇第三次向前面三闪车灯了,秋枫知道他是在询问下一步去哪?
按照大家的约定,灯闪一下,是他不着急,他们可以悠闲点儿走走停停,灯闪两下,倒不是提醒秋枫关远光灯,而是表示他有要紧事有点急,灯闪三下,应该不是说他的车子失控,恐怕是表示他着急要回了!
秋枫当然理解大宇和昭阳的感受,这么大的暴雨,这么狂暴的洪水,还有这接二连三的大雨橙色、红色的天气警报,一向做事较为谨慎的大宇和有些胆小的昭阳,两人商量的结果必然是“回,回,赶紧回!”,秋枫就回闪了一下车灯,示意大宇稍等,正准备询问一下孜云,不想孜云先开口了,“你们几个大男人的,就别挤眉弄眼的了,害不害臊!我没事了,可以跟你们一道回古域!”
“你看你看,我们这么一个庄严而神圣的应急讯号系统工程,被你一个‘挤眉弄眼’的词,就完全摧毁了!”秋枫一边痛心疾首的跟孜云开玩笑,一边打开右转向灯,向大宇示意一起回,让他超车在前面带路,一起加快开车回古城。
“切,好庄严哦!”孜云的口气充满了揶揄,看着大宇开着车从旁边超了车,秋枫也踩了一下油门,加紧跟了上去。
“冠冕堂皇的背后,往往都是蝇营狗苟的开始!你不见那最美的蘑菇,往往都是有毒的!你不见那污秽不堪的大泥塘,总是盛开着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这就是你们男人!”孜云貌似心里有很多怨气似的,开始站在性别的高度指点人生。
“直面生活,快意人生,心有担当,便是完美的男人世界,哪有你说得这么不堪啊!”秋枫极力争辩起来,关乎男人的立场和尊严,不容这个女人的几句话来随意篡改。“我们相处,嬉笑怒骂,毫不掩饰,少了勾心斗角,多了坦诚相见,其实,是很简单的,也就是这份简单,让我之间多了些信任。”
“那是你们的哥们儿世界,不是包含女人在内的男人世界!”孜云的声音不大,却是半点都没有妥协。“在男女之间,男人往往是最会掩饰的,他们仿佛永远是一个集体,比如,打牌,再比如,打牌的内涵……”
“你对男人的研究这么透彻!”秋枫可不想跟女人争论这个话题,“打牌啊,那我给你讲一个大学时的笑话,那个时候,我们宿舍里的几个兄弟都喜欢打牌,晚上宿舍统一关灯后,就在走廊上打,有一天打到1点多,我们实在熬不住,就收工睡觉,过了一会儿,有一个兄弟说梦话‘一对K’,我还在纳闷,就听见他的下铺说‘一对A’,宿舍里兄弟们全都笑瘫了!”
“哈哈哈,”孜云也被逗笑了,“你们上学这么无聊啊!”
“男人的内心世界其实还是渴望简单的,”秋枫对孜云真诚的说,“我们那不叫无聊,那叫单纯。我们现在依然是这样的,比如我们打牌的口令::立挣,向钱看,向左赚,向右赚,向厚赚,向钱走,一二亿,一二亿,收息,是不是还是很单纯的?”
“单纯!好遥远的两个字啊!”孜云低声说,“就在很久很久以前,一个网名叫‘知秋一叶’的男人请求加我为好友,单纯的我心里是那么的激动,那么的感动!”
“你丈夫!”秋枫当然记得刚刚看到过的孜云的“幸福的一家子”,也刚刚听过关于孜云婚姻的不是很浪漫但还是很务实高效的历程。
“其实,是我自作多情了!”,孜云表情看起来很黯淡,她有些自嘲地说,“跟他结婚,我是带着一种感激和对浪漫的怀想的,自以为有人很懂我!可是,直到某一天他喝醉了才告诉我,这个知秋一叶,只不过是寂寞孤独的他‘只求一夜’的谐音而己。”
秋枫的心猛地一颤,差点儿没握住方向盘,痴情?悲剧?喜剧?还是狗血剧?
所谓的一厢情愿,所谓的阴差阳错,所谓的同床异梦,难道不就是这样吗?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
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孜云轻声朗诵起这首诗来,她的声音很轻柔,吐字却很清晰,一个一个的字,像是一下接一下重重的锤,一声又一声的敲进我心里,轰轰作响……
一段人生的旅程,若是有一个懂你的人陪伴,该是多么幸福的事啊!可惜人生匆匆。那些遇到的人,我们来不及辨别。那些错过的事,早已沉淀流年。我们的感触,也许只有我们自己知道,所谓的两情相悦,不经意间,已是刹那千年!
就这样,好长时间,我开着车,孜云闭着眼,我们都沉默不语,我知道她在想什么,可是,她知道我知道她想什么吗?
雨太大了,秋枫把车窗关得紧紧的,在沉默得有些沉闷的气息里,就这样一路前行,他们跟在大宇的车后面,还是稍微有些安心,爬完了一段山路,一个急转弯后,前面的路就越来越不好走了,洪水把沿山公路的路基冲刷得坑坑洼洼,车轮磕在滑滑的石头上,震得方向盘都有些抖动,让人也不敢再分心。
这场暴雨来得这么猛,这么持久,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前挡风玻璃上的雨刮“嗒嗒嗒”飞速的转动着,把一绺一绺的雨甩出去,又迎接另一帘雨的袭击,车窗外面的雨依然越来越急,公路边的枫树夸张地摇着落叶,被雨点裹挟着打在车顶棚上,噼噼啪啪,大声着响。
孜云也紧张起来,她睁开假幂的眼睛,“还是得赶紧离开这里!这雨太不正常了!”
秋枫“嗯”了一声,加一把油,紧紧跟着大宇的车,前面又一个急转弯,刚转过弯,就听见轰隆轰隆的声音直直进入他们的耳朵,他见前面的山谷,竟是浑黄浑黄的一片汪洋,一股奔涌的洪水扑天盖地的冲下来,很快漫过山谷之间的公路桥!
天!这是他们必过的大桥呀!
秋枫跟大宇都赶紧急刹车,他们远远地停好车,从挡风玻璃望过去,秋枫看见,前面的暴雨太大了,周围的山全是一道一道的水瀑,汇集成一道巨大的洪水,那股洪水夹着一个个巨大的树桩,好像还夹带着大石块,它们湍急地横冲直撞,狂怒地冲撞着水泥桥,发出“轰隆隆”的声音,就像夏天的闷雷一般。
远远看那桥,那座已经被洪水没过的摇摇欲坠的桥,那是一个水泥拱桥,一大二小总共三个桥拱,桥上已经没有了桥栏,只有连着河的桥身,洪水已经一层一层覆盖在桥面上,裸露出一些水泥砂浆的痕迹,在简易的乡村公路上,这已经算是很好的设施了。
再远处,河的对岸,是一片茂密的竹林,密密的竹子沿着山延伸开去,串成了深绿的色带,细密的竹林深处,却有几户人家,低矮的土木结构瓦房,墙是泥土夯的,屋顶盖着褐色的瓦,房屋前面就地势延伸出来一块空地,放着一些玉米秸。
看样子,洪水淹桥的声音也吸引了对面的村民,对岸就有人跑出来,拿着竹杆伸在河里,在河边查看着水情,他们也发现了这边的人,就有人挥舞着手,有人大声喧嚷着,尽管秋枫和大家仔细听,在洪水的“轰隆隆”声音里,他们并没有听清楚什么。
突然,秋枫感觉到地面一阵轻轻的颤动,就像地震一样,周围的树“哔哔”地节奏很快地轻摇,细细的尖啸直钻进我的耳膜!
在一愣神的刹那,眼前一道巨浪猛地窜起来,像是一头鲨鱼一样猛烈的挤进桥洞,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大桥就在他们眼前垮塌了,山洪卷过来,把桥墩冲开,裹挟着桥梁桥柱、断残的水泥板,奔涌着冲过他们们旁边,一些碎石和泥沙击打在车身上,“咔咔”乱响。
秋枫感到车身一震,急急向后再倒了一点,小心的把车移到更高的地方,然后迅速地下了车,拉起孜云就往高处跑。
大宇脸色苍白地跑过来,昭阳跟在后面,喘着粗气。他们站在公路的最高处,抬眼看去,河床的水刹那间就满了,浑浊的浪一层接一层卷起来,接连不断地冲刷着河岸,像是一群饿极的野兽,快速地吞噬着一切。
这个时候,秋枫才感觉到,孜云像是一只受惊了的兔子,正紧张地靠在他身后,两只手紧紧地拽着他的胳膊,几乎抠进他的肉里,让他一阵生痛。
“桥断了,我们回不了古城了!“秋枫大声向孜云说。
“这断桥的样子好可怕!”孜云终于清醒过来,她冲三个人喊道,“咱掉头走吧,不敢在这儿耽误了,再耽误下去后面也走不出了!”
“后面?还有其他路吗?”大宇大声问。
“咱们掉头,后面不远,我记得有个画村!我们稍微整顿一下,再想办法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