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1699700000022

第22章 生死之间(1)

死黑!死寂!

没有光,没有声音,都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没有希望。

他们已完全陷入死亡的陷阱里。

孩子们没有哭,孩子们在吃奶,只有在他们的吮吸中,还跃动着生命的活力。

可是他们的生命能维持多久呢?

傅红雪又握紧了他的刀,可是现在这死亡的陷阱连他的刀都已无法突破!

他本该去安慰卓玉贞的,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的心太乱。

生死之间,他一向看得很淡,他放不下的是这两个孩子。

虽然他并不是孩子们的真正父亲,可是他们之间已有了种奇妙的联系,甚至比父子更亲密的联系。

因为这两个孩子是他亲手迎接到人世来的,仿佛已成了他自己生命的延续。

这种情感复杂而微妙,就因为人类有这种情感,所以这世界才能存在。

卓玉贞忽然道:“我听明月心说过,你们以前好像也曾被关在这里?”

傅红雪道:“嗯。”

卓玉贞道:“你以前既然有法子脱身,现在一定也能想出法子来的。”

她眼睛里发着光,充满了希望。

傅红雪实在不忍让她的希望破灭,但却又不能不让她知道事实的真相。

“上次我们脱身,只因为那时候这里正好有件破壁的利器。”

现在这里却已是空的,除了他们四个人之外,只有一具尸体。

尸体已冰冷僵硬,他们迟早也必将变成这样子的。

卓玉贞眼睛里却还存着一线希望:“我常听人说,你的刀就是天下无双的利器!”

傅红雪看着手里的刀,声音中充满痛恨:“这是杀人的利器,不是救人的。”

他痛恨的不是别人,是他自己,只要能让孩子们活下去,他不惜做任何事。

可是他偏偏无能为力。

卓玉贞的希望终于完全破灭了,却勉强笑了笑,道:“我们至少还有一个希望。”

她在安慰傅红雪:“燕南飞要你在这里等,他一定会回来的。”

傅红雪道:“他若要回来,早已该回来,现在就算回来了,也一定会认为我们已不在这里。”

卓玉贞闭上了嘴。

她当然也知道傅红雪说的是事实,燕南飞绝对想不到他们会在这里逗留这么久的,更想不到傅红雪会被人活活埋葬在这里。

以傅红雪的耳目和反应,上面无论任何人只要有一点行动,都应该瞒不过他。

又有谁能想得到那时他正在为孩子接生?又有谁能想得到这里会有孩子的啼哭?

世上本就有很多事是任何人都无法预料的,真实的事有时甚至比神话还离奇。

孩子们又开始哭了。

傅红雪手心在淌着冷汗,他忽然想起他还可以为他们做一件事。

一件他本来宁死也不愿去做的事。

可是现在他一定要去做。

——赵平也是个老江湖,老江湖的身上总是会带着些急救应变的东西。

去剥夺一个死人的所有,这种事他本来一想起就会恶心。

可是现在他却已经在做这种事。

他找出了一个火折子,一卷长绳,一块驱蛇避邪的雄黄精,一瓶刀伤药,半截已经啃过了的人参,一串钥匙,一朵珠花,几个金锞子,几张银票和一封信。

珍珠和黄金本是世人不择手段去夺取的珍宝,甚至不惜用自己的人格去交换,但是现在,却已变得毫无价值。

这岂非也是种讽刺?

生育后的虚弱,孩子们的奶汁。

无论谁都知道卓玉贞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人参。

傅红雪默默地拔出刀,削去了被啃过的部分——这是他第一次为了件没有生命的东西拔刀,却已是卓玉贞第二次看见他的刀。他不在乎。

他和卓玉贞之间的藩篱,已在生育的过程中被打破了。

现在他们两人之间,也已有了种奇异的联系。

卓玉贞也没有提起这件事,默默地接过人参,眼睛却盯在那朵珠花上。

那是朵牡丹,每一颗珍珠都毫无瑕疵。

柔润的光泽,精巧的铸工,在黑暗中看来更显得非凡和美丽。

她眼睛里又发出了光。

她毕竟是个女人。

珠宝的魅力,本就是任何女人都不能抵抗的。

傅红雪迟疑着,终于递给了她。

也许他本不该这么做,可是此时此刻,他又何苦不让她多享有一点乐趣?一点欣喜?

卓玉贞笑了,笑得就像是个孩子。

啼哭中的孩子忽然已睡着。

傅红雪道:“你也该睡了!”

卓玉贞道:“我睡不着。”

傅红雪道:“只要闭上眼睛,自然就会睡着的。”

他看得出她已很疲倦,她失去太多血,经过太多苦难惊吓。

她的眼睛终于合起,忽然就已沉入了宁静而甜蜜的黑暗里。

傅红雪静静地看着他们,沉睡中的母亲和婴儿们,这本该是幅多么幸福,又多么美丽的图画,可是现在……他咬了咬牙,决心不让自己流泪。

现在他一定要找出每一样可以帮助他们脱身的东西,他虽然有一双能够在暗中视物的眼睛,但是他也太疲倦。

他闪亮了火折子,第一眼看见的,却是那信封上的八个字。

面呈燕南飞吾弟。

羽。

羽?

公子羽?

这封信难道是公子羽托赵平交给燕南飞的?

吾弟?

他们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傅红雪抑制了自己的好奇,折起这封信,收藏在怀里。

赵平没有机会将这封信交出来,他希望自己还有机会能再见燕南飞。

可是他自己也知道,这希望实在渺茫得很。

对傅红雪来说,除了这封信和人参外,从赵平身上找到的东西根本全无价值。

因为他忽略了一点——像赵平这种男人身上,本不该带着珠花的。

等他想到这一点时,已经太迟。

母亲和孩子们都仍在沉睡,黑暗中忽然响起一阵奇异的声音。

傅红雪又亮起火折子,就看见几条蛇从石柜中蹿出来,蹿向左角的阴暗处。

它们受不了这雄黄的气味。

地窖里已没有通风处,空气渐渐沉浊,雄黄的气味显得分外强烈。

傅红雪立刻又发现了一件可怕的事——也许还用不着等到饥渴难耐时,他们就已窒息而死。

尤其是孩子。

孩子们还没有适应环境的能力。

就在这时,他又发现了另一件事,一件令人兴奋的事。

几条蛇一蹿入那阴暗的角落里,就不见了。

那里一定有出路。

角落里的石壁上果然有道裂隙,也不知是早已存在的?还是被他上一次震裂的?

虽然他不是蛇,虽然他不知道这面石壁外是在地上,还是在地下。

可是只要有一点机会,他就绝不能错过。

他拔出了他的刀!

卓玉贞醒来时,傅红雪已在石壁上挖掘了很久,石壁上的裂隙已渐渐大了,甚至连最胖的老鼠,都已可出入。

只可惜他们不是老鼠。

孩子们醒了又哭,哭了又睡。

卓玉贞解下外衣,铺在地上,悄悄地放下沉睡中的孩子,挣扎着悄悄站起。

傅红雪在喘息,身上的衣衫已湿透,睡着了的人也许还不觉得,可是他的体力消耗太多,空气的沉浊几乎已令他无法忍受。

他必须立刻脱身,他更用力,忽然间,“崩”的一响,刀锋上已被崩出个缺口。

这柄刀已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甚至也已是他生命中的一部分。

可是他的手没有停。

卓玉贞咬下一口人参,默默地递过去。

傅红雪摇头:“孩子们要吃奶,你比我更需要体力。”

卓玉贞凄然道:“可是你若倒了下去,还有谁能活?”

傅红雪咬了咬牙,刀锋上又崩出个缺口。

卓玉贞的眼泪流了下来。

这本是天下无双的利器,足以令风云变色,群雄丧胆,可是现在却比不上一把铁锹有用。

这是多么残酷,多么悲哀的事?

这种感觉傅红雪自己当然也能体会到,他几乎已真的要倒了下去。

卓玉贞的手忽然悄悄伸过来,手里满捧着一掌甘泉。

傅红雪刚开口,甘泉就已流入他嘴里,一种无法描述的甘美芬芳直沁入他的心。

这是她的奶汁。

傅红雪本已发誓不再流泪的,可是此时此刻,热泪还是忍不住要夺眶而出。

就在这时,石壁的裂隙中忽然有样东西伸了进来,赫然竟是一把剑。

鲜红的剑!

剑上缚着条衣襟,上面有十个字,是用血写出来的:“我还没有死,你也死不得!”

孩子们又哭了。

洪亮的啼声,象征着活跃的生命!

阳光满天。

孩子们终于看见了阳光。

傅红雪只希望世上所有生于黑暗中的孩子,都能活在阳光下。

“我本来已走了,我已走了三次。”

“可是你又回来三次。”

“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回来,我本来以为你们绝不会在里面的。”燕南飞在笑,“因为我本来做梦也想不到傅红雪也有被人活埋的一天。”

他的笑并没有丝毫恶意,他真的是满心欢愉:“最后一次我本来又准备走了。”

“你为什么没有走?”

“因为我忽然听见了一声奇怪的声音,就好像有人在吃蚕豆一样。”

“那是刀口崩缺的声音。”

“是谁的刀?”

“我的。”

燕南飞的眉挑起,嘴张大,吃惊地看着傅红雪,甚至比听见大地缺了个口还吃惊。

同类推荐
  • 抗命2

    抗命2

    随着八路军武工队到来,打鬼子、斗伪军、剿土匪……战斗了一场又一场,冀南大武村的村民们不再只是旁观,他们得过且过、为了保存宗族血脉而摇摆不定的态度渐渐有了变化。每个尚存一丝血性的大武村年轻人,都争先恐后地要加入武工队,不为别的,就为给这片土地留一口气:凡是侵我国土、辱我百姓的,都必须付出血的代价!在战友逐渐增多的情况下,武工队开始稳扎稳打,再加上莫天留等人偷学日语、巧设离间,种种奇袭战术更是让鬼子叫苦不迭。只是好景不长,一场封山大雪给了鬼子喘息之机,鬼子看破了天留的计谋,集结重兵,要与武工队决一死战!一时间,武工队为了掩护乡亲们撤退再次陷入绝地!
  • 酸枣树

    酸枣树

    《酸枣树》由赵桃山著,小说以主人公周昊天与3位女性的爱情婚姻、悲欢离合以及事业沉论为主线,描写了太行山区城乡的沧桑巨变。在歌颂新中国成立以来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翻天覆地、日新月异、蒸蒸日上的辉煌成就的同时,鞭挞了现实社会中存在的丑恶现象。《酸枣树》适合文学爱好者阅读。
  • 横渡(中篇小说)

    横渡(中篇小说)

    老杨他们走时,怪我说了一句大话,这下倒好,我孤零零站在文化广场上,对面马路是有不少车,可我压根不知哪个车是去木马邑的。我刚拨通陶小绿的手机,有辆警车窜来,我惯性地往后一“溅”,手机像个水点飞甩了出去,陶小绿的声音在地上若隐若现:“我真的不能去,不好意思去……”车上下来一个警察,迅疾而有力地把我往车上扯,我也有力而强硬地与其对抗,我差一点就够到手机了。拿住手机,我声调悲哀地说,好,小绿,咱不去,咱在家平安无事……说完马上关掉手机。同时,心里现出另一个焦虑,这事怎么也该告诉老杨他们一声,可还有什么机会告诉。
  • 口供

    口供

    李富泉的案子侦破之后,石韬再也没有谈论过一句这个案子,不管是在何种情况下。有时,哪怕参与侦办这个案子的民警们,或队里的其他民警谈起这个案子,石韬都会突然厉声查问起其中某个人的工作,从而将他们的谈话中断。看来,这个案件的侦破不但没有像其他案件一样给他带来成就感,反而成为他的一块心病,甚至禁忌。时间长了,这个案件渐渐被大家埋葬在了记忆的深处。只在极偶然的情况下,比如在石韬看到某个电视节目的时候,会忽然触发他的某根神经,引起一阵愣怔。
  • 击浪生涯:李宗仁和郭德洁的执手岁月

    击浪生涯:李宗仁和郭德洁的执手岁月

    本书着重讲述了李宗仁先生的私人情感生活。详尽记录了他和郭德洁女士风雨共济、相知相携,共同走过了四十余年的生活历程。书中还记录李宗仁先生人生履历和在一些重要的历史时刻的生活状态。情真意切,令人感叹万分。
热门推荐
  • 传世兵法

    传世兵法

    《传世兵法》共分三个部分:《五轮书》、《孙子兵法》、《罗马兵法》。这三部兵法在世界范围内被广泛研究。其中《五轮书》重在提倡一种内外圆融、身心合璧、知行统一的制胜法则。《孙子兵法》则是强调战略战术,在军事对阵中如何运筹帷幄。《罗马兵法》是备受西方学术界推崇的一部古罗马时期的军事著作,包含作者对于军事管理的先进思想,是奠定西方军事理论的基础之作。
  • 狐狸成精,狼总快点逃!

    狐狸成精,狼总快点逃!

    在别人眼里,苏湖璃除了漂亮什么也没有,过于的善良和温柔让她在这个虚伪的社会显得那么格格不入。可是,狼藤偏就看上了她的那份温柔善良,看上了她的脱俗与洒脱。她,便是狼藤终其一生也要追寻的一片栖息地,为了她,他愿意用余生的努力把自己的心停靠进她的温柔港湾,无论这个过程到底要需要多久……
  • 你是我的一厘米阳光

    你是我的一厘米阳光

    [1v1超甜绝宠,傲娇男与戏精女~]“老公,有人欺负我!”“谁敢欺负我老婆?老子端了他!”“老公!他们都说我是狐狸精!”某男阴险一笑,把怀里的小女人搂紧,“那当然,你是我的小妖精。”据知情人士透露,传闻中帝都狂妄不可一世的云家家主金屋藏娇,此新闻在帝都掀起了轩然大波,引得众人纷纷想要探个究竟。
  • 追妻无门:女boss不好惹

    追妻无门:女boss不好惹

    青涩蜕变,如今她是能独当一面的女boss,爱了冷泽聿七年,也同样花了七年时间去忘记他。以为是陌路,他突然向他表白,扬言要娶她,她只当他是脑子抽风,他的殷勤她也全都无视。他帮她查她父母的死因,赶走身边情敌,解释当初拒绝她的告别,和故意对她冷漠都是无奈之举。突然爆出她父母的死居然和冷家有丝毫联系,还莫名跳出个公爵未婚夫,扬言要与她履行婚约。峰回路转,破镜还能重圆吗? PS:我又开新文了,每逢假期必书荒,新文《有你的世界遇到爱》,喜欢我的文的朋友可以来看看,这是重生类现言,对这个题材感兴趣的一定要收藏起来。
  • 全世界只有我不是超能力者

    全世界只有我不是超能力者

    作为一个麻瓜的,孙子岳一点也不虚,虽然他是这个世界唯一一个没有任何能力的麻瓜,但他周围有一群天才朋友,还有一个超猛的女友!“嗯,这口软饭得硬吃呢?还是软吃呢?”孙子岳枕着手臂,看着从天上飞过的女友,朝她比了一个耶!
  • 长公主的盛世计划

    长公主的盛世计划

    一场女权的游戏,权力至上。文韬武略,琴棋书画,歌咏女工…女人之间光明正大的比赛。由此牵扯而出的一世纠缠,以及…
  • 星辉树下

    星辉树下

    没落的小星,数十万载未有过的大世有身高万丈的星空机甲,有心比天高的异族大圣,有谋划万古岁月的超智慧生命体,有证得大逍遥的隐世大能。一切尽在“星辉树下”
  • 一个孤独的剑客

    一个孤独的剑客

    他们看来,世间美好,万物皆有灵。在我看来,人间残酷,弱者无数,想要生,需自渡……活在世上一天也是生,万年也是生。如何而生,生做如何,我们都需要写下自己辉煌的一章。我选择孤独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是一个孤独的剑客,莫得感情,莫挨老子!
  • 追妻无门:女boss不好惹

    追妻无门:女boss不好惹

    青涩蜕变,如今她是能独当一面的女boss,爱了冷泽聿七年,也同样花了七年时间去忘记他。以为是陌路,他突然向他表白,扬言要娶她,她只当他是脑子抽风,他的殷勤她也全都无视。他帮她查她父母的死因,赶走身边情敌,解释当初拒绝她的告别,和故意对她冷漠都是无奈之举。突然爆出她父母的死居然和冷家有丝毫联系,还莫名跳出个公爵未婚夫,扬言要与她履行婚约。峰回路转,破镜还能重圆吗? PS:我又开新文了,每逢假期必书荒,新文《有你的世界遇到爱》,喜欢我的文的朋友可以来看看,这是重生类现言,对这个题材感兴趣的一定要收藏起来。
  • 鸡零狗碎的日子

    鸡零狗碎的日子

    通往煤场的两条铁轨宛若两把锋利的大砍刀,把四道街北头与南头齐刷刷地切开。四道街北头这片矮趴趴的平房,如同丢在荒郊野外的弃儿。煤场卖煤时扬起的黑煤灰,再加上平房顶烟囱里冒出来的缕缕黑烟,呛得人喉咙发紧,擤出的鼻涕吐出的黏痰都夹带着黑丝。正月里的雪,即便如鹅毛似的落下来,也徒有其表。怎么也不似腊月的雪洁白硬实,落到地上的雪松软得如一块用过的破布,污染得令人生厌。柳春把一撮子炉灰渣儿倒在雪地上,刚要转身回屋,又想起什么似的瞥一眼于奶奶家屋顶的烟囱,只见黑烟像梗阻的肠子一股一股地往出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