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
未落醒来时,见窗边透进一些暗光,昏沉昏沉的。
不知是黎明,还是夜幕。
她动了动身子,只觉得嗓子干干的,想要起来喝点热水。
一道关怀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落落,你醒来啦?”
竟然不是尹臻。
对方又带着点哭腔抽抽泣泣呢喃讲:“你可终于醒了,唉,都怪我,早知道当初就不该治钱家那个女人,生出这么个坏小子祸害人间……”
“尹伯母,我没事,”未落发着沙哑的声音,本想开个玩笑活跃下气氛,但一出口就问:“阿臻呢?”
尹母给人倒了杯水,没好气地替对方维护着:“那小子,估计在门外边守着呢。就该好好罚他一下。”
未落不解。
“他竟然拿爷爷的事来和你置气,简直是幼稚。”尹母给儿媳拍拍后背,边讲。
原来章女士都知道啦。
但未落朝人涩涩讲——“我想见见他……”
刚刚才经历了这么一场刺激,只想好好抱着那男人。
尹母拿这小俩口没办法,当然也明白未落的心情。她也是年轻过的。于是转身去开门,然而——
“落落,那小子竟然不在,咱们以后都不见他了!”
真的要这样?
未落缓缓起身,似乎明了什么,竟也没再理男人的行踪。反而换了个话题,问:“和我一起送进来的小男生怎么样了?”
章女士摇摇头,答:“这……我不太清楚,当时只操心着你。”
未落说:“那我去前台问问。还是他救了我。”
章女士陪着未落一起去。小姑娘表示不用,她现在的体能基本都恢复过来了。真的不必像搀扶着孕妇那样守着她……
——
两人到前台问清楚何绍明的病房后,又挪步前往而去。
未落感慨,把何家的情况和尹母讲了一遍,包括尹臻那晚动怒的来龙去脉,为何阿公折腾了一整晚的事。她说:“其实,阿臻还是很想他爷爷和解的。但我们不要逼他,让他慢慢来,自己弄懂比任何人劝说来得有效。”
尹母轻轻颔首。
7013号房。她们到了何绍明的病房前。
未落刚想按上把手,岂料那道合闭的门倒是先打开了。
“卧操你想吓死我啊!”对方把嗓音喊得高高了讲。
行了,生龙活虎,肯定长命百岁。
看来白担心了。
“既然醒了,”未落拉起何绍明的衣袖,边拖着他走,边道:“跟我去一个地方。”
小伙子甩开她,问:“喂,没见老子一身伤?我要回去睡觉。”
哎呀,一天不打皮痒痒了?
未落一个反手,下瞬对方又跑到她的掌心之下了。她带着点不容抗拒的语气拽着何绍明道:“就几步路而已,还是你想我把你整晕拖着去?”
尹母在一旁扶着未落,也朝何绍明讲:“你这小伙子听话点,别让我儿媳动手累着了!”
何绍明顿时被这两个女人弄得敢怒不敢言。但随后又想他是怎么来到这全是消毒味的地方的?
他愤愤瞪着未落:“你这妞,好心救你,还带威胁人?”转过头来又望着尹母,好心提醒道:“这位阿姨我跟你讲,儿媳太凶以后会被欺负到头上的!”
章女士才不认这话,倨傲反驳他:“这是我们家家风,你懂啥?”
她家儿媳威武!
——
未落带着何绍明去到何阿公的病房前。
门是半掩着的,未落隐隐约约瞄到某个男人果然在里头,于是就拉住何绍明和尹母靠在门后,没先进去。
没多久,一道苍老无力的声音缓缓传了过来——
“这就好这就好,那可是我的看家东西,可丢不得。我和阿明都要靠它过活啊……”
然后何绍明就听见另一个低沉的男人嗓音问:“您没把自己的病情告诉您孙子?”
小伙子的身子怔了怔。爷爷有什么病?他好着呢。他望着缩在病床上的瘦骨嶙峋的老头子想。
未落睨了眼何绍明吃惊的神色,又缓缓把目光挪了开去。
挪到她男人身上去,带着星星点点的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