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夜空中下着丝丝小雨,打在车窗上,镜前瞬间就模糊成片了。许是这天气一连几日都不见转晴,晚间也没人出来晃荡,因此道上也没几辆车,可尹臻却把车开得老慢。
未落到底明白了男人的心思,也不催他。
然而尹臻却找话聊了起来,问她:“昨天丁烨带过来的海鲜好吃吗?”
未落点头,如果忽略掉当时的心情,“挺好吃的,有家乡的味道。”
尹臻瞥了撇戴在女孩指间上的戒指,再问:“那要不要抽空回家散散心?我陪你去。”
小姑娘没看出对方的用意,摇头:“最近好忙的,看看国庆有时间再加回去吧。”
男人“嗯”了一下——算盘不好打。
未落忽然就想起自己的厨艺被看轻了,郑重对尹臻讲:“改天,我们叫上小烨来家里吃饭。”她还把最后几个字咬得重重的:“我下厨!”
尹臻脸色波澜不惊,轻轻吐了一声:“好。”顿了几秒后,又问:“怎么突然这么斗志昂扬的?又和小烨拌嘴了?”他也跟着女孩改了称呼。
未落这才委屈一脸,道:“他说我厨艺不精。”
“所以啊,”她又愤愤讲:“我要让他吃过一遍,流连忘返,心痒痒。”
尹臻没想到未落还有这么小孩子的一面。与丁烨分明保留着一丝相同的节拍。他突然就眯眼,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两人没再说话。
车内的沉默是被突然来的电话铃声打破的。
接着林锡带着焦急的声音就传了出来:“尹总,丰达广场工地那边,出麻烦了。”
“有人坠楼,当场死亡。”开口的语气又凝重了几分。
——
出事紧急,尹臻一个掉头,带着未落赶到了案发现场。
因为合作关系,未落有来过这工地好几次。
但却又是第一次在这夜黑风高的钟点踏上这片土地。而雨,依旧在小小地下着,绵绵不绝,无声无息。
边上停了好几辆警车,也有救护车。
未落有些复杂地望了尹臻一眼——男人面容冷峻,剑眉紧蹙,那双暗沉的黑眸隐藏在这乌漆潮湿的雨夜里,只显得更浑浊不清。
她心里就在想:尹臻曾经的工作使命,是救人。可此时,或许同样是一条他也不知情的生命,但就这样在他另一个职责范围里没了。
这是多大冲击。
他竟然没赶在之前收到有效消息,救下那条平凡而独一的鲜活生命。反而是在事后,才接到那令人沉默痛惜的定局。
此时,未落不知道如何安慰这个显得挫败的男人。只紧紧握着他厚实的手掌,给予他那点微不足道的力量。
他们看到警戒线了。不远处站着一堆的人,但因为制服明显,也能分辨出来是警察和工人。
尹臻却突然停住脚步,他转头,目光阴霾,语气却含着些热流,又问女孩:“丫头,不如你还是回到车里等我?”
未落摇头,刚刚是她执意要跟下来的,现在又怎么可能返途?
她知道男人在想什么。于是柔软着一把嗓音对尹臻说:“你把我一个人放在车上,我更害怕。”
尹臻妥协,凝着女孩的眸光依旧微深,讲:“那你跟在我身后,不要乱看。”
你或许不知道,当哪里有生命降临时,哪里就会发光。可当你亲眼目睹生命惨死的模样,只怕更恐惧死亡。
那种绝望的黯然失色,见一眼便不能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