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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70. 杨柳依依(1)

“为什么尤克里里只有四根弦?

因为这样,我就可以用小拇指牵住你。

就好像,

江畔沙洲岸

一尾游向汪洋的鱼

和一树翻飞的杨柳。”

——纪亦

晨曦垂落,撒了一地的流光,在走廊上。

也许是还早,教学楼都没有什么人,花岗岩地板锃亮得可以倒映出星语的红裙子和黑皮鞋。

星语听着皮鞋撞击着地面的清脆声响,像极了港片里的黑帮老大,觉得好笑,越发刻意地蹬着地面。

小的时候,星语喜欢那种踩在地上会发光的鞋子,她似乎有些渴望被别人注意到的感觉。

再后来,只要穿小洋裙她就一定要搭上有一点点鞋跟的皮鞋,无论什么颜色,但都得踩得出声音,鞋跟不必太高,声音也不必太响,只是寻个乐趣罢了。

想起这些,星语低头看了看脚上的皮鞋。这些年反倒不怎么穿皮鞋了,要不是昨天整理鞋柜,估摸着这双皮鞋还得压箱底呢。

走廊的栏杆上,有一只麻雀。小小的影子投在地上,让人忍不住想过去踩住。

外婆总是说,影子也是一个人的魂魄,不能让别人踩住。可是外婆哪里知道,同在一个大院里玩闹的孩子们之间,最喜欢的游戏就是踩影子。

五六个人低着脑袋逃来窜去,眼见着翘起来的一撮头发的影子就要被踩到了,赶忙缩回脑袋,还不忘偷袭旁边的人……

星语生怕惊扰了麻雀,放轻了步子,脚下没了蹬地的声音。

也许是阳光暖的微醺,麻雀非但没有窜走,反倒歪歪扭扭地扑腾着跳到地上,一蹦一跳的,像个酒鬼。

看着灰黑色的影子和棕褐色的小麻雀渐渐重叠,星语发觉有一丝温暖,密密麻麻地渗透进她的心房。不觉间,嘴上漾起了笑意。

星语觉得自己一定是个特别容易满足的人,似乎一只小麻雀没有害怕自己的靠近,都会让她受宠若惊。

以前看书的时候,读到过这么一句诗,“吾老矣,久忘机,沙鸥相对不惊飞。”

明明一个心思极重的人,却总想着试探自己什么时候也可以返璞归真,说起来,星语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

“许安,今天中午我有点事,不去食堂了,你自己吃吧。”

手臂里夹着音乐书,星语收拾好桌上散乱的草稿纸,眼看着音乐课又要迟到了,拉着许安就往艺术楼跑。

“小星星,难得看到你这么紧张啊。”许安一边跑着,嘴里戏谑地说道。

“上次,你忘了?”要是自己再迟到,星语都不知道自己的那个便宜哥哥又得怎么埋汰她了。

“还不是你偏要做完那么一道压轴题才肯出门。”许安嘀咕着,脚下的步子却迈得更快了。

“那是午休结束就要交的作业,好嘛?”星语哪里想得到,做这么一道题竟然写了五六张草稿纸。

“我怎么觉得数学就那么难啊,好星语,你怎么学的啊?”许安偏文科,数学算不上差,但都在平均分上下。

“余老师讲的挺好的。”星语想起那个穿着邋遢,眼睛却炯炯有神的老师,打心眼儿里地敬佩他。

“余羚?算了吧,我每次都是在前十分钟睡着,要不是我的闹钟和下课铃一样,估计我能睡满三天三夜。”许安撇了撇嘴,不大在意。

“那我也没办法,也许是我根骨清奇,适合学数学吧。”

星语加快了步子,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撒丫子往音乐教师跑。

“慢点啊,我跟不上。”

星语跑到教室门口,上课铃刚好响完。

纪亦在教室里等了一整个下课十分钟,都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心里有些失落,暗自嘀咕,“小骗子。”

他沉着脸起身关门,刚想着要是星语敢不来上课他就再也不管她了,就看到辫子都跑歪了的莫星语气喘吁吁地撑着门沿。

“哥……哦不,纪老师,我不算迟到吧。”

星语摆出一张祈求的苦瓜脸,顿时,纪亦所有的烦闷都飘到爪哇国去了。

他轻咳了两声,才显得自己足够严肃,忍住自己想伸手摸摸星语歪七扭八的辫子的冲动,说:“算迟到,该罚。”

说着,纪亦不自在地赶忙转身,生怕下一秒,自己装出来的严肃就要破功了。

随后跑过来的许安完美地错开了纪亦刚才的问话,溜到座位上坐下,扳直了腰,认真的一塌糊涂。

“上次我们讲到了古典音乐的浪漫主义时期,今天我们围绕印象派音乐。”

纪亦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举止间都是君子如玉的气质。

简单的浅绿色和白色拼接衬衫,同样浅绿色的九分裤,星语竟有些看痴了。

和平日里不同,纪亦讲课的时候,浑身都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

如果坐在钢琴前,他会解开衬衫的扣子,露出一小截好看的小臂,有些时候他会交叠着双腿,不过更多的时候他喜欢两只手撑着大腿,腰板挺得笔直,手上的青筋隐约可见。

要是坐的久了,纪亦会站起身,在讲台上走动。他的步子很平稳,哪怕是在思考,他也不会低着头,只是偶尔会闭上眼睛,喉结上下滚动,松软的头发随着空调风微微地扬起。

星语没有听到过纪亦唱歌,他的声音很有磁性,带着一点细微而几乎不可查的沧桑和沙哑,语气却总是带着疏离和清冷,想来他唱歌应该会很好听。

“印象派的音乐与古典主义和浪漫主义都不大一样。它更多的摆脱了古典乐的严谨,也没有浪漫主义的情感,而是倾向于梦幻和朦胧。”

纪亦看向神色有些恍惚的星语,顿了顿,才继续开口。

“其实,那个时候的绘画也有同样的特点。但是,我个人并不喜欢印象派的东西。”

说着,纪亦拿起了一旁的尤克里里,弹拨了几下。

“相比起印象派音乐家德彪西,我之前介绍过他,我更偏向于法国作曲家埃里克·萨蒂,他的旋律更加简洁,和声也流畅,而且作曲适用于各种乐器。尤其是,我手上的这个,尤克里里。”

星语顺着纪亦的声音看向他手中的尤克里里。棕褐色的桃花心木,木质的纹理清晰可见。模样有些像吉他,却要小上很多。

“尤克里里,也就是四弦琴,指法不难,很适合伴奏弹唱。以前我在美国的时候,朋友聚会经常会用到尤克里里。”

纪亦说着,示范了几个和弦。

“这是G和弦,左手食指按在三弦第二品,中指按在一弦第二品,无名指按在二弦第三品,右手拨动琴弦。”

叮咚如清泉滴落石洞,短暂的声响却再倏忽间杳无声息。

“可能大家对尤克里里都很陌生,我先弹一段吧。埃里克?萨蒂的‘Gymnopedie No.1’。”

神秘而梦幻的意境在纪亦的手指间慢慢展开,内敛而缓慢的乐音让人一点点深陷其中。

星语看着,恍惚间,她竟然觉得纪亦的周遭都蒙上了一层朦胧的薄雾,那个男人在薄雾的最中央,优雅而淡漠,遗世独立,明明看不透他,星语却莫名的心安。

一曲终,万籁俱寂。

“莫星语,上来。”

纪亦靠在桌子边,一只腿微微曲起,手上拿着尤克里里,修长的手指还搭在面板上,指节分明,很适合戴戒指。

星语忐忑地走到纪亦面前,背对同学,朝好整以暇的纪亦做了个鬼脸。

纪亦笑笑,手指在尤克里里的面板上轻轻地敲着,语气轻快地说:“刚刚在门口就说了要罚,就罚你唱一首歌吧,我给你伴奏。”

星语听到这个都快哭出来了,她向来不敢在别人面前唱歌。

“能换一个吗?”星语朝纪亦做了个口型,“哥——”

谁料纪亦压根当做没看星语叫自己“哥哥”的口型,只是笑着看向憋红了脸的星语。

“想好唱什么了吗?”

星语皱着眉,鼓着腮帮,嘟起嘴,心里早就把纪亦大卸八块了。

“《像鱼》吧,中间唱跑调了别怪我。”

纪亦点点头,这首曲子不陌生,他也弹过几遍。

“唱原调吗?”

“嗯。”

纪亦拿过变调夹,把C调都降了半音。

“可以了,开始吧。”

星语深呼一口气,前奏已经开始,星语很快就找到节拍,空灵缥缈的声音瞬间就抓住了所有人的耳朵。

纪亦也是听得一震,莫星语唱歌的时候会闭上眼,词句时间的颤音和连音悠长绵延,有一种直击灵魂的震撼。

“这是一首简单的歌

没有什么独特

试着代入我的心事

它那么幼稚

像个顽皮的孩子

多么可笑的心事

只剩我还在坚持

谁能看透我的眼睛

让我能够不再失明

我要记住你的样子

像鱼记住水的拥抱

像云在天空中停靠

夜晚的来到

也不会忘了阳光的温暖

我要忘了你的样子

像鱼忘了海的味道

放下所有梦和烦恼

却放不下回忆的乞讨”

刚开始,星语还有些胆怯,唱到中间也渐渐放开了声音。

于是,空灵之中,更多了一分骨子里深深埋藏的歇斯底里,让人心疼。

星语仍旧记得,很多个晚上,也许是在门外面的一场和她无关的争吵之后,又或许是在她半夜从噩梦中惊醒的时候,她一个人呆在空荡荡的房间里,一念疯魔,一念痴狂。

她记得自己手上拿着崭新的美工刀,刀刃雪亮,急不可耐地想要饮血。她左手握住右手拿着的即将插到左手臂上的刀,蜷缩在衣柜的角落里,颤抖着,却哭不出来。

实在熬不过去的时候,她只能唱歌给自己听,这样才不那么惶恐。她像个布偶娃娃,呢喃着支离破碎的歌词,到最后也不记得歌词了,只是断断续续地哼着调子。

她的确不喜欢唱歌,因为每次唱完一首歌,她就浑身脱力,瞪大着眼睛躺在地上,看着白的惨淡的天花板,身旁横七竖八的都是刀片和尖针。

她承认她活得可怜,可是她骨子里的骄傲和自尊不允许别人的同情和怜悯。其实,她只是,太缺爱了。

星语睁开眼的时候,教室里只剩下纪亦的尤克里里,没有人开口,过了好一会儿,才接连响起了掌声。

她看向纪亦,撞见了他深潭一般难以捉摸的瞳孔。她看到了他眼中隐忍着的情绪,若无其事地笑了笑。

下课铃在这个时候很突兀地响起,纪亦沙哑着说了一声“下课”,教室瞬间就空了,哪里还有刚才的氛围。

等到教室里只剩下莫星语和纪亦,星语走到纪亦身边,从他手上拿过了尤克里里,试着弹了几个节奏型,“琴不错。”

纪亦没有接话,只是突然抱住了星语,双手锁紧,他承认,他害怕了。

“哥,没事的,我现在好很多了。”

星语知道,她曾经听懂了他的勃拉姆斯,而他如今也听懂了她的尤克里里。

她的眼泪落在他的肩头,没有挣脱他的怀抱,而是也伸手抱住了纪亦。

“哥,遇见你真好。”

她说不清她对纪亦到底是什么情感,也许是依赖,是感激,或许还有什么她理解不了或是察觉不到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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