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兽口中喷出火焰,在空中燃势渐盛,落在了伤门外的土地上,火舌开始迅速吞噬周围的植物。转瞬之间,伤门空地旁的几棵大树已被点燃,冒出缕缕黑烟。
秦暮对着伤门之中幼兽破口大骂:“整座大山被云纹阵锁住,山中草木旺盛,你放火烧山,是想让这山上所有生灵同你一起陪葬吗!”
然而那幼兽倾尽全力,猛然冲出那片空地,而后倒在地上,干脆地昏了过去。
此时秦暮心中杀意大盛,然而这幼兽皮糙肉厚,若是真正杀死了他,火势早已不可控制,那是就是自己给它陪葬。他只得暂且抑制住杀意,先扼杀这场大火。
山中无溪无河,至少秦暮从未得见。然而甘叶属木,木可生火,用甘叶只会令火势更旺,村长无数次跟秦暮提起,若是山中着火,对于孤村则为灭世之灾。就在秦暮思考时间,火势迅速蔓延,点燃了十来树木,火光冲天而起,森林变成了地狱。
至少不能让火势继续扩散!秦暮当机立断,必须将未点燃的树木隔离,控制火势。他脚下生风,来到了火势蔓延处,脚下步法运转至极致,扬起一片沙土屏障挡住火焰,趁此间隙,脑海中乙奇飞速运转,凭借隐隐约约的直觉首先折去部分树枝,而后腾空而起,双脚深深刺入地面,垄出一道深沟,隔绝了火焰。
一系列动作完成后,秦暮长出一口气,疲倦感油然而生,另他摇摇欲坠。然而,沙土纷纷扬扬落下后,令他震惊的一墓发生了——那火焰仿佛被赋予了生命,在空中来回扭动,而后向上一探,抖落出点点火星,飞过垄沟,落在另一边的草地上,火星一触即燃,又呈蔓延之势。
如果此时幼兽尚未昏迷,它可能会得意洋洋地用它那蹩脚人言告诉秦暮,此火名附骨,倘若方圆几里内存在引源,就绝不会熄灭,直至燃尽一切,就算树人老祖沾染上一丝,也得万分小心。
此时秦暮心如死灰,大脑一片空白。他此刻深深后悔,为何选择饶过幼兽性命——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烈火已然起势,向森林深处蔓延而去,至此,已是人力无法阻止,孤村付之一炬,不过时间问题。火舌在森林中耀武扬辉,仿佛向秦暮宣示着即将亲手毁掉他的一切,将他打入孤独深处。
年少时的秦暮,活动范围被限制在小小村落中,终日无所事事。
那时他曾问过自己,倘若偷偷出村,代价是永远无法回村,是否值得?
不论千万遍思考,答案始终只有一个:不可能。对秦暮来说,对孤独的恐惧高于一切,任何事物都无法战胜孤独,不论自由,不论强大。
若我从此孑然一身,不若此刻身坠地狱!
于是,秦暮疯狂了。他再次踏起老瞎子传授的步法,直追火光尽头而去。沿途中,他脑海中开始勾勒乙奇符文,然而不同于以往,此时,他选择反其道行之,倒画符文。
其实早在伤门炼神之时,秦暮就有此想法,炼体可强精神,那反之,炼神可否壮体?
然而当他向树人老祖提起时,却遭到了警告。树人老祖语重心长,大意是此法或许可行,但人的身体仿佛水囊,精神仿佛其中之水,水囊增大,所纳之水自然增多,然而若囊中之水增多,即使水囊变大,也终有被撑破之时。
但此时秦暮早已疯狂,自身一切都被置之脑后,随着脑中最后一划勾勒完毕,磅礴的力量瞬间充满了秦暮的身体,他生生拔高了一丈,一块块肌肉不正常地突出,青筋毕露,恍若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巨人。
秦暮怒吼一声,双臂环住一棵树枝干,脚一蹬地,地面轰的一声,下陷了一寸有余,整棵树被他连根拔起!
他随手把树一甩,脚一跺地,仿佛出膛炮弹,直直弹射出去——暴涨的力量丝毫未曾影响他的速度。
山腰处。黑烟袅袅腾腾升起,在夜空中模模糊糊,并未引起孤村村民的警惕,甚至同样瞒过了村长和老林。老瞎子视物凭借心眼,因此发现了端倪,然而此时火已起势,任谁都无法阻止。
树人老祖气得树身颤抖不已:“那小家伙,怎的失了智?爷爷我非要好好收拾他不可!”
老瞎子面色阴沉如水:“事发突然,无法避免,还是先想如何救大山于火中。老李,你回村告诉老林,你们俩赶紧让村民离开,往山上去,如果遇到最坏的情况,就进入山南禁地。村长,你跟我一起去阻止火势,老爷子,你护住这片丛林,只要这丛林还在,就还有希望!”
树人老祖此时也没了开玩笑的心思:“放心,这林子不会有事,你们俩要小心!记住,还是要先把暮娃子和那小家伙救出来,他们才是我们的未来!”
老瞎子点点头,示意村长伏在他背上,一连串令人眼花缭乱的脚步后,消失在这方丛林外。李猎户吹了声口哨,少倾,一只身躯如小山的猛虎窜到他身前,他跨坐它身上,猛虎流星赶月般向山顶奔去。
老瞎子的身影恍若幻影,时隐时现,每每出现时,早已跨过十来丈距离,将快字演绎到了极致,不到半柱香时间,变可隐隐看见火光,然而,老瞎子突然停下了脚步。
村长心急如焚:“怎么停下了?再这么下去,不但火要烧到山上,暮娃子和那小家伙也没救了!”
“你冷静点,仔细看看前面!除了方才被那小家伙砍倒的树,又有树倒下了!这方大阵,变阵了!”
老瞎子声如洪钟,村长如梦初醒,定神细视一番后,惊怒交加:“这……这是……困锁阵!此阵可以锁住阵中空间,隔断阵内阵外关联!暮儿疯了吗?”
“暮娃子清楚得很!困锁阵隔绝空间,阵中大火燃尽空气后,就算树木再多,也会熄灭!他将火限制在阵中,这是唯一的办法!”
“那他怎么办!”村长目眦欲裂,双手亮起濛濛微光,就欲往阵中冲去,却被老瞎子牢牢抱住:“你要辜负暮娃子的努力吗!你现在破阵,还有谁拦得住大火!”
“可是暮儿会死!”村长几欲挣脱,状若疯狂。
“我们现在只能选择相信他!火灭之时立刻破阵!”老瞎子紧紧钳制住他,双手却微微颤抖。
阵中。
一个巨人在烈火中飞窜,他双臂粗壮,重若千钧,仿若蕴含移山填海之力。随着他的动作,烈焰仿佛撞上了无形的墙壁,不论如何凶残,依然无法再往前一步。
那巨人双目赤红,毛孔不断有血迹渗出,又被迅速蒸发成血色蒸汽。他的喉咙早已被熏哑,却依然发出嘶哑的怒吼。火舌疯狂舔舐着他的身躯,他却巍然不为所动。
其实他也平凡,不过害怕孤独。所以,他向上苍宣战,以一介凡身,抗衡天地伟力,自然雄奇。
他要锁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