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这么晚啊?”云妈妈坐在客厅看电视呢。
“哦~那,我好困啊,我先回屋睡觉了哈!”
“去吧去吧,我也要去睡觉了。”云妈妈一直在等云迟回家。
云迟回到了卧室,说不出的累,外套也没脱就躺在床上发呆。……
七点多一点儿的时候,张一辰就准备去找云迟了。
“那我先走了。”
“辰辰走这么早是要回家睡觉吗?可妈妈这就是你的家啊!”
“不回家,去找同学。”
“你的幼儿园同学吗?那去吧,早去早回,妈妈送你走。”
两个人一起走在医院的走廊里,护士在他们身后跟着。
张海峰迎面走来。
夏英放开了拉着张一辰的手,开开心心地跑向张海峰。
张海峰意外的抱她一个满怀,除了惊讶更多的是惊喜。
怀里抱着很乖的夏英,看着前面的张一辰,他有种想哭的冲动,这是一种赎罪完成的错觉。
“海峰,怎么这么晚来接我们啊,辰辰还要去找幼儿园同学玩呢!”
“英英,是,是我来晚了,走,我们一起带辰辰出去。”
两个人牵着手在前面走。
张一辰面无表情地跟上去。
本来夏英平常都不能出病房的,最多是情况好的时候让护士带着去后花园走走。
但今天她状态很好,人也很平和,于是张海峰就跟医生说带她去医院门口送送张一辰。
医生虽然同意了,但还是不放心,于是让他签了一个保证安全书。
张海峰也能理解,但他也相信自己可以照顾好夏英。
“辰辰,早去早回啊!”
张一辰冲她摆摆手,然后走了。
夏英见他走了,又看了一眼身边的张海峰。
突然头疼,她一把推开张海峰,“你!是你!你又来抢走我的儿子吗?!你滚!”然后跑向张一辰。
张海峰没反应过来,夏英的突发状况让他不知所措,但他身后的护士立马追向夏英,他这才想起来去追人。
“辰辰,等等妈妈,不要再丢下妈妈一个人了!”夏英跑过去。
车来车往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女人,有的车立马打开喇叭,紧急刹车。
张一辰此时已经现在了医院对面,和他们隔着一条马路。
夏英跑到马路中间,突然不想跑了,她看了一眼张一辰。
“儿子,辰辰,妈妈永远爱你!”说完,又突然跑向一辆正在开过来的货车。
“不要!!!”张海峰冲过去时,已经晚了。
张一辰站在那一动不动。
他突然想起来七岁的时候,那次他被夏英发病吓到了,然后张海峰来接走自己,他和她也是这样隔了一条马路。
原来那时候,听不清她说的是这句话啊。
张海峰和医院的医生护士们把夏英抬上担架,夏英一身的病服被大片大片染成了红色。
张海峰大哭着,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夏英,英英,对不起,我错啦!对不起!”
张一辰看着乱成一遭的另一边感觉视线都模糊了。
“来人啊,这有人晕倒了。”
张一辰醒来的时候身边坐着张海峰,正在哭的张海峰。
“她呢?”
“一辰,醒啦!你妈,她还在抢救中。”
张一辰下床穿上鞋往外走。
张海峰跟上去没说什么直接带着他到了抢救室外面。
张一辰靠在墙上,整个人好像都笼罩在一片阴暗中。
“一辰,别……”
“你不要说话。”
张海峰不再开口。
张一辰又有那种难以呼吸的感觉,他摸了摸自己的心跳,讽刺地想着原来自己还活着。
一个小时过去了,但对于他们来说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一个医生面色沉重地走了出来,“对不起家属,我们尽力了。”
张一辰笑了,果真和电视剧上演的一样,医生们会告诉自己尽力了。
张一辰走了进去,“妈,你,还能听见我说话吗?”
“妈,我还有很多话没有给你说呢。你先醒来听我说好不好?”
“我,我也很爱你。我一直在想你,怕你白天吃不好,怕你晚上睡不着,怕你做噩梦,怕你想起不好的事情,最怕你,最怕你离开我。”
旁边的医生看着他跪在地上哭,一个大男孩儿再怎么成熟也始终是个孩子,尤其是失去了母亲的孩子更是脆弱。
张海峰第一次看张一辰哭,他甚至不敢走上前,其实从始至终自己都是个罪人。
“妈,其实我很喜欢你做的饭,哪怕开始再难吃我都觉得,觉得是最好吃的。其实我知道你,你,在外面特特辛苦……”
“就是回到家里什么,什么都不说。其实我,我一点儿也不喜欢学习,可你说过学习好的,学习好的辰辰是最令你骄傲的,妈,你醒来吧,我还想一直做你的骄傲呢,妈,我,妈,求你了,我求你了,醒来好不好,妈,我求求你不要再丢下我了。”
“别再丢下我了,不然小朋友们也要嘲笑,嘲笑我是个没有妈妈的孩子,妈,醒过来好不好。”
张一辰压抑的哭声触动了所有人,不知道什么程度的悲痛让一个沉默寡言的少年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其实,世界上哪有什么真正的感同身受呢。这一生,只有自己最懂自己经历了什么罢了。
即使张海峰,他也体会不了张一辰万分之一的悲痛。
医生们安慰着张一辰,张一辰虽然没有回应,但是也不说话了。
他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又开口“妈,希望,你,在天堂比人间幸福。”
他说完,医生们对视一眼开始处理的夏英的状态,然后告诉张海峰可以着手准备后事了。
张一辰觉得自己再在这里面待下去就要窒息了,他起身走了出去。
可出去了又能去哪儿?好像自己都没有家了。
于是他去了夏英的病房,一个人坐在病房里,关着灯。
如果说之前的张一辰沉默寡言,不苟言笑,那现在的他简直是成了真正的冰山,看人没有温度,眼神空洞。
他把自己锁在了病房里,刚才的眼泪好像都不能控制住,不停地往外掉,现在反而哭不出来了,他想或许眼泪真的可以哭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