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是已经被三五人群所围困的一小块空地,正是季白刚才停车的地方,而人群的中间就是季白的黑色跑车。
刚一开始看见那些人围着辆车指指点点的,季白还以为是这里的人多这样的跑车鲜有见闻,于是聚集起来细赏一番。
谁料…………
当林展和季白俩人走进一看,哇咔咔。
季白最先拨开人群,冲到自己的跑车旁边看了看。
原来,围观人群的关注点并不只是自己那辆外形独特的跑车,他们的关注点更多的是蹲在跑车一旁的一名老者身上。
老者衣着简朴,头戴一顶黑色的鸭舌帽,折皱折皱的,几根银色发丝从蹦开的小洞里爬了出来,头发也是一卷一卷的,银杏出墙样子,那顶鸭舌帽看上去已经有些年月了。
“大爷,你怎么了?怎么蹲在这里了?”
季白拨开挡在前面的两个人,诧异一问。
只见老者看着一脸诧异的季白,一边指了指他身边的跑车一边紧张问:“小伙子,这……这是你的车?”
老者神情紧张异常,说话的声音颤抖不已。
“是我的车啊,怎么了?”
季白继续问道脸上保持着诧异。
老者长叹了一口气,像是犯了错的孩子似的坦白道:“是这样的小伙子,我去接我孙女放学,回来的时候一不小心把你车给擦了,你看……”
老者说着就指着跑车前轮上方一点的地方,示意着季白。
一旁的林展一听说季白的车给擦了,连忙蹲下身去瞧了瞧。
不一会儿,只见林展猛地站起身来,看着仍旧一脸诧异的季白着急道:“季白,你看这,又被划了一大口,你说这修起来得多少钱啊?”
“哎哟哟!小伙子,我不是故意的,你看这修车需要多少钱啊?”
老者说着就从上衣兜里里掏出一沓皱褶的零钱,用他那双依旧颤抖的双手捧到季白面前。
果然,在那名老者的身后还赫然停有一辆带有三个轮子的脚踏车,嗯!脚动三轮车,破旧得很显然。
车上后座是一名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她背着一只浅蓝色的书包,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有些吃惊地看着围观人群,表情很是着急地想要琢磨出些什么。
女孩身上除了她那双圆滚滚的大眼睛外,跟其他普通的小学生没有多大的差别。
因为除了她的眼睛外有一种特别的引力外,就数她背上背着的那只浅蓝色的小书包啦。
书包鼓鼓的,颜色很是鲜艳,无论从考古或是掘今的角度来分析,这只背包的里里外外都与这辆已然破损过半的小三轮车格格不入,这是一只刚被买下来不是很久的书包。
当然,也不排除这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对她的这只书包甚惜如命,在保养这一块上下了不少的功夫。
当然,她的眼神里已经给出来答案。
由此看来,季白可以肯定的是,面前的爷爷和孙女俩人是一个生活不大宽裕的家子。
季白看出了老者脸上的自责,深深地自责。
见到老者这般表情时,季白就在想,他撞完了车后为什么不直接走,还一直在这里等着?
难道,就是为了给自己赔他手上捧过来的那几十块钱?看着老者那双捧着几十零钱的,依旧听歌在半空中的手,林展有些为难似的挠了挠头,试着问:“季白,你车都被擦成这样了,这可怎么办啊?晚上你不是还约了徐子昂他们几个出去玩吗?”
听了林展这话,一旁的老者更加的紧张起来,急忙道:“小伙子,你看这钱用来修车够不够?”
老者似乎对这样的跑车没什么概念,他只知道这辆车应该很贵,具体有多贵想来也是不大知晓。他只知道,自己不小心把人家车给撞了,就是要赔钱。
比较出奇的是,季白这次竟没有表现出生气的样子,反而用一种满是好奇的目光看着面前的老者问:“那大爷你一直蹲在这干啥啊,这里又没有摄像头,你怎么不走啊?”
季白环视了一下周围,确定这条路上并没有安装摄像头,一个也没有。想来是因为此地治安很好,并不需要。
“我……不敢走啊!你说我这把人家的车给碰了,怎么能说走就走呢,小伙子。”
老者紧张的表情里突然间多出了一些严肃的东西,手里捏着的几十块钱并没有要收回去的意思。
当然了,季白也并没有想要将这几十块钱收入囊中的打算。
“大爷,你说你年纪也大了,挣个钱也不容易,这钱你还是自己拿着吧,再说你这点钱修我这车也不够啊!”
季白有些纳闷,他是怎么有这个自信,将自己那身上仅有的几十块钱捧到自己面前的?
“对不住啊,小伙子,你看这都撞掉漆了,你看这钱你还是收下吧?”
老者沙哑着道,他依然没有想要放弃,他想弥补这过错。
“哎哟,算了吧大爷,你看这天都快黑了,就冲您等一直在这儿等我,这份心我收下了,看着天都快黑了,您还是赶紧把孙女送回去吧,这会儿她父母该担心了。”
季白看了看一直乖乖坐在小三轮车上的小女孩,又看了看面前的老者笑了笑道:“快回去吧,要不然一会等我反悔了,叫你赔钱了!”
这时候,那女孩竟然也盯着季白咧着嘴小嘟嘴笑了笑,这天真无邪一般的笑容让季白的心又柔软了几分。
一边的林展看出了老者脸上的一丝犹豫,紧接着劝说道。
“谢谢……谢谢啊,小伙子,那我走,走……了。”
老者一边说话,一边慌慌张张地将小三轮车歪歪扭扭地骑走了,围观的那几个人也看着老者很是机械地瞪着小三轮车,眼神有些怪异。
“大爷下回开慢点啊,别老学人家飙车!”
老者没骑过几步的距离,一边的林展朝着老者离开的方向开着玩笑道,老者闻声忙连连“好!好!好!”地回应道。
没一会儿,老者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范围内,围观的三五个人也失了兴趣,各忙各的去了。
“季白,现在怎么办?修车吗?”
林展看着季白问,停车的地方只剩下林展和季白俩人在那里站着。不远处的几名老人仍旧下棋喝茶,隔壁烧菜的香味懒懒地往几人的鼻尖上边爬去,像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不然呢?这么难看,怎么开出去见人。”季白看着车上那一小块刮痕,没好气地说道:“你说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呢?回头去找算命先生算一算,我最近是不是不适合出门啊!走吧,顺道吃个饭。”
远处暮色四合,庭院窗灯亮起,昏暗路灯照耀的小路上,黑色跑车缓缓离开了这个它此生只会出现一次的地方。
车上怨声不断,个中酸爽,怎一个愁字了得。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一间装饰豪华的KTV包间内,季白手上拿着一束花,一边从包间门口的位置往里边走去,嘴里还不忘一边哼唱着生日歌。
包厢很大,里面是一群正在围着一个装着华丽晚礼服,化着漂亮妆容的年轻女人,女人身材火辣,穿衣考究,很明显,今天是她的主场。
“季白,也就你会迟到了,我们的大美女晨晨的生日愿望也许完了,连蛋糕都已经开始切了,你才来啊?”
说话的是徐子昂那家伙,那个叫晨晨的女人与徐子昂大过几岁,是徐子昂刚交不久的女朋友,是个富家千金。
“唉!季大少爷,礼物呢?”
站在晨晨一旁的一个女的走上前来接过了季白捧在手上的花束,刚一过手就急忙将花束一朵朵地拆开道。
那个叫晨晨的女人也在虎视眈眈似的盯着不断被拆开的花束,似是在期待些什么一样。
看着旁边那女的不停地将花束拆解下来,似的是在寻找些什么她认为更加重要,或者是更加符合季白身份的礼物,季白有些尴尬地解释道:“那个……美女,别拆了,里面什么也没有,这花不就是礼物吗?”
“什么?季大少,你这样也太抠了吧?这不像你一贯的风格啊?”
拆花束的女人不无嘲讽意味地询问道,看得出来,她对与季白给她朋友送的礼物大失所望。
“那什么,本少爷这几天资金周转出了一些问题,有机会再把晨晨喜欢的礼物补上哈。再说了,这花不也挺好看的嘛!九十九朵红玫瑰呢!礼轻情意重嘛!”
季白看着已经被拆得差不多的花束灿笑道,又看了看就站在面前的晨晨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得了吧,这话也就只有季大少的最里才能够说得出来,我可真是服了呢!”
刚才那女人将手上已经拆了一半的花束又重新叠起来,送到晨晨的手里,展颜一笑。
“没事,没事!我就喜欢季少说的礼轻情意重,季少请入座。”
晨晨温柔一笑,指着一旁的沙发示意季白一起坐下。
季白应付一笑,径直走到徐子昂的身边坐定后,拍了拍徐子昂的肩膀问:“我说徐子昂,本来说好了今天晚上要一起去飙车的吗?怎么还给女朋友过起生日来了?”
“呵呵!这不是临时决定的活动嘛!再说了,晨晨生日是什么时候我哪知道啊,这还是我爸告诉我来着,差一点就玩完了。”
徐子昂看着一脸有些不满的季白,特意压低了声音:“你也知道,我连自己的婚事都做不了主。晨晨也只是我这个星期才认识,都没吃过两顿饭呢!唉…………悲哀呀!”
“行了,你小子就知足吧你,这个什么晨晨,够漂亮了吧?信我的,你不亏。”
季白嘴上虽然似是在安慰着徐子昂,但是心里却不自觉地自鸣得意起来。
虽说季长江对自己的要求是严格了一些,但是也不至于连自己的婚事也加于操控。除了平时的生活费之外,在这一点上,季白对自己父亲还算满意。
“呵呵!说的也是。”
徐子昂听了季白的话后,朝着晨晨的方向相视一笑,竟也莫名其妙地得意起来!…………
“余慧,你晚上有什么安排?”
“…………”
“那行,那我今天晚上就不过去找你了,就这样!”
华一集团董事长阔亮宽敞的办公室中,季长江放下手中的电话,看了看面前电脑屏幕上的一份秘密邮件思索良久。
“季总,车备好了,您要去那里?”
办公室门外,一名司机模样的男子隔着办公室的木门低声问道。
“回家!”
季长江淡淡一回,关上了电脑。
“叮叮叮”
一阵清脆的门铃响起后,门被“咯吱”一声从里面打开,季长江一边将身上的正装解下来,径直地走到屋内大厅处的一条金色沙发上坐下,手很自然地拉扯着脖子上系着的一条黑白色领带。
王淑芳紧跟其后,一边接过季长江脱下来的西装上衣,一边温柔地问:“回来了,饭做好了,要不要先吃饭?”
“今天跟广义在外面吃过了,现在还没什么胃口,先不吃了!”
季长江说着,身子就软软地靠在沙发上,长息一叹:“最近有一个重要的项目需要我亲自跟进,有点费神。”
“怎么了?是不是工作不太顺利?”
王淑芳将衣服挂在一旁的原木衣架上,然后轻轻地走到季长江身边坐下,一脸担忧地问道:“你看你这累的,要不要我让保姆帮你熬碗汤,补一补?”
沙发上,季长江微闭着眼睛,有些不耐烦地回:“不用了,我没事。那个,季白人呢?”
“季白,哦!他朋友今天过生日,可能会晚一些回来。儿子已经长大了,他天性就是这样总是招人喜欢,你就别老是为难他了吧。”
王淑芳一边给季长江揉揉肩膀,一边笑笑道。心里一直在想,儿子怎么还没回来。
“长大?每天在外边鬼混,交的都是一些对他没有帮助的朋友…………这叫长大了?”
季长江看着面前的王淑芳严肃道,话毕,眼睛便重又重重地合上,一脸的疲态,让坐在他身边的王淑芳更加地心疼起来。
见季长江没有继续说话的意思,王淑芳收拾了一下自己流露在脸上的担忧情绪,轻声问道:“长江,你还记不记得,今天是你的生日?要不我打电话给儿子,让他给你买个生日蛋糕回来?”
季长江听后便是一愣,今天是自己的生日?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原来,自己连自个的生日具体是什么时候都给忘了,之前的几次都是余慧在酒店里帮自己过的。印象中和王淑芳在一起过生日都是结婚之前的事情了。
许久之后,季长江才缓缓开口道:“你自己看着办吧!”
季长江暗想,自己还真有些对不住王淑芳,自从自己当上华一集团的董事长之后,心就已经不在王淑芳这里了。
直到后来,自己心里如果有什么需要,都是在余慧的安慰里度过的。
从那之后,季长江对王淑芳的感情就已经脱轨了。
得到季长江的应允后,王淑芳便连忙拿出手机来给季白去了一个电话。
片刻后,电话里整齐传来:“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关…………机了!”
王淑芳缓缓地放下手机,表情有些落寞。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他这样都是让你给惯的,现在连家里人打的电话都敢不接…………”
季长江缓缓地张开了双眼,精神似乎比刚回来得时候好了许多,表情也变得愤然起来了。
“谁不接电话了?我这不是手机没电了嘛!”
就在季长江打算继续往下说的时候,正好季白从朋友的生日会那儿回到家,推开门接过了话,一边歪歪扭扭地走了进来。
“儿子,回来了!”
王淑芳见季白突然回家,身上还有一阵阵酒精的味道,只得走到季白的身边,轻声问道:“儿子,怎么回来的这么晚?你不知道今天是你爸爸五十岁的生日啊?”
“呃…………谁?呐…………生日快乐!”
季白说着便将自己手上拿着的一个不大的生日蛋糕放到了季长江面前的茶几上,紧接着道:“他的生日我怎么敢忘,就怕他连自己今天生日都不知道呢吧?呵!”
季白在平时也不太能记得起季长江的生日,手上的蛋糕还是因为刚好在晨晨的生日会上剩下的几个,然后季白随手拿回来,想给王淑芳吃的。
但是,谁知道,恰巧刚一进门就听王淑芳说,今天是季长江的生日。季白见状,只好将计就计,把拿回来的蛋糕拿了出来。
见季长江低下来了头,默不作声。季白用一只手很自然地搭在王淑芳的肩膀上,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季长江:“爸,拜托您以后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不要随便就把责任怪到妈的头上,这个家会变成这样你有责任,我也有错,但就是没有妈的错。”
“你这是在教我怎么做吗?要不是你妈动不动就给你那么多的零花钱,我看你以后还怎么出去鬼混。”
见季白还知道给自己买了个蛋糕回来,激动的情绪勉强慢慢地平复下来,但是听到季白说的这话后,季长江看着一副死不认账的季白,怒气又开始涌上心头。
季长江缓了缓神,看了看站在季白身边的王淑芳吩咐道:“你以后别再给他那么多钱,要是让我知道你又这么没有底线的给他钱,以后买菜的钱你也别想要了。”
“长江,你这是什么话?都是一家人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王淑芳忧心忡忡地看着季长江,紧接着又望了望一旁的季白:“儿子,快给你爸道了歉,认认错就好了,啊?”
“我干什么了我,跟他道歉。妈你放心,只要有我在,他欺负不了你。”
季白说完便直接转身,歪歪扭扭地上楼了,也不管季长江在后面又说了些什么。
“哼!我看他是只要在花钱的时候才知道自己是我季长江的儿子。他作为我季长江的独生子,生来就有必须要肩负的责任和使命,可是你看他现在,一天到晚都在干些没有的事情,你以后可不能再继续这样纵容他,得让他多吃些苦头,让他知道生活有多么不容易。”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