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地一声,徐翔舟被两个壮汉架着,扔在了马厩的地上。原本高家大小姐想将她关进柴房,但觉得柴房太过舒坦,那不如索性将她跟牲口关在一起,这样更解气。
高家大小姐手里把玩着翔舟的佩剑,讽刺地说道:“她一个穷丫头,身上怎么会有这么贵重的剑,哼,也不知从哪偷来的!”
为首的侍从献言献策,说道:“这么危险的东西放在她身上迟早是个祸害!”
大小姐怒言:“废话,我还不知道这个!所以现在它归我了!”又说道,“叫你们准备的鞭子呢?”另一侍从马上双手奉上一条皮鞭。
翔舟死盯着她,双脚前后站立,呈进攻姿势。她脑子里只有林成桐教她练剑时说的那句话:盯住对方的一招一式,快准狠回击!
鞭起,啪的一声在空气中甩出一个清脆的回响;鞭落,一只手在千钧一刻之际揪住了它的尾巴。双方都死拽着不松手,翔舟向前迈出一步,转动手臂,长鞭顺势缠绕于臂上数周。她双手紧握长鞭,向自己胸前猛地用力拉扯,此前练习的腕力臂力在这一刻终于派上了用场,大小姐再次被放倒在地。这次摔得更惨,脸上和手上都蹭破了皮。大小姐在地上疼得哼哼唧唧半天爬不起来。侍从见状,各个面露惊惶之色,赶紧去搀她起来,她咬着牙指着翔舟说道:“你……你……你给我走着瞧!”
翔舟瞅准众人慌乱的时机,快速拾起佩剑,说道:“这是我的东西!你们休想拿走!”
大小姐气得鼻子冒烟,低声向左右骂道:“废物!快别丢人现眼了,快滚!”
一行人灰溜溜地走了。大小姐临出门前,又折回身来,对翔舟说道:“这笔账,我会记着,连本带利跟你算!”
翔舟举起佩剑,说道:“奉陪到底!”
大小姐一看她抬剑,吓得连连后退,说道:“就算我治不了你,也有别人能治!你等着!”
咣铛一声,马厩门被重重关了起来。
世界终于清静了。翔舟坐在草垛上,抱膝发呆。她抬头望着马厩的顶棚,不禁问自己:“进府这一步到底是对是错?”转念又安慰自己,“高府毕竟势大,有他们帮忙追查真相,总归更得心应手。可是今天高夫人的态度……接下来该如何是好呢?”
窗外的夜依旧浓墨无光,她抱着佩剑,迷迷糊糊睡着了。睡梦中,有人放火烧了马厩,她困在其中,逃不脱,绝望地哭喊……惊醒后,满脸泪水的她,放声悲哭,想象这葬身火海的爹娘当时恐怕也是像她梦中那般无助吧,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她悲伤的双眼,喷射出抑制不住的怒火,她对自己说道:“不管在高府如何艰难,我一定要想法子求得他们的帮助,查明真相!”
破晓微光,五更寒。翔舟擦干泪水,起身在马厩练剑。
马厩里有九匹毛色发亮的骏马,齐齐盯着她腾空翻转,其中一匹白色的小马驹更是兴奋地直扑腾前蹄,它双耳竖立,抬头翘尾,对翔舟充满好奇和兴趣,并随着剑势轻声嘶叫。
翔舟注意到了它,她停下手中的剑,拾起身旁的一撮草料,轻轻靠近它,小白马很买她的账,大口嚼着她手中的草料,倒像是个老朋友。翔舟慢慢伸手去抚摸它,它静静立住,用琥珀一般的眼睛看着她。
这时马厩的门开了,一位翩翩公子走了进来,身穿一袭白衣,腰带上的刺绣,绣的是星星点点的翠竹。他突然看到翔舟在喂小白马,不禁有些晃神,这上锁的马厩里怎么会有一个姑娘在此。他尤为惊讶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面待着?待了一整夜吗?”他的语调不疾不徐,如和风细雨般悦耳动听。
翔舟点点头,不可置否。
公子又问道:“是马厩的伙计不小心把你锁进来的吗?你跟我说是哪个伙计,太不像话了竟如此大意,我来罚他!”
见翔舟不语,公子转而岔开话题说道:“我瞧你有些面生,是新来的吧,叫什么名字?”
她答道:“徐翔舟。”
公子细细打量她一回,这才恍然大悟,走上前说道:“原来你就是刚进府的翔舟妹妹,我比你年长,是哥哥,高鸿飞!”
翔舟登时也细细打量他一番,小虾米昨天跟她提到的高鸿飞,就是眼前这位公子了。
高鸿飞笑着说道:“昨天我有事外出,很晚才回来,因而没能及时跟妹妹见面,没成想今天一早竟在这里遇见了!”
翔舟说道:“小虾米,哦不,是明少遐曾跟我说,在府中可以找你帮忙,真的吗?”
高鸿飞说道:“今后你尽管来找我,以后就喊我哥哥吧,多了一个妹妹真好!”
他又看着她手中的佩剑说道:“这柄剑,我一进门就注意到了,能让我瞧瞧吗?一看就是个宝物,而且还有几分眼熟,好似在哪里见过,竟一时想不出。”
她递给他,他像鉴宝一样摩挲着此剑,拔剑出鞘,啧啧称赞:“真是一柄当世好剑啊,如此精良的做工,妹妹能得此剑,作哥哥的都不免要嫉妒了!”
翔舟见这位哥哥的谈吐,既温暖又真诚,人也极为文雅,眼光亦是不凡,不禁在想,果然是小虾米的好朋友,同类吸引同类真是不假,看来在高府终于遇到一位投缘的人了!
翔舟高兴地接过剑来收好。
高鸿飞兴致勃勃地一边将马厩里的一匹黑马解开、牵出,一边试探地邀请她道:“我正准备去外面溜一会‘闪电’!哦,‘闪电’是我这匹黑马的名字,外出骑行是我每天一早的习惯,不知妹妹是否愿意一起?”
翔舟闷了一夜,正想出去走走,连连点头说道:“好啊好啊!我能选这匹小白马吗?”她指着方才那匹对她极有兴趣的白马驹问道。
高鸿飞眯着眼睛笑着说:“当然,任何一匹马都可以!你要是实在喜欢那匹白马,就送给你了!”
翔舟高兴得跳起来说道:“真的吗,真的吗?谢谢哥!那我这匹马,我就唤它作‘灵犀’!”
高鸿飞赞赏道:“‘灵犀’真是个好名字!”
两人骑马在晨曦中驰骋。高鸿飞的出现,让她一扫先前的阴霾与不快。她心里想着:高府我是定能好好地待下去的!
草叶上的露珠晶莹剔透,马儿们低头嚼着鲜草。
高鸿飞说道:“我那个鸿瑛妹妹,从小骄纵惯了,脾气也大,其实人倒是不坏,你别往心里去!”
翔舟一惊,问道,“哥哥,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高鸿飞似乎一切早已了然如胸一般,他笑道:“你不说我也全都猜得到,高府上下谁能把你关在马厩里,除了鸿瑛,我还真想不出第二个人来!”
翔舟小声嘟囔道:“脾气确实大,昨天没来由地就非要搜我的房间。”
高鸿飞笑着摇摇头,说道:“趁我不在家就在家里称王称霸,回头我好好说说她!”
翔舟点头说道:“有哥做主真好!”
隔了半晌,高鸿飞欲言又止地问道:“你在明德山庄一定也见到明少玥了吧,她近来可好?”
翔舟一听,知道了其中深意,原来哥对玥儿挂心。她说道:“挺好的,最近也在练剑呢,进步很大!”
高鸿飞惊诧道:“她?练剑?山庄里请了师父来教吗?”
翔舟摇摇头说道:“不,是林成桐在教!”
高鸿飞的脸上少了些光彩,若有所思地说道:“哦……原来是他在教啊,怪不得,她那么怕吃苦的一个人……”
翔舟看着哥的脸,那流露出的淡淡的忧伤,跟此前小虾米的神采如出一辙,原来这就是他们受伤的模样。
她托着腮发呆,在想:下次见到小虾米,不知是何时,又该说什么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