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了大半圈,亓姒树觉得汗流浃背,腿脚酸软。累到在卖茶的摊上坐着,要了碗茶水。
卖茶的是个四五十岁的妇人,脸上有道疤痕,不笑时显得狰狞,笑起来却慈眉善目。看见亓姒树热得发慌,拿起蒲扇将茶水扇凉些去去暑气。
操着一口字正腔圆的官话与她唠嗑。
“小姐一个人出府,不怕有坏人吗?近来失踪了好多个了!”
“噢?有这等子事?你怎么知道他们失踪了?”
那个妇人递给她茶水,轻声说道:“您瞧见王榜上的告示没?昨天失踪了三四个了,还有一个是官门大户的孩子,七老八十了就这么一个儿子,独苗啊!京兆尹大人也此事都急疯了!”
果茶过去甜腻了,亓姒树放下茶碗,顺着妇人指着的王榜看过去,那里围了一堆人,个个都在议论着。
“曌国朝廷不管吗?”
“朝廷在管啊,开京及附近几郡都给封了,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除了找到几根骨头,谁都找不到人。”
亓姒树皱眉,心想,以后出门还是雇些保镖的好,李晋又被她赶走了,李怀忠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独在异乡,肯定贼不安全。
突然,一柄飞刀贴过妇人的发髻飞来,稳稳当当的钉在了案板上,亓姒树吓得一惊,慌忙往后倒去。妓馆里走出一个剽形大汉,凶神恶煞的冲过来对着那个妇人就是一巴掌,拳脚劈头盖脸的砸下来,痛得妇人在地上打滚。
亓姒树倒在地上吓呆了,她从来没见过一个男人能这样对一个女人!
妇人挣扎着缩在桌角里大哭,那个汉子揪着她头发把她扯出来,一拳砸下去,她倒在血泪混合的地上,抱着他的大腿求饶。
亓姒树和众人终于缓过神来,忙拉扯着两人分开,亓姒树气得发抖,光天化日众目睽睽,居然有这种惨无人道的事情。
“这是造了什么孽啊,破了相被打成这样,唉,真可怜。”
那个大汉醉倒,骂骂咧咧的又往那边吐了口痰,“臭娘们,死八婆,坏了一张脸还出来丢人,谁让你出来的?又跟哪个野男人一起??”
亓姒树拦在前面也无济于事,好在有人拿了药膏,帮扶着妇人直起身来。
“我这条疤,还不是你打的?你喝多了就冲我发疯,把我弄成这样子就嫌丢人,我受的苦还不够多吗?”
妇人瘫坐在地上指着他哭骂道,一时人人感慨,居然还是对夫妻。
“你还有理了?你跟别的男人厮混你还有理了?”众人急忙拦住冲上来的汉子
“闭嘴,与其嫁给你这种疯狗,还不如找其他男人呢!”
亓姒树气得发抖,一把抓住路过的官差,从袋里拿出一块金铢,无视汉子的凶狠神情,“官爷,麻烦您行行好,收拾了这个畜生,朗朗乾坤下都敢当街行凶,背地里说不定还能做出什么事情!”
官差掂了掂手里的金铢,瞅着汉子一身的酒味,摆了摆手,立马就有人上前对他头部猛踢一脚,踢晕了他。架着他就往三辅门走。
顿时众人蜂拥而散,留下几个同情她的人将她帮扶着躺上担架。亓姒树出钱让妓院派了两个人提着她往医馆走。
亓姒树看着满地的茶水,心里悲愤,想着若是在现代,这种男人简直人人喊打。
妓院里出来一个女子,对着亓姒树伏礼,尖着嗓子与她说道,“小姐不必为了这种人抱不平,这俩夫妻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十几天之后还是一个样。”
亓姒树鄙夷的注视她,“若是你以后也被人欺辱着,也等着旁人这样冷嘲热讽吧。”
一旁的老鸨急忙拉过妓女朝她伏礼,“贱婢们不懂事,还请小姐见谅见谅。”
亓姒树懒得理她们,甩着袖子跟着去了医馆,妇人躺在担架上啜泣着,医师帮她擦伤上药,她握着亓姒树的手流泪“麻烦小姐放过他吧,这么些年,我都习惯了。家里还有一个孩子成天仰仗着他活呢。”
亓姒树不懂,“为什么他这样对你,你还要死心塌地跟着他?”
“他只是喝醉了才这样子的,我的脸有疤,他们都笑我,这才惹恼了他……”那个妇人央求着哭喊道,嘶哑着喉咙求她。
“……”
亓姒树不解,却不再发问了。很多被家暴的女人最后都舍不得离开,总对这个男人还有幻想,一边哭泣着一边又会想着曾经好的种种,殊不知是自己得了一种人质情结。
“不可能的,他在你这里能被轻易原谅,可我不是你。”
“你也不是我,不知道我有多爱他,又有多恨他。”妇人流着泪注视着她,这种眼神太过执着,亓姒树不与她对视。
“小姐,这个妇人已经病入膏肓了,多说无益。”
医师替她诊治好后走到亓姒树面前摇头,结果亓姒树递来的铜铢,朝她伏了伏礼。
亓姒树想起来,现代有种精神病叫斯德哥尔摩效应,又叫做人质情结。人质爱上了杀手,就因为在众多人质里,杀手偏偏不杀她。
“都说杀人诛心,杀人诛心啊……”
亓姒树看着那个妇人,只觉得同情和惋惜。她又给了一笔钱给了那两个抬担架的人,让他们好人做到底抬她回她城外的房子里,我救不了她,亓姒树心想。
亓姒树摇了摇头,逼着自己忘却这些事,拿起医师递过来的金鱼走出去了。走着走着也不知道去向哪里,干脆走到城郊外打圈散散心。
出了城门,亓姒树随便找了条小路往外拐,远处是一片密林,风吹过来夹杂着竹子的清香味,让人心境平和许多。
亓姒树低着头径直往前走,只觉得胸口憋闷,疾行着舒缓着心情。
“小心!”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男子的惊呼声,亓姒树被扯住手臂往后倒着,倒进了一个男子的怀里。
亓姒树连忙甩开男子的手,转身看向他,“八王子?”
王祁深指了指亓姒树前面,她顺着看过去,发现地上用草盖着一个大坑,旁边挂着个牌子,上面大大的写了俩字:陷阱。
亓姒树一阵后怕,要是王祁深没有及时扯住她,她就要掉坑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