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尼斯面无表情地把塔多尔丢进猎场庄园,双手掐腰看着自己的车,气了半晌后无奈地摇摇头,去马路边将垃圾箱拖了过来。
虽然这个凭空出现的家伙有很多地方奇奇怪怪的,但总的来说,算是个比较正常友好的观察对象。
但此时此刻,他不得不相信上级的命令是正确并且有必要的——没有哪个正常人类能一口气吃下几十个汉堡,车里的垃圾足够承包他一个月的午餐!
拍照取证之后,丹尼斯任命地把装进纸箱的包装一包一包地丢进垃圾桶。
而另一边,塔多尔收整了背包,坐上带棚的卡车。进入森林前的一段路还有器械借助,后面的路就要他们自己来走了。
塔多尔一样的新人还有几位,其中一人还有过一面之缘——
“嘿,小子。”一身迷彩服的白人男子看到塔多尔在车上,一手扯了扯背包的袋子,咧嘴给出了一个十分不友好的笑容。
“万德,你再搞事,就算你舅舅过来了,我也要当着他的面踢你的屁股!”司机扭头从窗户看了眼,边喊边走下车,拽着领子把叫万德的男子塞进车里。
万德不满地回头和他嘀咕几句,没等他坐好,紧接着挤上来一个矮个子的家伙,不知是晒的还是天生的,脸色红的发光。
这人一屁股坐在塔多尔旁边,手里还抓着一把草秆,“……今年的花期比平常早了将近一个半月,就算最近天气暖和,但是还没到正常开花时候的温度,而且爱荷华州……”
后面的人拿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上来,坐在他旁边,矮个子就去翻开他带着的包,抽出笔和笔记本对着手里的草秆写写画画。
又上来一人之后,有人搬来几个个头不小的仪器,其他人坐另外一辆车。
矮个子一路念叨着他对一些植物的看法,旁边的人时不时和他说上几句,也听不出是否专业。万德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哼哼了几声,没人搭理他,就自己生闷气。
司机前半路放着音乐,树木逐渐茂密之后便关上了声音,给他们介绍庄园里的情况,很快把他们带到山脚下。
除了他们这些人,山里原本还有数十人在进行各种数据采集与仪器调整,但在塔多尔走进山区之后,只有头两天还和人有过照面,之后许多天都没有见过其他人的身影。
这还是人流活动相对较大的调查保护区内,与自然相处的多了,与人相处的就会少。
护林员总是孤独的,数万甚至数十万英亩的土地中,也许只有一个一个活人在期间走动,常年累月的寂寞与充斥林间的危险,并非所有人都有勇气尝试、有能力忍耐的。
同样保护着人类与人类生存的环境,这是一个极其容易被忽略的工作。
塔多尔跳上树杈,看了看开始暗淡的太阳,将当前温度与湿度记录在表格上,又翻出笔记开始记录一些有用与没用的消息,对他而言,这片土地依然充满未知。
纸上的字母并不流畅,有时会穿插着优美连贯的精灵文字,像是点缀的花纹。但除非特定词汇,他极少使用熟悉的文字,毕竟他现在正在扮演着一位普通的人类。
借着黄昏的日光写完记录,塔多尔从树上下来,开始寻找过夜的地方。
山中有一些可以歇脚的休息处,但除非固定了活动的范围,并不是每天都能巧合地找到居住的房屋的。这些天里,塔多尔已经走得越来越远了。
不同的海拔与植被种类可以看到很多不同的生态,月余的时间很难深入地了解一片区域,四处走走也是不错的选择。
除此之外,随着越走越远,塔多尔还隐约感觉到正在消逝的生机,这种感觉模模糊糊,像浪花中的珍珠,翻个身的功夫,就再次躲进水底。
他只能顺着感觉慢慢找,是否找到也非必要。
塔多尔边走边摘下一些草叶,揉碎了涂抹在皮肤上,以预防林中的各种虫蚁。
也许比起人类,他没有那么可口,但绝不会被这些小家伙排除在食谱之外。
天色还没有彻底暗下来,林间已经将暗的像铺了层胶水,将塔多尔淡色的眼瞳衬地更加明亮。
森林中低沉的声音交杂在一起,偶尔有虫子放开嗓子,发出清脆的声音,能在胶质的暗色中传出很远。夹杂在声音中的,还有细小的敲击声。
塔多尔辨认了一下方向,悄声地走过去。
敲击声隔一会儿就会响起,间或还有抽打草枝的声响。
对于熟悉森林的人来说,打草惊蛇从来不只是一个文字的组合。
塔多尔顺着声音找过去,他没有什么孤身一人见到同胞的兴奋与激动——也许对方是精灵的话会有。但还是准备过去看看情况,或许有可以交换的情报。
“怎么是你?”听到声音的万德看到塔多尔,激动的神曲僵在脸上,扭曲地像是便秘。对于大多数没尝试过四五天没有任何对外交流的人来说,能见到活着的人绝对是件激动的事。
但万德实在高兴不起来,尤其是看到塔多尔和一周前几乎没什么区别,而自己已经像个灰猴子一样之后。
“你在这干什么,等着挨揍?”万德呷呷嘴,不知道是不习惯突然开口说话还是太多话想说被憋回去,“这儿可没人帮你——”
“砰!”
没等万德做完攻击前的热身动作,手腕突然一紧,紧接着背部与多年沉积的落叶来了个亲密碰撞。
“法克!”万德懵了一瞬间,才猛地弹起来,昏暗的森林之后,塔多尔手里一条长鞭扭动着。
万德嘴里剩下的话憋了回去,揉了揉后背好像不怎么疼,咧了咧嘴,凑过去看塔多尔手里的家伙。
有些泛蓝的灰色条状生物还在扭着身子,身上还留着略浅一点点的斑纹。
“灰锦蛇?”
万德也胆子大,直接凑上去,蛇信一吐一吐都快要触到他的鼻尖。
“还是条小的,没成年。”万德一边说着一遍抓起扭动的蛇尾,恶意地掐了把,“这玩意儿没毒,扔了吧。”
锦蛇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嘶嘶冲万德吐着信子,把自己的尾巴抽了出来,紧接着被塔多尔丢了出去,在空中转了几个圈,晕乎乎地砸在地上,围着尾巴转了两圈游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