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她还是织月阁里名不见经传的琴女,阿乐。
那时,他一袭白衣,常与她在琴阁外对奏一曲《青衣客》。两人互为知己,却从不会面。
后来,她因琴技入了公主府,却被训练以琴杀人,世间再无阿乐,只有公主府的杀手司凉,从此夜无好眠。
在一次刺杀任务中,她遇到了身份不明的桓子歇,他救下她,教她敛下琴中的杀意,她心中被触动。
三年后,她顶替公主和亲,以青池玉歌的身份,刺杀乔国太子。嫁入乔国的当天,太子褚淮当着众人的面,一剑将她刺成重伤。
宫苑深深,几人的爱恨纠葛,被隐藏的真相,慢慢将她推入一个又一个深坑……若有朝一日,她重回阿乐,又该如何面对眼前的一切?
楔子
夜深的时候,总有月光渗进来。窗台上摆放着一盆风信子,仿佛它立在那儿,便真的能随风寄信给那个人了。
我看见烛火跳跃了几下,这么晚能够进入房间的,除了褚淮还能有谁?我整了整衣裳,现在是夏天,他站在我身后,并未开口,但我却感觉身处严冬。
我闭上眼,不去想他那双沉静的有些可怕的瞳眸,可他将我的身子扳过去,我不得不望向他,他的眼睛……我的心莫名一怔。
“青池玉歌,朕的眼睛很可怕是吗?没有人知道它为何会是红色,朕告诉你,它本该是黑色的,但恨意使它燃烧,从知晓司凉这个人起,它便一直在燃烧。”
“陛下说什么,臣妾不懂。”我竭力控制自己不去颤抖,可微颤的嗓音却收不回。
“很好。”他几步趔跄推开我,声音如履薄冰:“青池玉歌,不,应该叫你司凉。”一张诡谲的笑脸赫然入目:“从你进宫起,朕就该将那剑刺深一些,你这些年有心瞒着朕,真当朕不会杀你?”
“褚淮,你不是一直讨厌青池玉歌吗?知道我不是她,你反而应该开心才对。”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我这司凉也该回来了。
“是朕开心,还是你开心?你处心积虑不过是想报仇,你杀得了朕身边的人,为何不将朕一块杀了?”褚淮转过身,将剑掷给我。
剑穗落在我脚边,是我最爱的蓝色,也是我亲手编织的蓝色,我极力隐忍,别过脸去不想见它。
他把双手搭在我的肩上,又恢复之前那股沉静,对我说:“亲手杀了朕,否则朕就杀了那些兰国人,包括你。”
褚淮啊褚淮,你非要这么逼我吗?我推开他的手,心中做下决定,缓缓拾起了剑。
他看着我,我在蓝色剑穗那头,我们之间慢慢隔开一柄长剑的距离。
曾经我以为,即使我近得了他的身,心也是隔着万重山,如今我们只隔着一柄剑,我却感觉他离我好远好远。这柄剑很重,所以我只能两手紧握,他冷笑着,说他要看我如何亲手杀他。
我带着任务,理应不惜一切杀了他,心里却有个声音告诉我:可是司凉,也许一开始你可以毫不顾忌的刺杀褚淮,相处了这么久,到如今,你真的能毫不保留的杀了他吗?
不知是剑太沉,还是他的目光太沉,我总有一种想放下的冲动,可身后的兰国怎么办?司凉,你倒是杀啊,为什么不杀?
最后,我还是亲手将剑送进他的胸腔,没有一点迟疑。
“陛下!”他的侍卫欲上前,却被他喝住:“放她走!”我慌乱之中抽出他身体里的那柄剑,只听他闷哼一声,我便仓皇逃离。我想尽快离开这里,不去看他缓缓倒下的身影。
兵临城下,饶是褚淮没有被我亲手杀死,子歇带来的兵马也会让他难逃厄运。可是,我的心突然好痛。我明明答应和子歇在一起,杀了褚淮,我便可以毫不顾忌的去爱一个人。
阿乐,阿乐。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当初我还不是公主府的杀手司凉,只知我住在织月阁,是织月阁里名不见经传的琴女,阿乐。
我以为世上除了子歇,再没有人能懂我的琴音。可是,在乔国深深的宫苑里,某个夜晚,褚淮做了个噩梦,他当时抱着我,我亲耳听见他喊出了一个名字:阿乐。
身后的城墙轰然倒塌,战马的嘶鸣,滔天的火焰,仿若一场浩劫。
子歇问我为什么落泪,我终于抑制不住,埋在他的胸怀中大哭一场。
原来,褚淮只是我寥寥无几的听者之一,可我却从未注意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