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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馨兰咖啡屋里幽静清雅,悠扬的背景音乐袅袅婷婷地轻漫着,让人在紧张中怡情。黎敏特意把张美丽的采访安排在这里。

坐在秋千椅上,黎敏的心荡得摇摇晃晃的,手指一根根泛着凉意。这是黎敏生平第一次的采访。片刻,一位打扮入时的戴墨镜的金发女子出现在门口,露出一边肩膀的红色紧身衣下,是一条超短的浅色牛仔短裤。黎敏一眼认出了张美丽,冲她挥挥手。

眼前的张美丽比电视里憔悴许多,脸是那种粉底打出来的白,眉毛画得细而高挑,蓝色的眼影扑簌着耀眼的光芒。远看很是抢眼,近看却是一脸疲惫。

“张小姐,你好!我是《七彩梦》杂志的黎敏,这是我的名片。”

接过名片,张美丽把墨镜架到头发上,笑微微地坐下来,肚脐上的钻石倏地一闪。“没想到你这么年轻。”

黎敏也回应地笑笑,递给她两本《七彩梦》杂志。

张美丽翻起了杂志,露出职业般的笑容,声音是那种娇滴滴的南方口音,“你们杂志挺不错的,我就喜欢这种全彩的时尚杂志,下期能用我做封面吗?”

黎敏看了一眼张美丽精心修饰的红指甲,没表情地说:“应该——没问题吧。”

“你看你皮肤多好,我们做演员的没几个皮肤好的,我现在在家都得化妆,卸不下来了。”张美丽望着黎敏的脸羡慕地说。

“一直听说当演员挺辛苦的,但你好像大部分拍的是爱情戏,应该还好些吧。”黎敏开始在本上做记录。

“别提爱情戏了,我以前的男朋友就是因为看到我在戏里跟别人接吻就和我分手了。”张美丽吸了口奶茶,脸上有痛苦的神情。

黎敏被张美丽的话怔住,一时不知说什么好,顿了顿,“看来你还没忘记你的男朋友,你们的爱情一定很刻骨铭心吧。”黎敏边写边问。

“他是我的初恋。我们俩很早就认识了,那时我还没来北京,还住在广州郊区。他是我表哥的一个朋友。我那时特别想上学,他帮了我很多,后来我考上了大专,这在我们那已是很了不起的事了,应该都是他的功劳。他那时还是个普通的公司职员,偶尔还会到学校来看看我。我觉得我注定要爱上他的,从十几岁开始就注定了。”张美丽陷入对往事的回忆中,话语间有台词的痕迹。

“那你后来怎么来北京了?怎么做起了演员?”黎敏好奇地问。

“是因为他拒绝了我。他有女朋友,是他的大学同学,我到北京来就是想离开那个伤心地,我要出名,我要比他的女朋友强,所以我当了演员。但我一直没有放弃,到现在我对他还是很好。你知道吗,他有胃病,我给他寄了好多药。那时我刚到北京,还住在地下室,我把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他买了药,我自己每天吃方便面。是不是挺傻的?我连他吃没吃我的药都不知道。我觉得无所谓,我只是想让他知道我爱他。”张美丽一脸纯情的样子。

“那他现在在哪儿呢?结婚了吗?”这个故事还真引起了黎敏的兴趣。

“他在广州,还没结婚。他跟那个女孩分分合合好几年了。他们分的时候,他就会来找我。那个女孩是属于水性扬花的那种,她经常会为了某个富商而离开他。我一直不明白他怎么会喜欢那种女孩?他太心软了,每次那个女孩被富商抛弃再来找他,他都会原谅。”张美丽脸上溢出伤感的情绪,点了一支烟,氤氲的烟气缓缓飘散开。

“那你岂不成了替代品?他爱你吗?”黎敏问得很尖锐。

“爱,当然爱了,不然他不会是我的男朋友。我生病的时候他也会到北京来看我,他还会喂我喝药。可是每次那个女孩来找他的时候,他就会对我说,他还是要照顾她,因为她是孤儿,照顾她是他一生的责任,没有他那个女孩会活不下去的。而我那个时候已经开始拍戏了,也有了一定的收入。所以我退出,但我爱他。能那么长久对一个女孩好,这个男人就值得我爱。只要他选择的,我就尊重他,我不后悔。爱一个人并不一定要得到他,而是要让他过得好。现在我还会偶尔给他打电话,只问他过得好不好,告诉他我爱他,这就够了。”张美丽越说越煽情,表情跟电视里一样夸张。

黎敏竟为她的话感动起来,“你真不容易。可我觉得他也太不负责任了吧,他怎么能分手的时候来找你,复合的时候又把你抛在一边?”黎敏替张美丽鸣不平。

“他没有不负责任。他让我忘了他。来看我也是我让他来的,他与女朋友复合我为他高兴,我不会扯他后腿的,而且他的事业在广州,我的事业在北京,我们根本也不可能。”张美丽吐了一口烟圈,情绪渐渐平缓下来。

“既然他与那个女孩爱得这么死去活来,他们为什么不结婚?你这么爱他,也可以为他放弃北京啊。”黎敏天真地说。

“那怎么可能?我的事业正在起步,我怎么可能为了他放弃事业?在北京机会多多,去广州我做什么?其实我也挺想结婚的,但他不娶我,我可能一辈子不结婚。那个女孩可是女强人型的,根本不想结婚。听说她现在在珠海,自己开了一家公司,比简非凡的公司还大。”原来这个人叫简非凡,黎敏记住了这个名字。

“那这么说他们俩现在也不在一个城市,那你们的机会均等啊,所以将来你们俩还是有可能的。”黎敏安慰张美丽。

“不过他说过他不会娶一个演员做老婆的,他见不得我在电视里跟别人亲热,他会受不了的。”张美丽的情绪又跌入低谷。

“你们的爱情故事太复杂了,我真有点搞不明白。”黎敏感叹道。

“黎敏,我觉得我们挺聊得来的,以前做那么多次采访,我都不会跟他们说我自己的故事,不知为什么,一看到你我就觉得我们挺投缘的。对了,你多大?”张美丽转了话题。

“我二十三,你应该跟我差不多吧。”

“咱们还真的一样大,怪不得我们聊得这么投机,可你看上去比我小多了。”张美丽确实看上去要比黎敏大几岁,不同的职业,不同的生长环境,不同的生活经历竟使她们有这么大的落差。

张美丽熄灭了香烟,像想起什么似的,“对了,黎敏,这个采访你还是别写我跟简非凡的事了,他不愿让别人知道我们俩的事,你可以写别的,我的新电影,最近我又有新戏开拍,你也算为我的新戏宣传宣传,下午我把一些我的材料、照片快递给你。”

“你放心,我会替你保守这个秘密的。”黎敏突然觉得张美丽也挺可怜的。

“你真是太好了!你真是个好女孩,哎,对了,你有男朋友吧。”

没想到张美丽会问这个问题,黎敏低声含混地:“还没有。”

“你这么漂亮怎么会没有男朋友呢?其实没有也挺好的,你看我一个人不也过得挺好的吗?千万别急着结婚,我们一块做单身贵族吧。以后有机会我介绍简非凡给你认识。”张美丽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好啊,我倒挺想见见这是个什么样的人,竟然令你这么多年都对他神魂颠倒。”黎敏灿然地笑笑。

“好吧,黎敏,我还要赶去一个片场,我先走了,有空到我们家玩,我在近郊买了房子,你一定要过来玩啊!”张美丽把墨镜滑到鼻梁上,重新恢复了女明星的神秘感。

“好啊,有机会一定去,再联系!”

二人在阳光下说再见。

一回到杂志社,黎敏便埋头整理张美丽的采访稿,虽然聊了一上午,但所有聊的内容都不能用,黎敏握着笔发愁。

“铃——”电话铃声打断了黎敏的思路。

“黎敏,我是程伟。”

竟然是程伟,黎敏不耐烦地问:“有事吗?”

“没什么事,晚上想请你吃饭。”程伟的声音很自信。

“我,我今天要加班,明天就得出刊了,改天吧。”黎敏的声音好似冰镇过,冷冷的。

早料到会是这个结果,程伟脸上并没有太多的失望,习惯了太多次的拒绝,竟也体会不出太多悲伤了。

庄严疲倦地回了家,屋里静得奇怪。

“安静,我回来了,你在哪呢?”没有人应答,屋里仍是死一般寂静。

终于看到了桌上的字条,庄严恨命地将它搓成一团,扔进了纸篓里。

瘫坐到床上,庄严无奈地垂下头,双手埋进了头发里,一脸的惆怅沮丧……

经过了一夜的奋战,第二天新一期的《七彩梦》终于出炉。张美丽的玉照成为这期《七彩梦》的封面人物。

彭诚把黎敏叫到了办公室。

“黎敏,干得不错,这期采访也很成功,张美丽还专门给我打了电话,说你很能干。以后就这么干,我相信你能干好!”

黎敏突然一阵晕眩,这次可不是因为彭诚的话让黎敏有些飘飘然,而是真的大脑发晕。

“怎么了?黎敏,不舒服吗?”说着彭诚站起来朝黎敏走过来,眉心紧蹙。

黎敏也站了起来,用手扶着头,“有点头晕,没什么大事。”

彭诚用手摸了摸黎敏的额头,“有点烫,你是不是发烧了?你回去休息吧,我准假了。”

黎敏对彭诚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点无措,原本发烫的脸颊更是一片绯红。从小到大除了爸爸和医生之外也没有哪个异性会摸她的额头问她发烧了吗,黎敏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思想一下子变得紊乱混沌。黎敏努力抑制住内心的波澜,懵懵懂懂地背着包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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