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是经历过短暂的不平静之后,又回到它应该回到的样子。
我在家只呆了两天就去了学校。显然,对于过了的事情,我父母也不想深究,看到我平和了很多,他们也平和了很多。
在我的要求下,我在学校外面租了房子,相对的自由,对此刻的我来说真的很重要。
“春日里的阳光照了半年,还没等到冬天就如此严寒……”
躺在河边的草地上,我小声地哼唱着自己写的歌。
我深吸了一口气,我曾以为自己会爱上的城市,此刻显得那么陌生。不远处是一条滨河小道,有推着婴儿车的年轻夫妇,有看着孙子奔跑的慈祥老人,不知名的水鸟一个俯冲扎进水里,片刻后又兴奋地破水而出……初秋的阳光很温暖,但M市的天很冷,本该暖烘烘的阳光,却让人有想逃的感觉。我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切,不知道自己是谁。将异乡变作故乡,需要的不仅仅是勇气。
该面对的东西终要面对,我逃到XC,也没能逃脱自己的心。
学校还是那个样子,让人感到温情的是,我的东西都还在。如果在m大,估计早被打扫卫生的阿姨清理了吧?
“回来了啊?变黑了!”
“卧槽!这是谁啊!”
“勇士回来了啊?”
同学们纷纷给我打招呼,似乎努力唤醒我的记忆,来提醒我这就是我现在的生活。
我笑着点了点头,算是回应。走了两千多公里,廋了三十斤,掉了一层皮。这大概算是自找的磨难吧。只是遗憾这磨难不够刻骨铭心,不足以让我脱胎换骨。
墙上的画报已经取下,换上了励志标语。赵玲恩的书还堆在桌子上,作为我仅剩的一点回忆。只是空落的座位提醒着我,让我知道这一切不是梦境,而是真实存在的。我顺着窗外射进的阳光,小心翼翼地抚去赵玲恩书上的那些积尘。“张怜,赵玲恩……”我反复念叨着这两个人的名字,她们性格长相相差十万八千里,她们又似乎好像。
我仿佛又看到了那张陌生而熟悉的笑容,那张带给我希望又将我推入无边黑暗的笑颜,朱唇轻启,言笑晏晏。
曲鹏轻轻地拍了下我的背,我发愣的时间稍微久了点。他摇了摇头,又点点头,自从赵玲恩走后,我们之间的话很少很少。我能体会到他的关心,又并非能全然接受。我无法理解他是少年不识愁滋味,还是简单地站着说话不腰疼。
不过说起来,这么长时间,我也想了很多。时间是最好的药,只是不知留下的是不治之症,还是不敢揭开的疤。
我脑海中飞快地浮着s中的一幕幕,m大的一幕幕,不论我愿意不愿意,我得向前走去。
n中放学很晚,十点才放学。我漫无目的地闲逛,不知不觉中走到了流光溢彩的霓虹大桥上,川流的车潮,奔走的人群,想想N市的繁华也不过如此。我发现我分外怀想N市,那个承载并埋葬了我青春的城市。不,我的青春代替我在那里死去了,剩下这副行尸走肉幸存。
走下霓虹大桥,四周的环境变得破落了很多,M市毕竟是个小城市,终究比不得N市。
在赵玲恩走之后,我便去办理了健康证,我想做点活,让自己没那么多想法。另外,我想的是,趁当时的我还健康。
m大是所很好的学校,当地的人很认可。我在m大时,兼职做过家教,由于m大的名气,家教基本是供不应求的状态,待遇也不错。离开m大时,我顺便将学生证复印了几份,以备不时之需。
当时都是别人在联系我,用各种优厚的条件来完成他们望子成龙的愿望。主动找兼职,原来要麻烦得多。
且不说我倍受限制的工作时间,很多饭店贴上招工的启示,并不是因为他们真的要招工,他们只是想以此来反映他们饭店的生意很好;另外一些糕点作坊,更不会在半夜招工。于是我唯一能想到的活,便是酒吧的服务生。
也许是天生叛逆,又也许,我的心中早就扎根了这样的想法,连我自己都没意识到,我一开始就是朝着酒吧走去的。
“流离”,我喜欢这个酒吧的名字。蓝绿相间中点缀着些许的红,清冷的灯光倒是让它显得有些鹤立鸡群,仿佛一个孤苦的人流落尘世,只能孤芳自赏。只有那不明显却又分外醒目的红,似乎让人充满希望。
“你好,请问几位?”酒吧门口的服务生打断了我的思绪,他一脸笑容、彬彬有礼,我刚才观察了他一小会儿,他对每个人都是这样。
“你好,我是来找工作的。”
他楞了一下,诧异地看着我,不过疑惑的表情只是一闪而过。他对我招了招手:“跟我来吧。虽然店里缺人,但我还是觉得你希望不大,毕竟……”
我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知道他是在说我的身高。说起来,这个问题困惑了我很多年。尤其是当我走出无忧无虑的学校,开始接触最简单的社会时。的确,不到一米七的身高,跟残废真的差不了多少。我很想那般不可一世,但总会忍不住自卑。
我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他只是陈述一个事实,我没有理由去责怪他。
“流离”酒吧很大,起码绝不是它外观看起来那么普通。酒吧一共三层,正中间是一眼霓虹喷泉,上面悬着一架三角钢琴,一个身穿礼服的姑娘正端坐在钢琴前弹奏,清脆、优雅。喷泉周围是盘旋而上的螺旋式楼梯,看起来很大气。酒吧内到处都是悬挂着的玻璃垂帘,人走过发出叮叮咚咚的响声。玻璃垂帘上有灯光打出的标识。指引着道路。
那个服务生恭敬地敲了敲门。
“进。”
“谦哥,他来应聘。”服务生轻声地说道,他转过头,突然间看到沙发上坐着的女人,小心翼翼地喊道:“悔姐。”
“你去做你的事吧。”那个叫谦哥的人望了我一眼,然后对那个服务生轻轻地说道。
而那个叫“悔姐”的人,从头到尾一直在玩她的指甲,头也没有抬过。
“去二楼找覃浩登记,然后领一套工作服,明天开始工作,每晚八点到两点。”谦哥再次望了我一眼,然后就自顾自地说道。
“这……这就面试完了?”
我很奇怪地看着谦哥,然后他也很奇怪地看着我。
从门外听到他的声音,我便感觉到他很年轻,不过也没想到他这么年轻,显然比我大不了几岁。他的做法,确实也说明了他是一个特别的人,而且,似乎太特别了点。这样的面试,我没见过,也没听过。
“录你不好么?”
“你还没告诉我做什么呢……”
“覃浩会告诉你的,去吧。”谦哥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我才发现,他的脸这么秀气。
“那个,上班的时间能不能晚一点?我想从十点十分开始。”
谦哥打量着我,很仔细很仔细:“你是来消遣我的?”
这种人就这样,看起来衣冠楚楚,却不许别人半分忤逆他的意思。我只是对“流离”有点好感而已,又不是非要求着他。
“十点十分到三点十分,你如果要我,我说的是认真的,谈不上消遣;你如果不要我,我才懒得消遣你。”死猪不怕开水烫,这句话大概说的就是我了。其实后果我都想好了,大不了就被打一顿吧,我现在还真挺欠揍的。
我这一句话把谦哥给气乐了,她正要说话,那个一直玩指甲的女人开口了:“那么大个人了,别跟小孩儿一般见识。他挺有意思。”
“怎么?你看上了?”谦哥看了一眼女人,似笑非笑。后来我才知道,悔姐开口,一般都是有目的的。
那个女人没理谦哥,把头转向我:“认识我么?”
我望向那个女人,其实她挺好看的。她长得有些纤瘦,很干净的脸,精致的五官,让人觉得很恬静,恬静里又带有波澜。她一脸笑容,可刚炸了眨眼,她又好像从来没有过任何表情。一头短发刚好没过耳根,黑色的皮衣皮裤,我第一次发现,原来一个女人也能这么帅!而且,这个女人除了帅还很美。
“不认识。”听刚才的服务生叫她“悔姐”,我懒得叫,看她到底想说什么。
“青悔,你可以叫我悔姐。十点十分到三点十分是吧?去隔壁找梁谋,他会告诉你该做什么。我不喜欢你刚才看我的表情!还有,你可不要消遣我,否则你会死得很惨的!”
青悔最后带着撒娇的语气,她的语气让我觉得很恶心。我承认,刚才是带有一丝贪婪的目光,她的确很美。
“红夜”跟“流离”是完全不同的两个风格,如果说“流离”像个文静的大家闺秀,那么“红夜”分明就是盛装打扮的名媛,引人注目、不可一世。鲜红的霓虹灯拼出楷写的“红夜”二字,没有其他多余的装饰。周围是八盏射灯,人们的目光远远就被它吸引。富丽堂皇的大门,周围停着许多豪车,让这个地方显得很尊贵。
我不敢想象我就这样跑到了一个看起来这么高端大气的地方做兼职,而我包里的学生证复印件,更没有半点作用。无论是吕洛谦还是青悔,他们都没有问过半句关于我的事情,没问过我的工作经验,没问过我的年龄,似乎一切都无关紧要,似乎他们根本就不关心我能否做好工作。
在我说出“悔姐”两个字后,门口的服务生便将我带了进去。我和他一句话都没说,只跟在他身后走着。“红夜”是一半迪吧一半KTV,而且,似乎KTV的比重还要大些。
那个服务生把我带到梁谋的办公室门口就离开了。“红夜”的服务生比刚才“流离”的服务生似乎要冷淡得多。
坐在办公室里的是个中年人,四五十岁的样子,微胖,有些粗糙的脸上满满都是倦意。他眼眶很深,我敲门的瞬间,他猛然将头抬了起来,看见我后,又面无表情地埋下头去。几秒钟之后,又抬起头:“进来。”
“我是来工作的,悔姐叫我来找你。”
“我知道。找我的人基本都是来工作的。把身份证拿给我登记下吧。”
我将身份证递给了他,右手握住左手,叠放在身体前面,这是辩论时教练要求我们的站姿,也是我最喜欢的站姿,现在都养成习惯了。
“出门右转走到头,拿上这个找虹姨领工作证和工作服,换好之后过来找我。”他递给我一张单子。
我接过单子去找虹姨,准确地说是找一个大妈。这个大妈又老又丑,脏兮兮的样子,恶狠狠的表情。她递给我工作服的时候,竟然诡异地笑了起来。我拿上工作证和工作服赶紧跑了出去,这个地方真是一刻也不愿意多呆。
看起来“红夜”也挺豪华的,但是为什么还会有这种人呢?虹姨从头到尾都很鄙夷地看着我,也懒得和我说话,除了中间那个诡异的笑容,我没有看到她的其他表情。她很不待见我,收下单子,然后把东西递给了我,再然后,她又躺在了沙发上。
说起来这工作服挺好看的,白色的衬衣,黑色的小马甲,配着一个领花。下身是条西裤,我满意地照着镜子,除了这滑稽的小围裙,以及让我自卑的身高外,我也算得上是仪表堂堂了。
看到我像模像样,梁谋满意地点了点头。片刻,又叹了口气:“倒是一表人才,可是个子太矮了,不然可以去站大门。”
我没有回话。
“你站酒吧大厅吧,跟着卢楞学几天,酒吧也就那些活。”
我点了点头。
梁谋起身带我下楼,据说每一个新人,最先都是由梁谋带着熟悉环境的。
“对了,你怕打架吧?”走到门口,他又转过身看着我。
“怕,我只是想当个服务生,应该不用打架了吧?”我最终还是这样试探着回答,这里的人非富即贵,我哪儿惹得起啊?如果他真要我打架什么的,我还是逃了的好。
“怕就好!”听到我的回答,梁谋哈哈大笑,然后又抬步向前走去:“在这儿工作,最好不要有脾气,也不要多管闲事。这里的人,你得罪不起,我也得罪不起。活儿就是一般的活儿,不用太积极,也不要想着偷懒,老老实实别惹事就好。对了,KTV那边,无论如何也不准过去,成年人了,别试着用命去探险。记好了!出了事,你会死的。就算你没被打死,我也会让你再死一次,悔姐会让你死得不能再死!”
看着他凝重的表情,我点了点头。我只是想找个活做而已,怎么就要死要活的了?
“卢楞!”
梁谋一唤,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便跑了过来,恭敬地叫道:“梁叔!”
“新来的,做大厅这块,你带带他吧。”
“好嘞!”
梁谋说完又看向我,点了点头,显然是提醒我记得他刚才说的话。见我认真地点头回应之后,他也转身向楼上走去。
“嘿,我叫卢楞,他们都叫我愣子。”梁谋走后,卢楞开口说道,此刻的他明显放松了很多。
“我叫葛行萧……”我本来想说点什么,结果发现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我们一般就是收拾桌子和送酒,挺简单的。不过你得尽快熟悉这些酒的名字。对了,有件事情很重要,在这里无论发生了什么,你都要当做没看见。”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个客人将手随意地放在一个女服务生的大腿上,而那女服务生也没有表现出半点不适,依旧笑吟吟地为客人介绍酒的种类。想必这是“红夜”特殊的盈利方式。
“其实这儿待遇不错,你千万要管好自己,千万别惹事!”愣子再次叮嘱道。
“好!”待遇的问题,没人跟我说过,我也不太关心。听愣子说,这儿的服务生待遇都差不太多,男服务生说起来就是打打杂,女服务生待遇会高很多,还有提成。
“既然待遇不错,为什么感觉你们没什么人啊?”我指的是男服务生,女服务生倒是挺多的。
“现在的人,没本事又爱逞强。还有,真的挺煎熬的……”愣子看了我一眼,“算了,过两天你就知道了。千万别惹事!一定要记住啊!不然我也会跟着遭殃的。”
我有些想笑,这才多久,愣子和梁谋都跟我说了一万次“别惹事”了,我看起来有那么不安分么?
我跟在愣子后面,学着他干活,说起来,是挺轻松的。“红夜”里负责点单的都是年轻貌美的女服务生,负责买单的也是她们,我们倒真是打扫卫生的。就只是从调酒师手中接过酒,送到女服务生手中,然后由她们交给客人。
他们的工作时间是从九点到四点,或者下午两点到九点,像我这样的人还真没有第二个。工资是一个小时十五,我现在是一个小时十元,一个月后和他们就一致了。
下班后我飞快地赶回家躺下睡觉,能睡四个小时,第二天一早赶到学校,找机会偷偷打瞌睡。
这样的生活倒不是累,只是严重的睡眠不足让我总在不停地睡觉,所以不会去想乱七八糟的事情。过了这么久,其实我心情好了很多。
我在学习这方面有些力不从心了,也没有一点动力。看着唯一一张满分的生物卷子,我又回想起和赵玲恩那个前五的约定,现在看来,似乎一切都没有意义了。我将那张生物卷子揉成一团,又觉得不解气,打开撕得粉碎,扔进了厕所里。
“红夜”里有个驻唱歌手是个男的,一眼望上去就感觉很“娘”的那种,但他歌唱的真的好听。他总唱王菲的歌,很深情。对于这种人,我谈不上反感,当然,也不喜欢。他叫蓝邀,至少大家都这么叫他。蓝邀个子很高,浓眉大眼,事实上他也很讨人喜欢,不少人都是奔他来的。姑且称那些人为他的粉丝吧,他的粉丝更喜欢用温柔去形容他。
曾经我也很坚决地反感这种娘炮,认为男人就应该像男人,不能这样扭扭捏捏的。后来我无意间看到了约翰尼德普饰演的杰克船长,第一次发现,原来一个男人,还能妖娆的这么有魅力。说不上马上接受,我也能以一种淡然平和的心态去看待别人,不再用自己的价值观妄加否定别人。
蓝邀的歌真的唱得很好,每天十点到一点,只要是王菲的歌他都唱,其他的歌他偶尔也会尝试,不过不会有那种让人很惊艳的感觉。我很少偷懒,但没事做的时候也会靠在墙边,看着他眉飞色舞的表情,静静地听着他唱歌。这世界还真是奇妙,每一个种类还都有人喜欢。也许只要有个合适的舞台,每个人都可以很耀眼吧!
“让我感激你,赠我空欢喜。”我脑海中一直回想着类似的话,终究不记得在哪儿见过,直到蓝邀又唱出这两句歌词,我才恍然大悟。花事了。爱到尽头,不怎么恰当,如果没爱过呢?不吧,我知道有一种让人挂念却又无法触及的爱,让一段时光变得好美。
“我不喜欢那娘炮,但他唱歌还真是好听。”时间稍微长点,我和愣子也熟了起来,其实,在“红夜”我只认识他。
“喜欢和不喜欢,其实很难界定吧。”
我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让愣子更是莫名其妙,不过,他也没有纠结我说的话。
“你看那边,那边,还有这边,卧槽,都是来听这个娘炮唱歌的。”愣子一边说着,一边偷偷地跟我指着。他在这儿呆的时间长,好多熟客他都记得。按照规定,我们是不能用手指着客人的。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一望,好多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子认认真真地听着蓝邀唱歌,还有几个三四十岁的大叔,他们像是在谈论什么,不太像是在说蓝邀。
在“红夜”呆了十几二十天,我也终于知道了这里男服务生很少的原因。世上有不喜欢蓝邀的人存在,可也有不少人,偏偏喜欢这个款式。在“红夜”,就有不少这样的人,最恐怖的是,他们是男的……
“红夜”里有不少伪君子,各种占小妹的便宜,还有不少奇葩,专门要男服务生陪酒。这些人,不,这些变态,真是让人恶心。这段时间里,愣子还去陪了好几次酒。我恶心不过,就躲得远远的。一方面看到漂亮小妹被欺负,得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另一方面,人格和自尊还要受到侮辱,也难怪没有多少男服务生愿意留在这里了。这儿的男服务生,除了像我这种初来乍到啥都不懂的,就是麻木、已经完全丧失自我的了。
“躲在这儿干嘛?”我站在演奏台的后面,一道脆生生的声音传来。
“我哪儿躲了?”看到是余蔓,我松了一口气。在“红夜”,虽然管理很宽松,但偷懒这种事,还是别被发现比较好。余蔓也才来不久,除了愣子之外,我也就跟她说过几句话了。
“躲能躲到什么时候啊?”余蔓仿佛想到了什么,坏坏地笑起来。
“你呢?你不也是么?”辩论的技巧之一,就是不能让自己进入别人的圈套。将焦点转移到对方身上,自己压力就会小很多。
“我……”余蔓脸上一阵黯然,“躲一天是一天吧。”
余蔓对我的话反应很大,说完就转身离去。
她的工作要比我忙多了。看着她的背影,我也有些叹惋。她刚大学毕业,我不知道她怎么想的,跑到这种地方来找工作。她有她的坚持,不愿意和其他人一样丢掉尊严,她总是努力保持微笑,但始终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些,或者说,她能躲多久呢?
“这样的小丫头我见多了,一开始清高,看上去倒真像纤尘不染的女神,过段时间就好了。”愣子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也不知是他陪完酒了还是逃出来了。
“人家比你大多了好么?”我鄙视地看了他一眼,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屁孩管人家大学毕业生叫小丫头,总让人觉得怪怪的。
“嘁!”愣子对我的说法不屑一顾,“她们还真是白活这么大,要么傻得像白痴,要么堕落得像个傻子,本质上一样的。”
“我感觉她不一样。”
“我见了这么多人,无人幸免,生活本就是这样,先假装坚持一下,然后在以后回想起来的时候,可以为自己的选择找个借口罢了。”
“她们都是身不由己。”
“放屁!‘红夜’开在这里,能没有一点背景?如果不愿意,那些客人也不会说什么,正常情况下当然也没人愿意,谁没几分尊严?谁没几分坚持?当你看到钱一堆一堆砸在你面前时,你就会发现尊严没半点用处。几百块和尊严相比,你坚持一下,几千呢?几万呢?几十万呢?几百万你还坚持么?赚够了钱不过得比谁都有尊严?当然这只是夸张的说法。我只是想说,只有钱才是有尊严的,一切东西都可以标上一个价码,你还有坚持,只是价码不够罢了。我不是针对谁,因为我也是王八蛋。”
说起来,愣子有几分偏激的言论,也有他的道理。不过我还是不死心:“总有不一样的人吧!”
“当然,买卖嘛。每个人的价码都不一样,你得把握好度!”
“我不是说这个……”
“那你想说啥?哦,我知道了。就拿余蔓来说吧。我打赌,最多再半个月,她就和其他人一样了。我赌一千块钱,你跟我赌么?”
我犹豫了下,没再开口。我不愿意去下一个连自己都不能说服自己的赌注,尽管我始终相信余蔓和其他人不一样。
“生活就这样,要是能过得好,谁来这种地方啊?既然来了,也不要给自己设下那么多规矩,认为自己有多么与众不同。这是个笑贫不笑娼的时代,何必呢?”我知道卢楞这话也是说给我听的,但这是我的底线,绝不可能。
“你说怎么没人叫蓝邀去陪酒呢?”
“没有?”愣子像看傻子一样地看着我,“怎么可能没有?而且我告诉你,要蓝邀陪酒的人可多了去了!男的女的、白领富婆、年轻的老的什么样的都有!”
“那他怎么能那么淡定地唱歌呢?”
“你想,要蓝邀陪酒的人,身份地位能差么?大家都有本事,蓝邀该去陪谁?陪这边了,那边不乐意;陪那边了,这边不乐意。久而久之,大家干脆让蓝邀安安稳稳的唱歌,谁也惹不到谁。”
“没有那种很厉害的人?”
“有啊!”愣子笑笑,“这种人一来,谁不屁颠屁颠跑去陪酒?别说蓝邀了,这种人叫悔姐去陪酒,悔姐还不是得陪着?”
“红夜”酒吧里的服务生除了帅哥就是美女,质量都是一等一的高,这些人终究走上了一样的道路,迷失在灯红酒绿之中。当然是自己的选择,不管怎么说,这选择还是带有悲凉以及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