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间道。
周洋看着这三个字。
一瞬间，真的只是一瞬间，也许是零点零一秒，他脑海中，如电闪雷鸣一般，突然闪现出了很多东西——
“往往都是事情改变人，人却改变不了事情。”
“谁都了解生活往往比命运还残酷，只是没人愿意认输，我们都在不断赶路，忘记了出路……”
“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六枪都没打死那个警察，你他妈也算是个好人了！”
你好，警察。
……
无间炼狱，出于佛经法华，梵译阿鼻，是为阿鼻炼狱，阿鼻，即是无间。
坠入无间炼狱，便是常人所说的，第十八层地狱，身入此无间者，去不了终点，回不到原点，没有任何解脱的希望，经受永恒的恐惧，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周洋低下头，迅速让自己平静了下来。
他不知道一个十七岁的女中学生，到底得经历过怎样的生活，才会在面对“生活的本质”这个作文题目的时候，写出“无间道”这三字。
但这三个字，在这一瞬间，的确激起了他前世的一些……一些凌乱，凌乱，凌乱无比的记忆碎片。
前世……你他妈到底是什么人？！
“老师？”石菲菲奇怪地看着周洋。
周洋抬起头，看向大屏幕投影。
“不错。高分。”他说，挪动鼠标，点击“答案评分”。
50分！
满分六十的作文，能达到五十分，属于高分作文了。
而石菲菲同学的这篇作文，只有区区三个字！
全班哑然，无人说话。
几秒后，班里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
从某种角度来说，都是转校生，相对那个嚣张无比的刘敬之，同学们对一直沉默寡言的石菲菲同学，自然是抱有好感的。
掌声中，尤其以男生的掌声最为热烈，因为石菲菲同学不仅是真正的学神，而且，还是一个美女学神……这很重要！
几秒后，系统点评出现：“在精简方面相对较合格，整体价值观取向方面稍缺朴素，可能跟写作者个人独特的生活经历有关，但无论如何，这仍旧是一篇符合题意，立意深刻的好作文。”
石菲菲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微微朝周洋鞠了个躬，就下去了，坐在座位上，继续低着头。
如此前后一对比，搞得刘敬之挺没意思的。
石菲菲是高分作文，将他刚才的零分作文，呈现的更加鲜明了……
“周老师，石菲菲和我是校友，她的能力的确很强的，”刘敬之瞅着周洋道，“但作为出题老师，我相信您一定还有比这个分数更高的作文，给我们示范一下吧？”
同学们都屏息以待……
刚才石菲菲写出了五十高分的作文，而且只有区区三个字！
三个字！
还能有比这更精简的文章吗？
如果有，那就只能是两个字，甚至……一个字？
一两个字，怎么可能把这个主题表述清楚？太夸张了吧？！
但刚才系统点评石菲菲的答案，说“在精简方面相对较合格”……难道，真的还能有比这三个字更精简的？
学生们心目中，认为周老师压力相当大……
“咳咳咳……”周洋抬手掩口，咳嗽了几下，抬眼看向大家，脸上再次浮现淡淡的微笑，“这位刘同学，很好学啊，既然如此，好吧，老师就来献献丑。”周洋说完，回到电脑前，抬手，在键盘上啪啪啪啪，敲了四下。
空格键按下。
同学们都看向大屏幕上。
目光所及，所有人的眼睛都直了。
大屏幕投影上，只有——
一个字：
“网。”
生活的本质是什么？
就是一张网。
下面的学子们，都静静地看着这个字。
在他们这个年龄，十七八岁，未曾经历生活的磨难和人生的风霜，可能还不能很深刻的理解，为什么说生活的本质，是网。
但他们至少也能感觉到，即使从浅显的层面来看，周老师的这个答案，也是极为巧妙、有力的。
“咳咳咳……”周洋老师又轻轻咳嗽了几下，然后——
下课铃响。
“今天这节课，很愉快，就到这里了，同学们，下课吧。”周洋的声音并不大，很轻，但在寂静的教室中，却显得异常清晰，他颔首一下，然后微微低着头走出了教室。
尽管已经下课了，4班的教室中，没有一个学生起身，大家依旧在静静地看着这个字。
当然，主要是期待着有人上去，用鼠标点一下“系统评分”按键，但没有人上前去做这件事。
刘敬之瞅着这个“网”字，内心有些复杂。
想了想，他终究是站了起来，在同学们的注视下，走上了讲台，握住鼠标，在“系统评分”上，轻轻点了一下。
大屏幕上，鲜红的分数出来了。
59分。
系统点评紧跟着出现：“符合题目要求，立意深刻，思辨性思维极其巧妙，近乎完美的答案，给你59分，少给一分，怕你骄傲。”
刘敬之：“……”
同学们：“……”
教学楼走廊。
周洋走过走廊尽头那个教室的时候，教室门刚好开了。
里面走出来两个眉飞色舞的男生。
“就这个女老师？没开玩笑吧？倒是长得挺漂亮的，但我们转校到这儿来，可不是为了看美女老师的。”一个男生道。
“呵呵，不用多说，肯定是吹牛吹起来的，他们上周月考的英语卷子我看了，那道题是恶心，但剑走偏锋，最多也只能出一次。”另一个男生道。
周洋看了教室里一眼，郭霞老师正在讲台上和几个学生讲解问题。
刚才，这个班是郭霞老师的英语课。
刚好，在这儿等一下郭老师吧，等会儿一起回办公室，他没带办公室钥匙。
那两个男生，走到周洋身边，停了下来，自顾自聊天。
“对了，敬之那边情况咋样啊？听说他们班的语文老师，叫周什么洋还是杨什么周的，论坛上吹的也挺神的呢！是吹牛呢吧？”一个男生道。
“叫周洋。”周洋在旁边好心提醒道。
“哦谢谢。”两个男生道谢，依旧自顾自聊着。
“咱们在考场上已经难逢敌手了，但敬之可是比咱们还要牛逼的真正的学神，他不是说今天第一天上课，要给那个叫周洋的语文老师一个下马威么？”
“4班不知道下课了没？”一个男生朝走廊那边张望。
“下了。”周洋又提醒。
“好的谢谢。”另一个男生这次扫了周洋一眼。
两个男生觉得身边这个人热心的有点过头，沉默了一下，又自顾自聊了起来。
“呵呵，还别说，刚才上英语课，我提的那个问题，难度够大吧？”
“够大够大，周中的那些学生们估计想都没想过那种难题，我记得刚才那个女老师脸都红了，她肯定也没想过居然还能有这种问题！”
“哈哈！论坛上不是说这个英语老师出题也很厉害吗，依我看全是一群命题人在自吹自擂！咱哥儿几个，在敬之的带领下，说是转学到周庄中学，其实是过来踢场子打脸的才对！”
“对对对嘿嘿嘿，要我说，都不用敬之这种学神去打那个周洋老师的脸，咱俩这种学霸级别的就够灭了那个周洋了……”
两个男生聊得很是开心，都兴奋起来了！
“敬之出来了！”一个男生道。
刘敬之从走廊那边走过来了。
刘敬之脸上的表情，显得很凝重，走了没几步，就看见自己两个一起转校来的朋友在那儿等他，当然也看到站在一旁正在低头随意翻书的——周洋老师。
刘敬之看到周洋的时候，顿了一下，但还是缓缓走了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