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就认为那个是自己,可是呢,不要以第一人称作为观察视角,设定为第三视角,好像看着自己。”
陈朔皱着眉头,有些只能意会、不可言传的话,不太容易让对方听懂。可是高垣茉眨眨眼,点点头,眼睛里的光让少年瞬间明白,她听得懂,欣慰地摸摸少女的小脑袋,后者乖巧地低头不语。
就在这时,一道暗黄色的光从嬴渊胸口喷发,射向横梁上的二人,他们都没有动,光芒透体而过,消失在他们身后,就像从未出现过。
嬴渊终于震惊地瞪圆双眼,他无法快速接受这超出常识的一幕。下意识的,不受控制地,第二道黄色光线喷薄而出,直指依然轻松自在的两人。
这次有所不同,黄色光芒在经过那名表情漠然的少女时,明显受到了阻塞,紧接着被一分为二,向两边分散消失。
“有一点意思了,把那个彻底释放出来,别变成它,太丑了,我看着不舒服。”
这次高垣茉想了想,轻声反驳道。
“变成那样更方便。”
“我知道变成那样比较容易,可是也太丑了,我接受不了。”
少女有些意外地瞥了少年一眼,集中精力又尝试了一次,片刻后,一个背生双翼的模糊黑影浮现在她身前。陈朔笑着说道。
“你可以再松开一点,我帮你控制着呢。”
高垣茉屏息凝神,身前的黑影变得凝实,双翅的轮廓逐渐清晰,连上面繁密的纹路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一脸呆愣地看着梁上二人的举动,直到那个变得真实的身影传来一阵深入骨髓的冰寒,嬴渊终于反应过来,周身光芒乍现,被一只头生鹿角的野兽虚影包裹着,飞速冲向大门。
就在暗黄色麒麟前爪触碰到黑色大门的同时,它的前腿完全消失,嬴渊有所反应之前,背生双翼的黑色怪兽出现在他面前,也不知道对方做了什么,暗黄身躯的所有部位遭到不明就里的攻击,全部消失殆尽,不留一丝痕迹。
不知所措中的老迈皇帝跌落在地,那只漆黑的双翼怪兽紧贴着他落下,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嬴渊就知道,自己已死。
高垣茉眨眼,从专心做某事的状态中恢复,陈朔拍拍她的手背。
“以后就要适应一心多用了,否则会被人有机可乘的。”
不等少女回答,他牵着她,悬空的双腿做出向前踏步的动作,下一秒,两人出现在昏迷的皇三子翟王元吉身前。啪地一声,陈朔一巴掌打在元吉脸上,后者没有半点反应。少年想再来一下的时候,高垣茉两根手指按在他下颌,向上一顶,元民一阵咳嗽醒了过来。少年佩服地看着少女,帮她擦干净手指。
元吉浑浑噩噩醒来,看清两人之后便惊慌失措地后退,发现父亲、二哥、老宗正都全无反应后更是慌乱不已,歇斯底里地哭嚎着问道。
“你们是谁?你们……要干什么?”
陈朔露出温和的笑容,友好地伸出手,虽然被对方躲开了,却依旧笑容满面。
“我们是鹫巢的人,按照之前的约定,你现在是秦国皇帝,秦三十九世了。”
元吉明显有些茫然,片刻之后才回过神来,先是不敢置信地查看嬴渊与元民的情况,发现他们都已没了呼吸,又是错愕又是恐慌,又哭又笑地说道。
“你们这群混蛋,居然到现在才动手。”
说着,他去父亲身上搜索一番,并未找到什么,很快看到案上的诏书,狂笑几声后将它撕得粉碎。
正在这时,一股强大的威压从地下升起,陈朔立刻带着高垣茉与元吉快速遁走。就在三人刚刚离开太庙几个呼吸之后,地面剧烈震动,周围的殿宇楼阁宫墙随之垮塌,扬起漫天烟尘,许多守在太庙最外围的侍卫死于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一些外围侍卫向四周逃窜,身后的地震跟着扩散开来,很快,以太庙为中心的大面积宫殿变成一片废墟。紧跟着,烟尘滚滚的残垣断壁中,一只通体散发暗黄色微光的巨大麒麟仰首挺立,闪着如电的眸光,面向陈朔三人所在的方位。
咸阳宫周边,尤其是太庙附近居住的秦族府邸陷入混乱,很多人拿着各种各样的兵器,一边向外围逃跑,一边慢慢组成战斗小组,最后在渭河北岸组织起一支千余人的临时军队,沿河守卫,掩护人们撤向渭南。
渭南的中卫营也派出军队接应,内史衙门的差役已经着手准备接收难民,并向阿房宫上报。只是没人知道,此刻阿房宫的主人正在灾难中心,巨大麒麟的爪下。
坍塌一直蔓延到位于咸阳宫北部的九州殿前,宽阔的殿前广场此刻只剩下一条紧容一辆马车通过的残破窄路,而且还是沿着宫墙脚下,毫无作用可言。然而就是这样一条窄道上,挤满了密集人群,他们都是从南边逃至此处的宫人、侍卫,正在排队进入九州殿。殿内的魂师们因为骤然失去魂力正在惴惴不安中,这时咸阳宫内又发生这样的事,一些知道关中魂阵具体形态的魂师只以为皇帝陛下要大开杀戒了,个个惊恐不已,有些看到麒麟的魂师更是吓得屁滚尿流,丑态毕露。
翟王元吉一屁股坐到地上,目光呆滞地看着远处宛如山岳一般的巨兽,仿佛它随时可能扑过来将自己撕成碎片。
陈朔准备动手,稍稍解开体内的规则锁链,却不想他这边有所松动,高垣茉那边更早受到影响,但见少女身后伸出一对黑色翅膀,无法察觉的微弱震动间她已消失在原地,少年想要出手阻止,这次却没能抓住。
瞬间,暗黄色的麒麟怒吼一声,巨大的身体向一旁倾倒,不知何时,它一条粗壮前肢齐根而断,无数黄色魂纹落入地下,再次引起一阵地动山摇。麒麟怒极,张开巨口咬向浑身已布满黑色烟雾看不清头脸的高垣茉,后者不偏不倚,瞬间被吞入口中。
看到这一幕的陈朔并不担心少女的安危,他双眉紧锁是因为眼看着高垣茉就要完全变成那种怪兽,真怕那黑色气息会对身体产生不可逆转的损害,他也是因为怕这个才力劝伙伴在体外召唤,至于形象什么的也在考量之中。
麒麟发出一声凄吼,这次它整个身躯都有些涣散,似乎随时可能崩溃,高垣茉漆黑的身影直接穿透那硕大无比的头颅,从双眉间破空而出,一道暗金色光束冲宵而起,射入云端不见踪迹。麒麟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塌,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继而又一轮地震向四周围扩散,渭河堤岸大片垮塌,河边无数人坠入河中,九州殿外的宫墙连同那条窄路也开裂粉碎融入面前的废墟,没来及躲进殿中的人也一同变成了残垣断壁的一部分。
眼看冲击波席卷而来,陈朔一边收紧规则锁链,一边拉起虽然恢复理智却依旧浑身发抖的元吉向后掠去,几个起落来到九州殿上方。站在屋檐上俯视下方拥挤的人群。再次陷入慌乱的元吉发现已经有不少人从下面看过来,很快镇定下来,恢复一副气定神闲波澜不惊的模样,还特意超过陈朔半个身位,看上去就像那个貌不惊人的少年是他的跟班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