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玉穿廊而来,远远地就见两个人紧靠在一起跪在祠堂里,心里已是十分心疼,忙点了点头回道:“今夜雨下个不停,寒意袭人,我和粉蝶便去问了夫人可不可以给你们送衣服来,夫人也立下应允了,差我们送过来。”
粉蝶已是眼眶泛红,跟着说道:“是了,夫人也是惦记着二位小姐的...你们怎么样?腿是不是很疼?...”
见两个人都红着眼睛,让星瑶和昭月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星瑶假装不在意,拍了拍胸脯道:“才不会,你看我们两个,这不是好好地,刚刚还说了好一会儿话呢,只是有点冷,你们这不也把披风送来了,我们没事,放心。”
粉蝶和蓝玉还想陪着再说说话,门口的一个小厮在门边提醒道:“粉蝶姐姐蓝玉姐姐,夫人说了,只准你们两个来送披风,送完便走不得耽搁...”
被叫住的两个人又揉了揉已经泛红的眼圈,昭月见状,笑了笑道:“你们两个放心,我和星儿可是习武之人,便是再跪一日也无妨的,你们去罢。”星瑶也在旁边跟着催促。
粉蝶和蓝玉也知不能违背夫人之意,便无奈地跟着两个小厮退了出去,渐渐消失在门外的夜雨中。
昭月喃喃道:“看来今夜,父亲母亲是不会来了。”
星瑶瘪着小脸,也没有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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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云轻雨拂高唐,玉殿秋来夜正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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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似乎蒙蒙亮了起来,涤荡过的天幕万里无云。一丝微风吹过带起花叶上的露珠,空气中带着丝丝凉意。
天光渐起,照进了昏黄烛光的祠堂中,星瑶和昭月跪在祠堂,已经差不多一天一夜了。
似睡非睡中,渐闻远处脚步声微微传来,知道有人来了,星瑶睁开眼睛,轻轻推了推身旁的昭月,两个人勉强着端直着身子跪好。
不一会儿,眼前出现了一抹绛紫纱罗裙的身影。二人抬头看去,就看到了立于二人身前的母亲。
尚夫人低头看向两个人,眼中似乎没有情绪,看不出喜怒,又缓缓抬起头轻咳了一声“...跪了这一天,可好好反省了么”
昭月和星瑶垂下眼眸,点了点头一起回道:“回母亲的话,反省了...知道错了。”
“你们两个,从小到大就一直顽皮淘气,一直没有让我省过心...”尚夫人语气低沉,说罢这句顿了一顿,缓缓道“平日里闯祸已经让我头疼,现在越发不像话……可叹我李秋蓉也是有两个好能耐的孩子,如今竟敢随意顶撞当今王上特地指给你们的老师,出言不逊,你们可知这其中的厉害吗。”尚夫人没有像以前那般怒气满面,厉声责骂,却一句一字敲进了星瑶和昭月的心里,比被骂了一顿还要难受。
母亲怕是,真的很失望了。
星瑶低着头,身形一动,看不清面容,只是垂在身体两侧的手,已攥紧成拳,紧紧地握着。昭月只呆呆地,似神脱了窍般,任凭微风阵阵吹起丝缕落下来的发丝,低着头一动不动。
尚夫人见二人并不言语,也不理会,只说着自己的:“...秦老先生念你二人年纪小不懂事,权且原谅你们一回。你们的娘,为了你们低声下气,若你们还是孝顺的好孩子,别再惹是生非。这便去梳洗,然后去给老师道歉,上课。如果还有下次,那就...”尚夫人停了下来,定了定神,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请,家,法。”
说罢,也不再看地上的两个女儿,兀自离去。到了门口看到候在一旁的粉蝶和蓝玉,便轻轻地使了个眼色。
两个婢女心下领会,慌忙地走进屋来,身后跟着几个使唤丫头,好容易从地上架起两个人。
这一站起来,感觉真是透心凉,心飞扬。二人只觉得自己双脚毫无知觉,再稍片刻,从脚底传来的如电击般的酸麻便不断向上袭来,又麻又疼的感觉让两个人立刻出了一身的冷汗,脸上表情都扭曲起来。踉踉跄跄地被搀扶出祠堂,伴着两个人的哀呼,往自己住的院子方向走去。
一边走着,昭月一边看向身边的星瑶问道:“昨日就不见父亲,就很奇怪,为何今日也不见?”
星瑶一边“哎哎”地怪叫一边回道:“你问我我问谁?”身旁地蓝玉边搀扶昭月便气喘吁吁道:“月小姐星小姐,听说老爷昨日下了朝就去巡视军营了,这两日估计不会回来。”
两个人点了点头,便回到房中,梳洗过后,一瘸一拐地去了书屋。
刚一进门,就看到仍是一身黑长袍的秦老先生端坐在讲案前,摇着扇子正在饮茶。见了二人,冷哼了一声,也不理睬。
星瑶和昭月对了对眼神,眨了眨眼,便几步走上前,正立于讲台下,深深行了个礼。
“星瑶昨日鲁莽,出言不逊惹怒先生,是星瑶的不对,在这跟先生说个不是,请先生别生气了。”
“昭月也知错了,请先生大人不记我们小人过,以后我二人不敢了。”
秦老先生轻轻放下茶盏,只摇着扇子。星瑶和昭月悄悄偷瞄向秦老先生,但见他面色如常,不喜不怒,看不出什么情绪。
“听说你们一直罚跪到今早,想必也吃到苦头了,算了,起身入座吧。”洪钟般的苍老声音传来。
星瑶和昭月道了声是,便又瘸拐着回到了自己的座上,复又行了个礼,又坐好。
秦老先生的眼珠儿一转,扬了扬眉头,花白胡子一动一动:“拿起你们桌上的书,我们今日要学新课了...”
星瑶和昭月默默伸出手,拿起书桌上的本子,打了开来,却都立刻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那书本子上的第一页,白纸黑字,端端正正地写着四个大字。
孙子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