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跟那天一样啊……难道……
老朱头就像着了魔似的，无法控制自己颤抖的手，用手抠着井盖，咬咬牙，一用力掀了起来。
两只胳膊随着井盖翻了出来——只有两只胳膊。
这两只雪白的胳膊死死抠着井盖的背面，齐根切断，还滴着点点血水。
下水井里是一片血海，漂浮着残肢和肉块，涓涓血水还在倾泻，就像掀开了一个通往血池地狱的口子。
一如当年。
古雨被敲门声惊醒，一看时间已经是11点多了，连忙起来开门，进来了两三个吃午饭的人，古雨连忙让进来端茶倒水，点好了菜。
又走到后厨生火，从早上送来的肉上切了一大块，刀勺齐动，一会儿就做出来几个菜，端到前边。
客人一边吃一边说：“真怪，这个青椒肉丝的肉怎么这么嫩？”
“我这个回锅肉也是，比平时好吃多了，又香又嫩，肥而不腻。”另一个客人也是啧啧称赞，一顿胡吃海塞。
“这有啥怪的？还不是我手艺进步了么。”古雨吹着牛，听见客人都说好吃，走到后厨一看，锅里还剩下几块肉片，拿起来一尝，感觉确实滑嫩无比。
“这家肉铺的货好哇，下回还得去他家买肉。”古雨这么想着，谁知他一口肉还没咽下去，听到前厅有人叫：“古雨——哪儿去了？出来。”
听声音是他姐姐古雪，古雨一边答应，一边走了出去，只见古雪坐在靠门的位置，身边还坐着一个年轻的警察，大家都叫他小周。
“点个什么菜？今天的肉特别好，炒个木樨肉啊？”古雨还是照例问道，但他注意到，古雪和青年警察小周都穿着制服，带着一种严肃的感觉，好像不是来吃饭的。
听了这句话，古雪连连摇头：“不吃不吃。呃……从哪儿买的肉？”
“就是后巷那家肉铺啊，肉好，老板人也实在，早上给我送过来的……”
“当时是几点，你还记得么？”古雪继续问道。
“几点？”古雨皱着眉头回想，“好像是早上五点半吧，怎么了？”他眼睛一瞟，发现那个青年警察小周拿着录音笔，把他的话都录进去了。
“昨晚上你还跟人喝酒了？”
“喝了啊！”古雨有点紧张，嗓音不自觉地升了一个八度，“跟老朱头……”
这时候，吃饭的几个客人也十分好奇，回过头来偷看。
“几点到几点，还记得么？”古雪依旧风平浪静地问道。
“呃，我买肉回来，应该是11点之后……出什么事了么？”小周的录音笔都要戳到古雨的脸上了，他觉得事情似乎不小。
古雪点点头。
“那我是不是要说我的时间线了？”
“说吧。”古雪说，古雨不禁咽了下口水。
“昨天晚上10点多，客人都走了，我一看肉没了，就要去买肉。从九曲巷走到肉铺，几点我就不知道了。买好之后，让老板给我第二天一早送过来。然后我走回到饭馆。11:20多吧……老朱头进来了，我就给他炒菜，他吃啊喝啊说啊……一直搞到1:30，他睡了，我也睡了……一直到刚才，11点多我才醒。”古雨一边掰手指头一边回忆。
“你确定昨晚23:20，一直到午夜1:30，他都跟你在一起？”小周问道。
“没错啊，我就做饭，他就唠叨，饭做好了，他就一边吃一边唠叨……度日如年啊，我一分钟看一次表，没错。”古雨肯定地说。
“你的肉……呃，你店里的肉，是那个肉铺老板给你送的？”小周又问道。
“是啊，哦对，刚才忘说了，早上5:20多吧，他送来的，当时老朱头也在。”
“没错，老朱头也提到肉铺老板了。”
青年警察和古雪对视一眼。
“呕……这肉是那间肉铺送的啊……”烫头大姐做了个怪脸，把筷子放下了。
“怎么了？”
烫头大姐神神秘秘地小声说：“没听过那间肉铺的传说么？人人都说那家店的肉味道好，可我从来没看到过运肉的车往他那里送货。而且……正常的肉这次好吃，可能下次就不好吃了，猪不一样，味道就会变，对吧？那家的肉这么长时间一直那么好吃，一直一个口味，你说怪不怪？”
“行，咱们别瞎猜了……到底出了什么事？”古雨低声问道，警察问话明显是在查不在场证明，恐怕事杀人劫道的大案子。
小周左右看看，几个食客的眼睛都瞪得亮晶晶的，他犹豫着到底该不该说。
古雪苦笑着摇头：“瞒着也没用，现在网上已经有人发布消息了。”
“……今天早晨，清洁工朱某报案，九曲巷发生一起命案。”小周字斟句酌地说道。
“咿——”食客们一声惊呼。
“谁？谁被……害了？”古雨呆愣愣地问道。
“还在调查当中。”小周说。
“那人多大年纪？”
“还在调查中。”
“是男是女？”
“还在调查。”
“……”古雨哑口无言了。
“哎呀，这么说来，恐怕是毁尸案了！”吃饭的一个烫头大姐高叫。
“或者是分尸案。”一个秃顶大哥咽下一口菜。
“……就跟当年一样……”一个老太太放下筷子，双手合十，喃喃低语。
小周也不禁挠挠头，果然，群众的力量是无穷的，三句话不到，就推理出了120%。
“等等……你刚才说案子是在九曲巷？”古雨问道。
“那不就是后面那条巷子？”烫头大姐反应快。
三个食客再加上古雨，二话不说就往后厨走，穿过后厨出了后门，左右一看，果然，巷子的一端几百米外，停了几辆警车，还有路障防护线。
古雨正要过去，被跟过来的古雪叫住：“等一会儿，还有话问你。”
“啥？”
“早晨送来的肉，放在哪儿了？”
“就那个冰柜里……”古雨一指，小周就快步过去，打开之后上下端详。
“小周，送鉴定科吧。”古雪说。
小周答应一声，从背包里拿出几个鉴定袋，把肉一块块放到里边。
“你们为啥化验我的肉……呃，我店里的肉？”古雨和三个食客面面相觑。
“……你们发现的尸体，是全的，还是不全？”老太太食客忽然问了一句。
“……不是特别全。”小周低声说。
“呕呕呕——”晴天霹雳，在场的三个食客顿时连连干呕，东倒西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