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恶女,你还有何话说!”赵无咎厉声道。
展眉懒得理他,只是望着刘司农道:“大人,我有话问她。”
询问证人,这是很正当的要求。刘司农生怕自己若不应允的话,又会招来她一大摊子话。当下也不看赵无咎的脸色,点头应了。
展眉面无表情的望着艳艳,道:“那日,我说的是:日后,你若是敢骂我芸姐一句,我便割你一刀!若是敢动我芸姐一根寒毛,哪只手动了,便砍哪只!若是敢纳小妾,我便一刀将你杀了!是也不是?”
艳艳没料到展眉居然将那日所说的话一字不差的复述了出来,当下目瞪口呆。刘司农等得不耐烦,一拍惊堂木道:“到底是也不是?!”
艳艳不禁全身一颤,指着展眉道:“大人,你看,她自己也承认了他要杀了赵华的。”
“你耳朵有毛病吗?我说的是他若纳小妾,我便将他杀了。如今,他既未纳妾,我又怎会杀他?”展眉一双明眸清洌洌的望向刘司农,道,“大人可听清楚了,还望大人明察。”
“这,这,谁知道你是不是后来又改了主意,起意将人杀了?”艳艳咬了咬牙道。无论如何,她一定得咬死了展眉,如此,她方能活命。
展眉脸色一冷,寒声道:“大人,不知我大玥国那条律法上明文规定仅凭臆测,便可定罪?如果没有,展眉倒要告她一个诬陷之罪!”
“这,这倒是没有。”刘司农讪讪道。
“大人,我想,你该问的也都问了。既然没有证据说我杀人,展眉这便告辞了。”展眉朝堂上微微敛衽一礼,也不再看他人,转身欲走。
“大胆!这京兆府衙岂是你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地方?”
展眉转头一看,却是赵无咎起身大喝。
“霍姑娘,你暂时还不能走。”刘司农也忙道。
展眉双眼微眯,眸中掠过一抹凌厉:“大人先前不是说只是让我过来问问话么?怎么,话问完了,我却不能走?”
“这个,艳艳姑娘指证你杀人。况且你既有杀人动机,又有杀人的手段。所以,还得委屈姑娘在衙门里暂住上一段时日,等事情查明白了再走。”刘司农擦了擦额头的汗道。
展眉冷声道:“我再说一次,我昨晚在家没离开过,家中丫鬟仆妇皆可作证!”
“那些都是你的家仆,证词自然不能作数。”刘司农摆了摆手。
展眉唇角一弯,满是嘲讽的望向刘司农,微微扬眉:“原来,这才是你们的真正目的。先将我逛过来,然后再罗织罪状?”
展眉此言,门外的百姓们俱是听得清清楚楚,顿时一阵哗然。即惊讶于展眉的胆识,也讶异于她的直白,顿时议论之声纷纷而起。只是毕竟在府衙门口,倒也没人敢高声喧哗。
刘司农忙道:“霍姑娘多虑了。本官岂会做这样的事情?请姑娘留下来,也是希望姑娘配合调查,早日还姑娘清白。本府已在府衙后院备下了住所,姑娘安心住下便好。”又喝道,“来人,送霍姑娘下去安歇!”
堂后便转出几名的仆妇,两人在前,四人在后,隐隐将展眉围在当中。那几名仆妇身子粗壮,步履矫健,展眉一眼看出这几人皆有功夫在身。
为首那人从满面的横肉中努力挤出一丝笑意,微微弯腰伸手:“霍小姐,请!”
展眉冷冷瞧了瞧她,又从那几个官儿的脸上一一看了过去,人人脸上都透着一丝紧张,还隐隐的有着一丝期待。只有王凌神色平静,却在展眉望向他时,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而赵无咎满脸冷笑,狠狠的望着展眉,抬起手掌,做了个砍头的动作。
一时间,不止堂上的人眼巴巴的望着展眉,堂外的人也直直的盯着展眉。人人都在看展眉会不会一怒而起,在这京兆府大堂再上演一出全武行。
展眉眸中不禁闪过一丝讥诮。这些人,分明是想当庭逼她动手,落人口实。到时,就算趁乱将她杀了,也可推说是展眉当庭拒捕,危害朝廷命官,他们不得已而为之。
可她又岂会傻到那个地步?只是眼下这情势,却是不能顺利离开了。展眉的轻轻握了握拳,淡淡一笑:“好,那我便等着大人证明我的清白!”
堂中诸人脸上不禁有着一抹失望闪过,也有人悄悄松了一口气。唯独赵无咎死死盯着展眉转入后堂的身影,眼中满是怨毒,良久方低声道:“小贱人,你等着,我会慢慢消遣你的。”
堂中诸人皆在注意着展眉,却没有看到人群中,有一个褐衣人悄无声息的走出了人群。
褐衣人挤出人群,低头急急而去。转过两条街,又拐进一条小巷。随即,他的脚步停了下来,抬头望向前方。
小巷中,有一个玄衣少年静静负手而立。宽袖缓带,玉环束发,容色韶秀温雅无双,那清逸卓然的气度生生把逼仄的陋巷站成了玉阶金堂。在他身后,还一个青衣小厮垂手而立。
“阁下要去哪里?”少年微笑着道。
很显然,这少年是特意在此处等他的。他自问从未见过这样的人,更不会去得罪这样的人。因为这样的人,只适合站在水晶帘下,金玉堂中,笑携美人手,醉吟英雄诗。却绝不应该出现在这污秽的陋巷之中。可少年又为什么会在这里拦住自己的去路呢?旋即,他猛然想到了什么,心头一沉,莫非……
褐衣人的脸色微微一变,当下更不多话,转身便走。少年居然也不恼怒,只是微笑着看他离去。只是,他的眼中,却浮上了一抹玩味之色。
褐衣人走了几步,又再度站住了脚步。只因为,巷口,同样站着几个人。为首的一人面目冷峻,神色沉静。他修长的手指微微搭在腰侧的刀柄上,静静的看着褐衣人。
褐衣人毫不怀疑,只要自己稍有异动,下一刻,他的脖子便会被那柄刀抹过。他叹了口气,复又转身慢慢走了回去。
少年仍静静负手而立,看到褐衣人回来,他眼中的笑意仿佛更深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