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年约弱冠,身着月白色轻袍,袍襟袖口绣着淋漓的墨竹。唇红齿白,丰神俊朗,在诸位公子中,如众星拱月般耀眼。
“呀!”却听得一人失声惊呼,指着那人道,“王兄,这霍烈的女儿,不就是你的,你的……”旁边有人急忙拉了拉他的衣袖。他猛然惊觉,将到了嘴边的“未婚妻”三字生生咽下。
那被唤作“王兄”的人却连眉毛也没有抬一下,只是执壶倒了一杯酒,面色阴沉的饮下,淡淡道:“美酒佳肴当前,诸位却不享用,只是一味谈笑,岂非暴殄天物?”
这些人都是世家子弟,这点眼色还是有的。当下纷纷应和,劝酒猜枚,觥筹交错,绝口不提方才之事。只是眼风总是若有若无的瞟向王子都,似笑非笑。
“诸位慢饮,子都还有些事,恕不奉陪了!”王子都将手中酒杯重重一放,强自抑制着怒意道。
“王兄请自便,请自便!”众人纷纷起身,目送着王子都走了出去。
他的身影甫一消失在门口,酒桌上便彷如炸了窝一般,眉飞色舞的谈论着方才的事件。当然,还不忘加上霍展眉、王子都二人的婚约之事。
王子都静静走着,一步步远离身后那些嗡然之声,掩在广袖下的手已紧握成拳,双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线。
无独有偶,在另一间雅座内,也有一人。他身着青衣,容颜如月,眸光澹然,静静负手站在轩窗前望着这场好戏,唇角轻抿出微笑的弧度,低声道:“这丫头,这下子只怕要名扬京都了”。
且不说这一场风波让多少人看在了眼中,明日又会以怎样的版本在市井中流传。
眼前的展眉最为苦恼的便是肖淑芸一回到霍府,便着人收拾东西回家去。展眉又是央求,又是赔罪,撒娇弄痴的不许肖淑芸回去。
只是肖淑芸性虽温婉柔顺,然骨子里也自有一分执拗。任展眉如何说,她就是不肯改变主意。
“姐姐,我认错了还不行吗?你不要回去好不好?好不好?”展眉缠着肖淑芸不肯放手。
肖淑芸轻握着展眉的手,幽幽叹道:“好妹妹,我知道你是一心为我,又岂会怪你?要怪,只能怪我们为何生成了个女儿家。”说着,她不由得哽咽起来,“我们女儿家,生来便是比男子低了一等的。”
展眉听了这话,不由皱眉道:“芸姐姐,女儿家又怎么了?若没有女子,哪来的男子?只要自重自强,女儿家断不会输与男子的!”
肖淑芸摇了摇头,惨然道:“妹妹,丝萝非独生,依依托乔木。我们女儿家便如那丝萝,终究是要攀附在乔木上的。”
展眉一呆,她不在京都的这几年,芸姐姐的脑袋里,究竟都装了些什么跟什么呀。她紧紧握住肖淑芸的手,轻声却坚决的道:“芸姐姐,相信我,女儿家也可以不做丝萝,作那参天的乔木的。这婚约,大不了不要了!”
肖淑芸轻轻笑了笑,摇了摇头,挣开展眉的手,径直上了马车走了。
展眉静静望着马车消失在街头,心中却已有了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