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地牢时,地牢的门前站满了数不胜数的侍卫,个个手执钢刀,分明的随时防备着他的攻击。
韩虓看的好生不爽,师娘做事果然周全,任何可能发生的意外都在她的掌握之中了。
趁人不备,韩虓身形如闪电般冲了进去,但身后立即跟来了无数劝解祈求的下属。
“虓少爷……”快到关押艾文的牢笼时,韩虓终于被拦了下来。
“让我看看她行吗?她现在怎样了?”拦住他的是他最信任的下属,因而他只有停下,忍住胸中所有的痛苦,唇齿间迸出了这话。
“对不起虓少爷,属下不能,属下听命于夫人,想必虓少爷也知道夫人不准你前来硬冲。”那人如铁一般的立在韩虓面前,虽为下属,却不卑躬屈膝,亦不失男儿气质的道。
“我知道。”韩虓了解他的为难之处,不想难为他,只是自己更为难了。
“那姑娘被抓来时口中说着朝龙的不是,后来气急攻心晕了过去,这三天来从未醒过。”感激韩虓的成全,那人把三天来的情况简单的说了一下,而后侧身让开点,让韩虓从他身侧的角度看见一身白衣的艾文软若无骨地爬在草堆上的情形。
目睹艾文凄凉的境况,韩虓心下满是说不出来的痛,他的艾文怎能在这寒冷的冬天爬在地上,她身体失去的血都还未完全的补回来,这要她如何承受得了,再继续下去,岂不是要她的命吗?
“艾文,艾文……”心中仿似利箭般穿了进去,韩虓实在忍无可忍的要冲过去,但耳旁却听见“咚”的一声单膝跪地,而后整个地牢的属下全都朝他单膝跪下,气势雄伟,悲壮断肠。
微微低头,那人朝韩虓诚恳的道:“虓少爷,你这样过去,属下不拦你,即便你想把那姑娘带走,属下亦不阻止,只是你如此做了之后,属下三百人的性命就没了。”
韩虓登时惊骇,震颤,惶然,将三百人的生命来威胁他,师娘把他所有的路都堵死了。
“虓少爷考虑吧,如果你想把那姑娘带走,那就尽快。”那人神色冷静,掷地有声,丝毫不留恋自己即将逝去的生命,平时对他们重情重义的虓少爷,若是非要为他牺牲,那他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前面是自己刻骨铭心爱着的女子,后面是自己出生入死有如手足的兄弟,他该如何做?他该如何做……
兀自沉默着,所有的感情在他心中交织成一片,有如恶魔般啃噬得几乎叫他这三天以来滴水未沾的身体站立不稳。
随着他的静默,整个地牢死一般的沉寂,每个人都屏息静气,等着他的决定,生也好,死也吧,只求一个人生无憾。
冷不防地,韩虓拳头使劲的击到地牢光滑坚硬的石墙上,将心中的难受化作一片鲜血后,红色的孤影悲凉的出了地牢。
目睹那墙上滑下的血迹,所有人都能够感受得到韩虓承受了怎样的痛。
没有人为自己存活下来的生命庆幸,有的是对韩虓情义比金坚的感动,如此男儿,为他死着实不冤。
“虓儿,你确定答应师娘的条件了吗?”轩苑山庄议事厅上,轩夫人一身华服,头戴金钗,云鬓高悬,雍容华贵的朝矗立在她十步开外的韩虓问话。
“是。”好不容易这话才又从韩虓的嘴里迸了出来,但说出来的这字却像是针一样刺进他的心里,疼得他的心止不住的滴血。答应了,他知道这代表了什么,娶冷雨心,离开艾文。
他不想,什么都不想,可是想要和艾文厮守为何就这么难呢?
看着难过得无法自持的韩虓,轩夫人一身傲然,她相信时间长了,韩虓终究会接受,那丫头不过是个奴隶而已,没什么稀奇的,放掉她换取韩虓与雨心结婚,这太值。
时间确实能够溶解一切,曾经自己看着韩虓想起他的父亲便心痛得活不下去,可是现在不也好了吗?
转身,韩虓不想再看到轩夫人了,如此折磨他,他无法原谅。
“你是要去救那丫头吗?别忘了你说的话,”轩夫人迭不失提醒。
“但是这次不行,无论如何我也要看到她安然无恙了才放心得下。”韩虓气得简直要用喊的,说罢头也不回地闪身出去,他要去把艾文带出来,一点不能耽误。
牢门打开了,韩虓把艾文翻转身来时,见她脸色苍白,神情悲怆,薄唇紧咬,隐有血迹,可想而知,她心中是怎样的难受,毒害自己,她真的比自己还难过,所幸自己未死,否则艾文该也活不下去吧。
“艾文,你醒醒好不好?虓不怪你,不怪你……”将艾文拥入怀中,韩虓痛的要哭出声来,他的艾文为何要受到这种折磨啊?
抱着艾文柔弱的身体,韩虓心中疼着,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出地牢,来到了罗青的住处,他很想将艾文抱入幽谷居中,让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她,可是师娘的话言犹在耳,他不能不有所顾虑。
师娘是个说到做到的人,既然说出了自己离这丫头太近,便会杀了这丫头,那她就绝不会心慈手软,暗中他很是怀疑师娘是不是个无心的人,不然,为何任何事都能做到冰凉无情呢?
眼下,艾文的身体要好好的养着,能不能在一起那是后话,因而在此守了艾文两天,待艾文稍微醒转,他便强迫自己离开了,虽然很不愿意,但他更不愿意看到艾文死于师娘之手。
醒来见不到韩虓,艾文失魂落魄的坐着,仿似遗失了灵魂一般,忘记了痛,也没有了感觉,端是一具木头,她做错了,真的错了,下毒害韩虓,怎会干出这种傻事呢?
“艾文,你就吃点饭好吗?不吃饭你的身体会跨下去的。”摆好了饭菜,罗青在旁边焦急的劝导,艾文在想什么,她不知道,但她能感受到艾文眸中滑落下泪来时那心中藏着的酸楚。
“韩虓不会原谅我了吧?不会了吧……”艾文心中想着韩虓朝她邪魅地一笑的俊脸,抬头看罗青时,温热转瞬又变得冰凉的泪又滑落了下来。
“云丫头。”跨进罗青的房门,吴妈一脸森寒的冲艾文道:“夫人吩咐三天后由你代替少玲小姐参加此次轩苑山庄与朝家堡的比武大赛。”
“为何?”艾文泪眼瞧着她,却是没有丝毫表情。
“一个小丫头竟敢问夫人行事的原因,你不想活了?”吴妈嗤之以鼻的朝艾文吼,瞥了艾文一眼,又道:“少玲小姐练武时受伤了,腿不方便,当然要找个人代替了。”
“哦!”艾文胡乱应了一声,眸光一动,喃喃道:“原来是想借刀杀人啊!”
此言一出,罗青顿时惊呆,艾文怎么敢对夫人说出这种不敬的话?
吴妈心中微微一颤,凝目瞄向艾文,这丫头还有些脑子,口中却是怒道:“别胡乱说话,选中你,那是你的荣幸。”
“好,我会去。”艾文张口便应了下来,既然无法拒绝,那又何必让这讨厌的吴妈继续呆在这房中呢?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不知不觉地艾文跟着众人来到了梅庄,立身于梅庄广场侧边的高台上,目光涣散,心中酸楚郁闷,犹如一具被抽掉了思想的行尸走肉,表情麻木而迷惘。
韩虓总是回避着她的眸光,以孤独、凄凉、冷酷的背影对着她,短短几天的时间他又恢复到了以往冰冷无情、不易近人的高傲姿态,似乎任何人在他眼中都与蜉蝣并无二异。
这冷漠深深的刺伤了艾文,致使她暗中自责,悔恨不已,她倒是很想给韩虓道歉,可是韩虓并不给她这种机会。
梅庄地处高山,在山下都还只是冰冻之时,这里已经飘起了鹅毛般的雪花,透过那迷茫的一片,印入眼帘的是银白的冬装,白的树,白的山,白的房屋……整个组合不像是人间,倒像是那虚无缥缈的仙界。
但,纵使如此冰寒的天气,三年一度的比武大赛仍然风雨无阻,即便下雪也丝毫不影响这两大家族的对决。
来不多时,经梅子桓这公证人的一番措辞后,场上便拉开了序幕。而后两个黑衣劲装人影,以绝顶的轻功跃上场去,在密集的雪花中,飘上飞下,偶尔舞动着的刀剑碰出了刺眼的火花,咚的一声震撼人心。
待胜负一分,第二场立即换上……
艾文对这些打打杀杀的对决并不感兴趣,在她眼中只有韩虓,韩虓一日不原谅她,她便一日会受到良心的谴责。
流目瞄向艾文,本以为艾文的注意力该被场中激烈的拼搏吸引过去了吧,却料艾文仍是一瞬不瞬的看着他,目中湿润,面上是隐藏不住的悲戚,暗中叹了一气,韩虓又只得别开头去望向天边徐徐飘下的雪,离开艾文,别说他办不到,就连艾文自己也不答应罢,可是艾文一定要撑下去,往后的日子还长,不能因一时的冲动而悔恨终身,他要的是一辈子的幸福,绝不是一时的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