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吃了很久方可散场,而这些江湖豪杰在用完早餐后就因各自有事而忙着要赶回去。梅子桓知道再多劝留也属无用,是以,诚心诚意地与大家说了句后会有期的话,便送大家出了梅庄,各人分道扬镳。
轩苑山庄一行六人,一路上牵着马有说有笑地拾级而下。走的是同一条路,但来时与去时的心境却是大为不同,他们来时目的是为解决梅庄的危机,其心情难免沉重和郁闷;此时,一切危机均已解除,心下自是再没有了负担,存留的只是满身的轻松和愉悦。
确实,如此年轻的一帮人聚在一起,要想不开心都困难哦!
只是,开心的背后,偶尔还是会让人想起轩苑山庄的事,进而不自觉地在开心的面上蒙上一层阴影。
轩苑山庄发生的一系列江湖轶事还得追溯到无极门惨遭灭门之后,应该是在四十五年前,当时的武林盟主,也就是轩苑山庄的上一代庄主轩天青,突然向所有江湖人士宣布,他作为一代武林盟主,需要制作一个能够号令各武林人士的令牌。
于是,他特地为此找人制作了一个一尺长短的非金非玉的貌似孔雀羽毛的“孔雀翎”,并花费不少时间,令所有江湖人士以血为誓,终生听命于孔雀翎,见翎如见人,有孔雀翎的地方就等于有他轩天青的存在。
不过,此事发生后不了二十年,他竟无端地失踪了,而且,自此再未在江湖上出现过。
对于武林盟主之位的再度争执,江湖上也曾掀起过一段不小的风波,但因后来大家发觉“孔雀翎”原来早就落入了轩天青的儿子轩震锋的手中,是以,这武林盟主的位置就顺理成章地推荐给了轩震锋。
料想武林之事应该就此平息,却不料另一场更为骇人的风波又席卷而来——竟有人传言说号召武林人士的血令“孔雀翎”就是开启无极门宝藏的钥匙,得此血令便有如得到无极门富可敌国的宝藏。是以,一时之间,武林中又一度群雄四起,纷纷觊觎着盟主手中的令牌“孔雀翎”,偶尔还会进轩苑山庄查探查探。幸而轩苑山庄防备森严,高手如云,才不至于使“孔雀翎”落入奸人之手。
也许江湖中那些私心极重而又专走邪门歪道的人,对轩苑山庄的实力还是有所顾忌,因而,胸中虽然热血沸腾,却也不敢明目张胆地进庄抢夺。
这些当然都是那些脑子简单的小人受暗中奸人挑拨而上当受的骗。至于盟主轩震锋,他分析了种种前因后果,已然了解到“孔雀翎”乃宝藏钥匙的不可能性,这消息八成是某某人想特意的制造江湖纷争,针对人性的贪婪、丑恶,而放出的谣言,旨在引起一场腥风血雨。
只是,传言中宝藏后面较为深沉而狡诈的东西,都没有太多人去动脑子思考,他们一心只顾着宝藏的万能性,并盲目去追求和抢夺着,采用所有不正常的手段。事实上,他们已落入了别人的圈套而不自知。
轩震锋明确的知道,给这样一帮贪财的蠢人解释即使上达百遍,也无法安抚他们的心魔,浇灭他们对钱财的无止尽的欲望。是以,为了使那暗中放谣言的奸人阴谋不得逞,他于是一力承担了下来,动用轩苑山庄全部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全全确保“孔雀翎”的安全。只要“孔雀翎”不落入江湖中,那么所有悲惨的事就不会发生。
抱着这样的期望,轩苑山庄时刻警惕着,时刻奋斗着,从未有松懈。果然,在这样大力的挽救下,江湖中二十多年来确实平静了不少,尽管没有人忘记宝藏的事,却也没有人敢出来闹事。
轩震锋在这件事上尽了力,也做到了最好,致使那个暗中捣鬼之人阴谋一直无法得逞。
时光一晃就过了二十多年,没想到二十多年后的今天,盟主轩震锋竟又像前任盟主一样无辜失踪,一去两、三月未有音讯。
轩苑山庄在这种事上已有先例,因而,轩震锋的突然失踪,韩虓等人暗中不免恐慌,极是担心师父也会像师公一样,从此不再回来。
韩虓作为轩震锋的大弟子,师父不在,轩苑山庄的重担自是落到了他的头上。
由于盟主对他的重视,于是又有人暗中猜测“孔雀翎”有可能已传入了他之手,但韩虓对这种谣言向来持漠视态度,不去辩解,不去争执,也不去承认,江湖中了解他性格的人,同时也了解他剑侠绝不留情的作风。因而,即便有人这样乱传,也从未有人敢去招惹他,谁愿意去为了那不确切的传言而妄自送命啊?
与轩震锋相比,韩虓不自觉地在人们心目中肃立起的威严恐要比他强上十倍,因为如果轩震锋使人诚服的是他的德高望重,那么韩虓让人不敢蔑视的则是他仿佛傲然临绝顶的威风,不仅孤傲,而且冷酷。
这就是朝龙要卖罗云作帮手不成,反要艾文帮忙的原因。朝龙向来不做没把握的事,他现在盯上了韩虓,韩虓手中是否有“孔雀翎”,只要他愿意在江湖中说开,一百个人至少有九十八个相信他的。因他从不空穴来风,所以从他口中说出的话,其真实性自是不容质疑。不过,暂时的情况下,他还不想让这机密的事传扬开来,所以韩虓是否有“孔雀翎”,他至今还未向他人提及过。
艾文莫名其妙地被卷入这场江湖是非之中,其自身真是哭笑不得,所有的事不是她愿意接受的,却全都冲着她而来,她甚至是没有逃避的余地,因而她只有抱着过一天算一天,走到哪算哪的态度在古代蒙混着。不过,唯一不让她放弃的是她回现代的决心。
此时他们已然到达山脚下,是该骑马回程的时候了。
但后面突然响起了梅雪急切的呼声,“姐姐……等等啊……姐姐……”
艾文看他两眼,愣了愣,“我有说你是东西吗?没有啊!什么时候指着鼻子说你是东西了?你可别冤枉好人。再说啦!你要不承认自己是个东西,那你就不是个东西,既然都确实不是个东西,还争什么呀?”
五人一听她这后面的说词,更是不得了。狮二嘴角神经抽了抽,一张臭脸极力地压抑着火气,“你说谁不是东西了?”
“难道你是东西吗?”艾文瞧着他一怔,反问。
狮二先前已说了自己“不是东西”,此刻又焉能承认自己是东西?若然承认了,岂不是自己给自己反反一巴掌?
其实,这两个答案,无论他们如何回答,最终都要吃亏。
众人见此女绕来绕去的连珠妙语,又见长河五狮吃了哑巴亏涨红着脸的模样,俱是忍俊不禁。
轩少虎跟艾文的时间长了,潜移默化地受到了感染,竟也变得无拘无束起来。他先是憋笑一阵,忽地忍无可忍地爆笑出场。
长河五狮被他这一笑,肥脸更是觉得挂不住,想他长河五狮这四字在江湖上也是响彻大江南北,任一个小姑娘这样嘲弄,面子上真是丢尽了。
狮一怒目以视,“你……你给我走着瞧。”
艾文无奈地道:“哎!这样说不行,那样说也不行,到底要怎么说嘛?你教教我。”
狮二忽地拍案而起,一声吼来,“你小姑娘太放肆了,我长河五狮岂能容你如此侮辱?”
“哦——”艾文嬉笑着一点不怕,“原来是长河五狮啊!久仰久仰。声音这么大,果然很有狮子的风范哦!”忽见狮二又要发作,忙伸手阻止,“千万别发火,这可是在梅庄耶!又不是在长河一带,你若乱发火,岂不损了你长河五狮的威名?多不划算啊!再说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在梅庄主面前,你们又怎好意思发火呢!是不是啊?”
经艾文提醒,狮二斜目瞟向坐在正中椅上略显焦略的梅子桓,碍于他的情面,确实不好发作,逼不得已把火气压下,不再讲话。
轩少虎早抑制住了笑声,可是这会见艾文巧言获胜的邪样,又觉忍俊不禁,“我看呐!你才不是个东西。”
艾文移目瞄向他,“我不是个东西,这么说你是个东西吗?”
轩少虎顿时哑言,他怎么没想到这一层?与艾文对决,简直就是鸡蛋碰石头——自找死路。
“我当然不是个东西了,因为我是人嘛!这么大个人站在你面前,你难道看不出来吗?莫非你老眼昏花了?”艾文又继续得理不让。
“当我没说。”轩少虎赶紧举手投降。
众人印象中,他向来与这丫头水火不容,却料此刻居然甘愿臣服,之中变化实在耐人寻味。
艾文示意手上那只鸭腿,贼笑着,“当你没说过?可以。那这鸭腿你还要吗?”
“我还敢要的话我就死得成了。”
“你很有自知之明嘛!可是这么美味的鸭腿要怎么处理呢?”她故意掉胃口地瞥了长河五狮一眼,“扔了总是可惜,可是不扔又如何分得均匀?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