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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1章 终结?开始?

漫天的风雪依旧肆虐着,没有一丝停息之意,京城夜幕下,已经笼罩上一层银白色的外衣,可在这美丽的光环下面,暗潮汹涌,已经变了天。

风雪虽未停,夜却有尽时,虽然进入了冬季,可这终归还是会天明。京城金殿之内,刘世尘小心翼翼地抚摸着金碧辉煌的盘龙柱,一步一步缓慢地迈向龙椅所在的最高处,那象征着国家朝堂最高权力,这个位子,可比什么武林盟主,关外至尊要高出许多。对于刘世尘来说,是他这么多年以来,梦寐以求的东西。

刘世尘,原本与皇上是互相欣赏,之所以他年轻就能有为,在中年时就能成为皇上身边的当红官人,就是因为他的视界见解跟年少登基的皇上不谋而合。两人都反对墨守成规,一尘不变,正因为如此,刘世尘协助皇上,铲除了太多保守派,也经历过数场官场的硬仗。正是这样的战友关系,才让刘世尘能够平步青云,一飞冲天。而皇上也正因为有这样的左右手在,才能够坐稳皇位,平治天下。

刘世尘与皇上,是互相成就,而且都得到了自己应有的回报。可经历了太多官场残酷战役的刘世尘,已经见过太多的官场变迁,他对自己未来的不确定性,充满了疑惑。虽然自己早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就是那个人,就能主宰他的生死,无论他自己是否真的有做错什么?这种疑惑随着年龄的增长逐渐变成不安与惶恐,这让刘世尘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无法安然入睡。而且,这么多年来,有皇上给的至高权力,已经让他不自觉地迷恋上,已经习惯的东西,如果随时被收回,这是多么不愿意的事情。

每成功一件事情,刘世尘内心对自己的能力的认可就多了一分,虽然皇上是真龙天子,可自己的能力并不会比他差,甚至在某些方面还要超越皇上。刘世尘,早已经忘记自己从什么开始有了这种大胆的想法,他非但没有抑制,反倒是在自己的夫人去世后,他让这种大胆的想法开始渐渐膨胀,逐渐演变为要爬上政治顶端的野心。身边的同僚,除了阿谀奉承,并没有一个能说真心话的,而且随着自己近些年能力突出,天下太平后,皇上看自己的眼神也开始发生变化。对于刘世尘这种官场老江湖来说,那种目光,那个眼神,只需要看一次,就能一直萦绕心头,难以忘怀。读过太多书的刘世尘,已经用他独道的政治敏锐,感到不安,他暗自在心里下定决心,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自己的生死已经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就算是皇帝也不能主宰他,哦,不对,就算是老天爷也不能!

我命由我不由天!我要成为真正主宰天下之人!

这就是刘世尘这么些年来的内心演变,没有任何一个人变坏是没有目的,而刘世尘自然也有他自己的目的,更有他的理由,尽管这种理由不一定被所有人都接受,但至少他本人是认可的。古往今来,有造反野心之人也不在少数,有的人输在了政治错误上,有的人输在了军事错误上,还有的人输在自己的犹豫上。刘世尘是一个果断之人,而且老谋深算,这两个评价是他曾经对儿子刘若寒当面提过的。刘世尘,不到准备充分完全时,绝对不会贸然行动,可该要立的规矩,该要耀武扬的威,他也不会退让。就像他一定要置方严于死地一样,不仅仅是因为他和方严之间有私仇,更因为他想要试探皇上的底线,巩固自己的地位。

内政上,刘世尘极力拉帮结派,排除异己;军政上,刘世尘极力搜集四方将军的把柄,同时也以利益诱惑他们,软硬兼施,为自己今日的政变做好一切铺垫。在京城联合死地门,在关外拉拢天门,并且把京城府尹变为自己人,让京城的兵卒成为自己的禁卫军,这一系列的举动都体现了刘世尘的“老谋深算”。皇上虽然将部分举动看在眼里,可刘世尘防范之心极为厉害,而且皇上自己也不清楚,身边到底有多少是站在自己这一边,所以一直不敢轻举妄动,这就让刘世尘的膨胀有了天然的孕育场所,正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刘世尘反而在政治上占了优势。

刘世尘,没有挥霍自己的天赋,更没有浪费这么多年辛苦积攒的筹码,虽然在这次政变上有所牺牲,但总体来说,他是获得了阶段性的胜利。如今的他,来到金殿,虽然内心激动,可却没有之前想象过的大摇大摆,反而变得是战战兢兢,小心翼翼。这点,连他自己也想不通,明明已经成功,为何还会如此?难道自己只是从一个圈子跳到了另一个更大的圈子?这这个圈子里还有多少未知的陷阱,此时此刻的刘世尘没有一丝底气。

金殿外围,兵卒已经排开阵型,团团把守着,刘公子和赵氏三雄就守在门口,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刘世尘的举动。赵平广是个急性子,见到平日里冷静阴沉的丞相大人,此刻竟然像是一只惊弓之鸟,不由得开口问道:“公子,老爷他到底是怎么了?”

“何其不安,何其惶恐,从此岸到彼岸,只增不减,故而如此!”刘公子的话说的很有深意,这令武夫出身的赵平广难以理解。正当他还欲再问时,却被二哥赵平原给拦下,他道:“三弟,不可多言!”边说,还边给赵平广使眼色。赵平广虽然心中郁闷,可也只好作罢。

刘公子看着父亲的一举一动,似乎并没有太多的惊讶,似乎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至高无上的皇位,是何等的不同,何等的尊贵,更何况不是一朝一夕才夺得的,这其中的不易,他太明白了。虽然现在已经到手,可接下来的路该如何去走,这才是最令人头痛之事。当年周公的惶恐,只怕也不过如此。刘公子双手后背,下意识地移开目光,心中感慨道:就算到了那个位置,又能如何呢?游戏最大的乐趣,就是有一个像样的对手,可一旦对手被自己打败,游戏就会瞬间失去所有乐趣。此刻,留给胜利者除了握在手中的真实权力和动弹不安外,只怕还有一份由心底油然而升起的空虚吧。

刘公子看着父亲的背影,似乎瞧见了自己的未来,那是自己最讨厌的,绝不步入这样的后尘,刘公子在一时冲动之下,竟然心里是如此真实地想着。打从一开始,刘公子就知道要和姜峰走到对立面,甚至不惜刀兵相向,但他还是很羡慕姜峰的,至少他可以有自己的意识,能够按照自己的思路去走自己的人生,这是姜峰与自己最大的不同。刘公子,打从出生到现在,从来没有在大事方面如自己心意去做过,因为他的身份不允许,他的家庭不允许,他所处的大环境就更不允许。刘公子虽然一直说服自己去接受这些现实,可每说服一次,心里就多了一分压抑,这份压抑早已累积在胸口,压的他透不过气了。直到他遇到了方馨瑶,那个打从第一眼,他就很倾心的姑娘,虽然知道他也很难与她在一起,不过刘公子却没有像以往那样敬而远之,他却不断尝试让自己去接触,去努力,这是他难得地对命运和现实的反抗。这样的刘公子,或许连他自己都喜欢。

看着父亲如此,回想着妹妹卧病在床,他心中很不是个滋味,他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一直无条件地帮助父亲完成大业,到底是对还是错?原本他的家,是可以很安逸温馨的。原本,不该有这么多惊天动地,不过一切都只是原本而已。

金殿之内,刘世尘终于走到了龙椅跟前,他面部紧绷,小心地用衣袖擦拭着,即使上面并没有什么灰尘。反复几遍后,刘世尘才露出满意神色。他又正了正衣冠,虽然没有身着龙袍,头带龙冠,他还是坐了上去。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魔力,一直刺激着刘世尘的神经,终于,终于,终于他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冲动,放声地嘶吼出来,那是成者为王的无比兴奋,只是这份喜悦究竟能维持多久呢?刘世尘自己也不会知晓,或许也没人会知晓,或许一切已经完结,或许一切还是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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