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乾被搀扶着站起身，又问：“蹄甲开裂？这是何故，难不成这是匹劣马？”
庄志笑道：“公子有所不知，您这匹红马非但不是劣马，反而是上等的青唐马，蹄甲开裂，全属马之常情。
蹄甲本就易于磨损，时间长了，路走多了，难免会生出病来。”
听了这话，赵乾这才意识到，宋朝，压根还没有马蹄铁这个东西呢。
赵乾笑了笑道：“倒是小弟见识粗鄙，让各位大哥见笑了，小弟以为，这马蹄既然易损，那咱们为何不学人穿鞋一般，给马也穿上四只鞋呢？”
这话道理简单，但众人听了却是一愣。
给马穿鞋？
没开玩笑吧，这马穿什么鞋？
再说了，这马要是穿上鞋，还能骑吗？
见众人一脸惊愕，赵乾也有些纳闷，不就是给马蹄上安个蹄铁嘛，至于这么大反应吗？
赵乾也不过多解释，接过红马的缰绳后，便与庄志共乘一马，朝铁匠铺走去。
郑家铁匠铺对于赵乾来说，已是再熟悉不过，将马蹄铁和蹄钉画在纸上后，店内的小厮便立刻派人加紧打造。
这两种东西的结构并不复杂，铸造起来自然不费多少工夫。
只过了约莫半个时辰，那小厮便拿着四块新鲜出炉的蹄铁和好几十根蹄钉走了进来。
“赵公子，这是您要的东西。”
赵乾接过，随手给了一锭赏钱，而后笑道：“还得借贵店的铁锤和刀一用。”
小厮得了赏钱，自是满心欢喜，连忙道：“好说好说，小的这就去给公子拿刀锤来。”
庄志等人一肚子狐疑，指着那桌上的马蹄铁，问道：“公子，这几块铁就是您说的马靴？”
赵乾点点头道：“正是，待那小厮拿来刀锤，小弟便教诸位大哥，这马蹄铁该如何穿戴。”
众人听了这话，心里更是好奇，便耐着性子，等那小厮拿来刀锤。
见赵乾用刀削去部分马蹄，庄志不禁再次问道：“公子，您以刀削蹄，这是何意？”
赵乾边削着坏死的马蹄，边道：“这些马蹄已然坏死，若不削去，好的马蹄也会跟着坏死，这马蹄一旦镶上，便不好再取。
因此，咱们再给马穿鞋之前，一定要替马先修修脚。”
众人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纷纷赞叹赵乾心思灵巧。
将坏死的马蹄削去之后，赵乾便让庄志抓住马蹄，将马蹄铁贴在马掌之上，用铁钉牢牢定死。
如法炮制完另外三只马蹄后，赵乾便放下手中的铁锤，拍了拍手道：“大功告成，让我来试试马。”
庄志一听这话，连忙制止道：“公子，您刚从马上摔下，这试马之事，还是让我来吧。”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赵乾便觉得屁股又疼了起来，只得笑道：“如此，那就有劳庄大哥了。”
庄志点点头，便翻身上马，一夹马腹，红马便踢踢踏踏的小跑了起来。
起初之时，或许因红马还不适应脚上的这四只铁鞋，走起路来的姿势还有些奇怪。
可等这红马渐渐适应之后，步伐却是比之前要稳健轻盈了许多。
庄志下马之后，便急着问赵乾，“公子，是不是这马只要穿上铁鞋之后，蹄甲便不会发病了？”
赵乾想了想，点点头道：“理论上来说，应该是这样，不过这马蹄虽然从此不易坏死，但蹄铁却也会受到磨损。
因此，这蹄铁需得时常检查，一旦发现损坏，还得立即更换。”
庄志突然双膝跪倒，说道：“我大宋自失去燕云故地之后，便再无可产战马的马场，朝廷不得不以重金向辽国采买战马。
可辽狗知我大宋难处，向来只对我大宋出售阉割过的公马，就算偶有母马，也都是些作不得种的劣马。
再加上每年因蹄甲坏死而淘汰的战马，我大宋骑兵可以说是日渐式微，再也不复太祖之时的盛况。
但从今往后，有了赵公子所制的马蹄铁，我大宋不知能有多少宝马良驹，能免于蹄甲坏死之病。
庄志虽是粗鄙小人，但也知家国大义，公子今日之举，实属利国利民之壮举，庄志在此谢过赵公子了。”
这番恭维，确实听得赵乾心里美滋滋的，连忙将他扶起，说道：“想不到庄大哥竟能有如此见地，实在是令小弟佩服之至啊！”
“公子说笑了，这番道理哪是我一个糙汉子能悟得出来的，这些话都是听我听于指挥使说的，我是于大人的亲兵，不瞒公子说，于大人每到醉酒之时，便哀叹不已，痛骂那些狗……”
说到这儿，庄志的声音戛然而止，看了眼赵乾，忙将未曾说完的话深深咽了回去。
赵乾笑道：“庄大哥说的于指挥使，可是雅州马军都指挥使，于尽忠于大人？”
庄志道：“公子也知道我家大人的名号？”
“何止知道，我还有幸与于大人一起吃过酒呢！”赵乾笑答。
庄志本不该再问，但心底终究藏不住话，问道：“那公子觉得我家大人如何？”
赵乾看了眼四周，笑道：“我虽与于大人相交甚浅，但也看得出于大人是真正为国为民的豪杰好汉，与那些只知阿谀奉承的庸人全然不同。”
庄志听了这话，顿时哈哈笑道：“公子果真是有见识的，就凭公子刚才这一番话，我老庄今日说什么也得请公子吃顿好酒！”
张楚也在一旁喊道：“是啊，公子，俺老张也得请你！”
赵乾受众人感染，笑道：“诸位大哥的好意，小弟心领了，诸位大哥军饷来之不易，这请客之事，还是由小弟来吧！”
陶简算是识过几天大字，笑道：“公子，君子有通财之义，请你吃顿饭不算什么，你就听我们的吧！”
“诸位大哥，不是小弟不愿领情，而是这雅州最好的酒，便是出自我手，诸位又何必舍本逐末，花钱出去喝呢。
走，咱们这就回府，我让我那徒儿给咱们整一桌下酒好菜，咱们边喝边聊！”
说罢，赵乾便翻身上马，领着众人朝城中疾驰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