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找最老的,最原始的建筑设计图。”林铎突然抬头说。
陈皮子领命而去,不到五分钟就又回来了。
“这么快?”李皓阑吃惊。
“之前去找图纸的时候给那个负责档案的人留了话,也留了联系方式,所以再找很方便。”陈皮子解释。
“给力!”林铎拍他。
“这个楼果然是改建过。”陈皮说,“最开始设计的是背对小区的一面有一个半开放的长廊。但是在建了一半的时候,建筑商得到消息,另一边要盖小区,那条长廊就被封了。门面就改到了这一边。”陈皮说。
这个时候,那个红点已经移到了那栋楼的边界,大家都屏息看着。
那红点一闪,到了楼外。
“调监控,快快快,调监控。”林铎喊。
因为从电脑调(入侵)小区监控很不方便(也不道德,没事少搞事!),林铎火速给监控室打电话,把监控连到了警局。
楼的侧面,是一排垃圾桶,翠绿整齐。但是,刚好有一个三角形区域是被遮住的。
林铎看了眼时间,17:30,毫无疑问,王其昌站在那个角落里。
17:35,一辆大垃圾车停了下来,刚好堵在那个拐角。
17:40,垃圾车开出小区,从另一个一闪而过的监控中,能够看到王其昌一个模糊的侧脸,似乎是在笑。
他一只手搭在窗外,撑着头,另一只手跟司机比划着什么,说说笑笑。
“王志,你继续看着监控。”林铎起身,“剩下人,李皓阑,你带着电脑,跟我走。追他!”
那个废掉被封起来的长廊悠长而静谧,王其昌很多时候觉得只有这么一个地方是完全属于他的,他每次走过那条长廊,就像走过自己漫长的一生,他俯瞰着自己的一生,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在一个绝对不会被人发现被人打扰的角落,在属于他的绝对空间。
当某天他在里面待得有些分不清时间,分不清昼夜的时候,他有一种感觉开始越来越强烈,外面很麻烦,吃饭很麻烦,见人很麻烦,说话很麻烦,出去还要费劲的让自己的生活持续下去,不如躺在这黑暗里,不要动了。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听到外面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声音不高,但是很柔,带着让人安心的味道。
“您好?有人吗?”
不烦。王其昌在心里默念。
“您好?”那个声音小心翼翼。
“诶,笨笨,不要乱跑,回来。”那个声音带着稚气。
“好香啊笨笨,店主一定是个很细致的人,我们在这儿等他回来吧。”那个声音突然变得好近。
这是王其昌生命中第一次听到有人说,要等他回来。
他推开门,觉得天气不错。
还有点饿。
那女孩子穿了条青绿的裙子,牵着条大金毛,从看到她起,他就闻得到她身上雨露的清新。
“您好,请问这里能给狗打疫苗吗?”女孩问。
“可以。你先坐。我检查一下狗。”王其昌拿出纸杯倒水,但是注意力却全集中在余光的女孩的身上。
检查那只大金毛的时候,王其昌低着头,能看到女孩的小腿随意的舒展着,脚腕处绕着一朵金丝和纱绢做的茉莉。
那天,王其昌眼前一直都是那朵金丝和纱绢做的茉莉花,很久之后,他才发现,女孩已经走了,他竟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的。
接下来的几天,他一抬头就能看到那个女牵着条大金毛,慢慢悠悠的走过店门口,或是提着满满的购物袋路过门口。
他总是能看到她。
再后来,他不知道怎么的,就跟在那个女孩的后面,看着她遛狗,看着她去超市买生活用品。
货架五彩斑斓,热热切切。
看到这些,就像是在深秋的某个雨后黄昏,走在湿漉漉的青石板小巷里,湿令人陶醉,突然,抬头看到前面有很多的五彩斑斓的霓虹灯。一条一条的彩灯闪着,把眼前的画卷烫了一个一个的小洞。
他一点也不恼自己的宝贝山水画被烫坏,相反,像看一场烟花。
可是,好像还有人也在看着她。
是那个商场的保安,他看着她的眼神深远而绵长,那个人,不是喜欢着他的烟花,是深爱着他的烟花。
不过,‘烟花’倒是不知道自己还有烫过别人。
呵,这也正常。
试问你进商场的时候有兴趣关注一下保安小哥帽檐下长什么样是谁吗?
他们站在最亮的门口,也站在最深的阴影里。
路扬,就站在最深的阴影里爱着尹夏依。
路扬在一片刺目的光中睁开眼,面前的人拿着强光手电在照他,他看不到面前的人的样子,只能看到那束过分明亮的光。
“你认识尹夏依?”那个人问。
路扬偏过头想避开那束光,但是他偏到哪儿,那束光就跟到哪儿。他只好闭上眼回答问题。
“是,我认识她。你问这个干什么?”路扬问。
“我提问,你只能回答,你无权提问。”那个声音说。
“你跟她,什么关系?”那个声音继续说。
“这关你什么事儿啊?你抓我来这儿是为了什么到底。”路扬很生气。
那束光一点一点靠近,最后到了他的眼前。那是闭上眼都觉得刺眼的亮度。
一双冰冷滑腻的手附上了他的脖子,一点一点收紧,路阳听到那个声音在他耳边说话,声音极小的说话,“与你无关。”
他的眼前渐渐变成了血红色,那只手终于渐渐松开了。那束光又渐渐远离,坐在了他的对面。
“现在可以好好回答问题了吗?”那个声音问,声音平静的不起波澜。
“还是那句话,关你......什么事儿。咳咳,...关于夏依的,我...我一个字都不会说。”路扬说。
“嗤........”对面传来了轻轻的一声笑。
声音轻到路扬不敢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听到了什么。
“你是她前夫,两年前,你们离婚了。”那个声音说。
对方突然把手电筒关了,竟然是个斯斯文文的男子。路阳也终于看清了自己在哪,一间破破旧旧的居民屋里,看样子少说有五六年没人用了。
“你知道为什么还问我。”路扬问。
“想听你说点不一样的。你还爱她对吗?”王其昌说。
“那倒不是。”路阳低下头,无所谓的笑笑,“我之前做了很多亏欠她的事,分开之后就总是睡不好,我想着可能是报应。我想补偿她,可是她不给我机会,我就只能在她身边,看看有什么机会。”
“后来我就想,要不就了结了她,这样也算了结了我自己的因果。你问我这些,是跟我一样的目的对吗?”路阳抬头定定的看着王其昌。
王其昌摸出匕首,刺进那双直视他的眼睛,看着血爆出来,叹了口气。
“啧,真脏。”